第12章 兩個男人的沉默

第12章 兩個男人的沉默

這頓飯吃了姜秋實兩百塊錢,看鐘小寶的樣子還算滿意。

吃完飯出來姜秋實對鍾小寶說:「我欠你的飯已經請了,你該幹嘛幹嘛去,我還有事先走了。」

鍾小寶一聽這話頓時就不高興了,怎麼這個男人一副急於擺脫自己的樣子,自己可是美女,他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

「你幹嘛老是趕我走?你不是答應和我做朋友的嗎?」鍾小寶有些不高興。

「我沒有趕你走,我也的確把你當作朋友,而是我現在真的有事,你不能總跟着我吧,你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姜秋實有些無奈,甚至是有些氣,自己以為請了她這頓飯就能讓她不纏着自己了,可聽她這話的意思是她還想跟着自己,這讓他相當不解,甚至有些困惑,這姑娘幹嘛非要纏着自己不可,自己一個窮屌絲她到底想在自己身上圖什麼呢。

「你有什麼事我開車送你去呀,反正我也沒事,就當做你司機了。」

鍾小寶毫不理會姜秋實的不耐,她已經打定主意就是要跟着這個男人,這是了解他的最好方法,想甩掉自己,沒門。

姜秋實簡直要被這個大小姐弄得崩潰,司機?拉倒吧,自己一個農民工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個資格。

「你沒事就不能去逛逛街做做美容什麼的嗎?有錢人不都是這樣的生活嗎,你幹嘛一定要跟着我?」

「本小姐那麼漂亮你覺得還需要去做美容嗎?逛街也沒意思,除非……」鍾小寶眼裏閃過一道亮光。「除非你陪我逛街。」

姜秋實一聽這話,頓時雙手拂額,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說:「走,送我去勞務市場。」姜秋實徹底被她打敗,比起陪她逛街,那還是讓她做一回司機吧,既然她那麼想做的話。

鍾小寶頓時一副女干計得逞的樣子,蹦蹦跳跳的鑽進車裏,打響車子一溜煙開了出去。

勞務市場姜秋實在剛開始的時候也來過一次,也通過介紹找到了一份傢具廠噴漆的活兒,兩班倒的工作制。上班的時候還乾乾淨淨,下班出來身上就變斑斕,就像大師的抽象畫。

姜秋實幹了一個月就辭職不幹了。

其原因並不是他吃不得苦,勸退他的是一個月三千八的死工資,他仔細的算過,三千八的工資實在難以讓自己家裏的三個男人在這座城市活下來,即使是城市的邊緣也不行。

後來才在一個老鄉的介紹下找到了那份貨運站的工作,他開始只是在貨運站做裝卸工,後來利用空餘時間才考了個貨車駕駛證。貨運站的工作雖然更加辛苦,但好在掙的多,而且他有的是力氣,所以也並不覺得有多辛苦。

他沒有想到自己今天會再次來到這個地方。

排了半個小時的隊伍,填了表格,在要求工作一欄他填的是一切體力活皆可。他很清楚在這裏自己只能找到體力活。

窗檯里的工作人員說要交一千塊的勞務費時,姜秋實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仔細的數了一千塊錢交了上去。

他很清楚這一千塊錢有可能會打了水漂,但他還是交了,自己現在只剩這一個途徑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數了數手裏剩餘的錢,只剩四百多塊了,姜秋實嘆息一聲走出了大廳。

姜秋實走到那輛跑車旁,拉開車門見鍾小寶正坐在車裏閉着眼睛聽音樂,見姜秋實來了馬上活了過來。

「怎麼樣?找到工作了嗎?」鍾小寶忽閃着大眼睛看着姜秋實。

「哪有這麼容易,要回家等通知的。」

「哦,原來是這樣。」對於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的生活,她不懂也正常。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回家。」姜秋實說。

「這麼早就回家?要不你陪我逛街去?」鍾小寶的眼珠子又開始轉動。

姜秋實感到有些無力,他想自己必須要好好和這個姑娘聊聊了。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鍾小寶,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姜秋實看著鐘小寶的眼睛。

「什麼?要問就問,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直跟着我?我到底哪點兒值得你這樣對我?」

「我……」鍾小寶說了一個字忽然頓住,眼睛看着車頂似乎在想接下來的說辭。

兩秒鐘后她似乎想到了答案,看着姜秋實說:「我無聊,對,無聊,所以想找個人陪我,對就這樣。」她說完還肯定的點了一下小腦袋。

姜秋實一陣無語,這顯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這臨場發揮的痕迹也太明顯了點兒吧,傻子才看不出來她是編的。

「我說你就沒有工作要做嗎?你從來都這麼閑的嗎?」姜秋實有些崩潰。

「我……當然有工作了,不過,我的工作很輕鬆,我是一個鋼琴老師,一個禮拜只上兩節課。」

這個問題她倒是回答的很快,眼珠子也沒有亂轉,似乎是真的。

但這工作也太輕鬆了點兒吧,跟沒有工作有什麼區別?

「那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姜秋實很好奇。

「不多,一節課一百塊,一個月一千多吧。」鍾小寶回答的很乾脆。

姜秋實還想問她一個月一千多是怎麼夠她如此揮霍的,但想到鍾小寶的身份,他還是忍住沒有問出口,他怕會問到鍾小寶的敏感之處。

「你不是說你有男朋友的嗎?你怎麼不去找他陪你?」姜秋實換了個話題。

「我沒有男朋友,上次是我騙你的。」鍾小寶看着姜秋實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說。

姜秋實上下打量了一眼鍾小寶,心裏不是很相信她的話,以她這副尊容,恐怕是個男人就會被她吸引吧,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

不過隨即馬上想到那個勞斯萊斯,馬上意識到這個話題似乎也有些敏感。

「那你別的朋友應該有吧,你怎麼不去找他們玩兒?」姜秋實再度轉移話題。

讓他沒想到的是,鍾小寶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原本微笑的表情忽然變得黯淡下來,她緩緩收回目光,微微垂下臉沉默了。

鍾小寶的表情讓姜秋實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兒為什麼忽然情緒就變了,自己好像也沒有說錯話呀。

鍾小寶的表情變得有些冷,頭也沒抬的對姜秋實說:「你下車吧,我不纏着你了。」她的語氣很冷,

姜秋實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鍾小寶的情緒告訴他,自己肯定是犯了她的什麼禁忌,但到底是什麼禁忌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來。

剛想說什麼,卻被鍾小寶搶了先,她扭過頭看着姜秋實,俏臉有些漲紅,聲音依舊冰冷的說:「姜秋實,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就直說,你幹嘛要騙我?塊錢你不用還我了,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下車,我要走了。」

鍾小寶說到最後幾乎是朝姜秋實吼的,姜秋實見她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不敢再說話刺激她,看了她一眼打開車門下了車。

不過還是趁車掉頭的當口對車內的鐘小寶說:「那錢我會還你的,等我有了我聯繫你。」

話音未落跑車已經在幾十米之外。

姜秋實看着跑車離去的方向,感到有些困惑,又仔細的想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但依舊沒有找到自己哪裏說的不對。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大概是把這個大小姐給得罪了,想着她剛才決然的話,想來她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了,不過塊錢自己肯定是要還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掙到塊,想到這裏不由又是一陣惆悵。

姜秋實回到家,父親已經自己做飯吃過了,此刻正在院子裏曬太陽。

父親見兒子這麼早回來有些疑惑,不等父親問起,姜秋實先說道:「爸,今天貨少,已經送完了,所以就回來的比較早。」

父親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說:「你的自行車呢,怎麼沒騎回來?」

姜秋實這才想到自己是坐鐘小寶的車從貨運站離開的,自己的自行車還在貨運站,自己竟把這茬給忘記了。

「哦,我今天是坐車回來的,自行車壞了,在修。」姜秋實撒了個謊。

自己丟工作的事情他還不想告訴父親,若是父親知道自己丟了工作,肯定又會擔心,他想等自己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後再告訴父親。

「爸,今天天氣不錯,等我洗個澡我推你出去轉轉。」姜秋實說。

父親點點頭,沒有說話。

自從父親殘疾以來,父親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原本很開朗的一個人,現在竟變得沉默寡言。

這處院子雖然離城區很遠,甚至連郊區也算不上,但周圍也是有幾戶人家的,可是父親從來都沒有主動把輪椅搖出過院門。

姜秋實知道那場意外對父親的打擊有多大,但是自己卻無能為力,作為兒子他也只能在心裏心疼父親,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自己為了生活整天在外奔波,弟弟春華在讀大學也不時常回來,幾乎都是父親一個人在家,以前何晴還會經常來看看父親,可是現在就連何晴也和自己分手了。

很多時候姜秋實晚上回來,父親都已經睡下,聽到父親的鼾聲,他就會無比的自責。

他很想改變眼前的現狀,但卻始終找不到打破困局的缺口。

大概生活就是這樣,儘管你拼盡全力,但卻毫無辦法,而且現在自己就連工作也弄丟了。

姜秋實洗完澡推着父親去了郊外。

在他們住的這處院落的後面有一片小山坡,山腳還有一個很大的湖,以前大概是想搞什麼開發,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擱置了。

湖周圍已經修好了圍欄和水泥路,不過年久失修已經被風蝕的很嚴重。

這裏由於遠離市區,很少有人涉足此地,倒也顯得清幽。

有空的時候姜秋實經常會推着父親來此轉轉,只是最近好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現在已是金秋時節,湖邊的一排白楊已經落光葉子,喜鵲築的巢便顯露了出來,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淺水邊的蘆葦也已經枯萎,經過的時候偶爾有幾隻水鳥飛出蘆葦叢,然後飛入了天際消失不見。

姜秋實推着父親在湖邊慢悠悠的走着,看着父親頭上的斑斑白髮,讓他有種深深的無力之感。

日升月落帶來的是無法阻擋的時光流逝,他多麼想早點掙夠錢帶父親去國外治病,可是每當他看到父親的白髮又增多了點時候,都會讓他有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眼睜睜的看着父親老去,而自己卻還在為這個家的溫飽發愁,看着寬闊的湖面和碧藍的天空,他就會感到自己是無比的渺小,渺小到連活下去都要用盡全力。

他很想跟父親說說話,但是卻找不到話題,而父親自從殘疾以後,變得比自己更加的沉默了。

就這樣,兩個男人沉默着圍着湖轉了一圈天就黑了下來。

「爸,我們回家吧。」姜秋實把一張毯子搭在父親腿上。

父親點點頭。

推着父親回來的時候,姜秋實遠遠便看見何晴站在院子外面。

姜秋實的心瞬間變得不平靜起來。

他知道,何晴大概是來給自己一個解釋來的。

父親也終於看到了何晴,他顯得很高興,還未到近前就說到:「小晴你怎麼來了?來了也不提前打電話說一聲,我們就不出去了呀。我還是喜歡和小晴說話,這個憨貨把我推出去兩個小時也沒說兩句話,真是夠悶的,等你畢業后嫁給了他呀你可要好好的教教他。」

父親總是這樣,看到這個女孩子比見到自己的兒子還要親,也只有在這個女孩子面前父親才會露出笑容。

父親的話讓何晴有些局促,姜秋實能夠看的出來何晴的表情有那麼一絲內疚,只是父親自是看不出的。

姜秋實也被父親的話弄的有些難受,他看見何晴看了自己一眼,又趕忙移開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笑着說:「叔叔沒事,我也才剛來,沒等多久的。」她很聰明的忽略了父親的後半句話。

何晴的事姜秋實還未來得及給父親說,其實是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給父親說。

在父親眼裏早已經把這個女孩兒當做了自己的兒媳婦,而且何晴以前表現出來的樣子也確實是把自己當作了姜家的兒媳婦。

但誰會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姜秋實沒有說話,拿出鑰匙打開門把父親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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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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