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外援
慘淡的月光撒在清冷的院落里,藉助月的光輝,男人和女人緊緊抱在一起,如同闊別多年久別重逢的眷侶,江南緊緊摟住蜀禾,兩人似乎要融為一體才罷休。
“隱兒如今什麼處境?聽說陛下不讓她離開?”江南貼在她的耳邊問,兩人都沒有鬆開對方的意思。
蜀禾撫着他的後腦,憂愁道:“如若僅僅是把她留在這裏倒還沒有大礙,關鍵是,她懷孕了。”
江南這才鬆開她,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態,握着蜀禾的雙手也緊了幾分。
“那她必須快些離開妖界!”江南激動地說,聲音不敢過大。
蜀禾反扣上他的手,解釋說:“我們試過很多方法,但無一受用,我不得已,只能來找你。”
“你早就該找我!”月光下看不清神態,江南的語氣低促而緊張,“我雖無法接近中樞,但還是能發揮些作用的。說吧,把你們的計劃告訴我,我定全力以赴!”
蜀禾沒有立刻說明來由,而是先警惕地向四周巡視一番,確定無人竊聽,遂拉着江南由院中進了殿中,宮內荒涼無人看守,江南施法點燃一盞燈,兩人依偎着開始談正事。
“嫂嫂說,你要讓百里彥豐勸服陛下見我哥哥。”
江南想了想道:“這個不難。百里老將軍向來跟拓拔仲卿在政見上不和,他又對我甚是信任,說服他向陛下進言可以一試。”
蜀禾聽后鬆了一口氣,而後自責道:“嫂嫂說本不想把你扯進來,可我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江南什麼也沒說,托住她的臉吻了吻,把她攬進懷裏,腦袋緊貼着自己的肩膀。
月光被厚重的烏雲牢牢掩蓋,冷風劃過天際,夜徹底黑了下來,明日註定是一個寒冷而陰沉的天氣。
“你不必說這些話,”江南撫摸着她瀑布般的黑髮,蜀禾回應以擁抱,“我離不開你,位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何況是為了隱兒。”
蜀禾心下感動,情不自禁又把絮叨過無數次的願望講了出來:“等腹中的孩子降生,我就把身體好好養結實,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裏,隨便去什麼地方,再也不回來!”
“好。屆時你想去哪兒,我便陪你去哪兒。”
窗外寒風愈發猛烈,宮牆之上的瓦楞被風吹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巍巍宮闕彷彿矗立於萬丈冰刃之上。然而極寒之地仍有溫存,此時兩人緊緊相擁,用體溫慰藉着彼此。
與蜀禾分別之後,江南思量一夜,心中的把握漸漸多了。
翌日,江南如常與百里彥豐洽談。
百里彥豐為何如此看重江南,白隱與蜀禾都不能理解,不過能受到妖族重臣的信賴,說明江南有自己的手段。
這些日子,拓拔仲卿先是被派去北淵,而後又緊急支援綠烏,擊退了天庭的不軌企圖,還抓了魔族太子妃這個有分量的人質。他忙裏忙外馬不停蹄,百里彥豐卻被晾在一旁無所事事,百里本人都看在眼裏,表面平靜無波,內心卻十分焦急。
“對於陛下扣留魔族太子妃一事,江公子有何高見?”
江南正愁不知如何打開這個話題,見他主動提及,不由大喜,順水推舟道:“依臣拙見,如今妖族與魔族的危機解除,一直扣留白隱毫無用處,但也不能白白地還給魔界。”
“請細細道來。”
江南裝模作樣沉思少時,遂道:“陛下此時可與魔族談判,向其索要城池土地,以此換回白隱。如若他們肯給,說明白隱對他們很重要;如若不給,說明白隱於他們而言還沒有重要到能拿城池土地交換的地步。”
百里彥豐思考了一下,覺得江南所言甚是有理,頷首補充道:“若是第二種可能,白隱也不能永遠留在妖族,除非她能為我們所用……”
江南雖說了兩種可能,但自己完全沒有去考慮第二種可能,奕青肯定會不惜以一切代價把白隱救出來,對於這一點,江南還是有信心的。
他的建議百里彥豐果然採納,畢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拓拔仲卿如日中天之時證明自己的存在。
兩日後朝常之上,百里彥豐向令狐幽提出了建議,令狐幽聽完什麼也沒說,不過百里彥豐很清楚,他沉默就代表着猶豫和思考,更何況是城池土地的誘惑。
蜀禾將朝堂上發生的事說給了白隱,白隱聽完絲毫沒有鬆懈,只是說:“多虧了你和江南……白隱不知何以為謝。”
蜀禾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事,主意是白隱想的,她不過是計劃的執行者。
“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只要陛下能讓拓拔仲卿他們見哥哥,哥哥就一定想方設法會把你救出去的。”蜀禾天真地以為。
白隱卻沉重地搖搖頭,不以為意道:“我怕就算真的拿城池土地換我,令狐幽也不會答應。”
“為何?”
“魔族將我看的越重,妖族就越不會鬆手。”白隱的心情一刻也沒有輕鬆,“早在來妖界的路上我就聽拓拔仲卿若有若無地暗示,想把我留在妖界為他們做事,而我最怕的就是這個。”
蜀禾這下聽明白了,而且仔細一想,以令狐幽變化莫測的性子,他還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當晚,蜀禾再次應白隱的請求與江南私下會面。
這次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過分膩歪,蜀禾懷着心事,江南這幾日也繃著神經觀察局勢,兩人交談了一會兒便分開了。
悄悄離開內宮,江南又連夜趕去了懸機閣。
又過了幾日,令狐幽終於下旨,令百里彥豐會見魔族太子奕青。
與此同時,一封秘信悄無聲息地鑽進了天庭洞庭閣。
汐照如今的待遇看似風光無限,受寵無比,實則就是個被鎖在囚籠中的困獸,隨時都有被宰的風險。
自她住進了洞庭閣,天帝為她安排了高於她地位的數名侍從,從正殿到偏殿再到寢宮,到處都是默默無聞站在一旁侍候的宮女內侍。
汐照覺得自己如同一個新奇的動物,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圍觀,他們把她圍得水泄不通,與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繫——然而懸機閣竟然還是能有方法把消息傳進來。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要在囚籠種被關多久,長時間的困頓讓她幾乎無聊起來,直到等到白隱傳來的新任務。
她並非總是被關在洞庭閣,天帝准她自由出入自己的宮殿,前提是有很多人寸步不離地跟隨。
於是,她主動去凌霄殿找天帝。
她很慌亂,不知道這個方法能不能行得通。秘信上只說要她達到什麼什麼的目的,卻沒說使用何種手段達到他們想要的目的,於是她只好自己想辦法。
“吾兒來,有何事求見?”
“這幾日兒臣聽說靈神大人作為人質,被妖族擄了去。”
祝融剛剛從綠烏城鎩羽而歸,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天庭面子丟光了,天帝作為始作俑者,這段日子一直陰沉着臉沒好氣,今日聽汐照又提起這檔子事,不由得有些氣悶。
“是。”天庭揉揉太陽穴,冷聲說。
汐照接着道:“依兒臣對魔族的了解,靈神大人此去位質,並非自願。”..
“笑話,”天帝嗤笑一聲,“哪有誰願意自己做人質的?”
“由此可見,靈神大人在魔族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們可以把她像棋子一樣拋出去。”
這句話聽的天帝一時摸不着頭腦,她說的好像是廢話,又好像再暗示着什麼。
汐照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當年您讓兒臣給她下的毒還在。”
這句話說完,事情就很分明了。
天庭明白了汐照的意思。白隱在魔族被排擠,夫妻生活不睦,才會被當做人質隨意丟出去;而慢性毒藥的壓制更說明白隱自始至終都沒有變節成為魔族的人,她還是可以信任的。
“你是說,白隱還值得朕信任?”
“父皇聖明。”汐照盈盈拜倒,恭敬讚歎道。
天帝在她周圍踱來踱去,片刻后說:“信任又如何?棋子終究是要下出去的,下了便不可反悔,朕不想與妖族交涉,把她換出來。”
“可是您可以同魔族搶一搶。”汐照立刻接話,彷彿知道他會拒絕,“魔族不想讓靈神大人繼續留在魔界,但礙於天帝您的面子才不得不留下她。如今一朝出手將她拋出去,於魔族而言是拔出了一根釘子,但是父皇還有機會把這根釘子釘回去。”
“既然魔族如此厭惡白隱,當初為何非她不娶?”
這個問題汐照着實沒有想到會被問,頓時內心慌亂了一下,但是立刻恢復平靜,支吾了兩聲最終選擇沉默。
就在她不知如何作答之時,天帝竟開始幫她圓話:“因為他們那時候以為白隱可以爭取,變成他們的人,對嗎?”
汐照立刻明白了天帝的思想,連忙回答:“是。”
“結果卻是……白費功夫。”
突然,天帝發出一陣大笑,接着便是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釘子……釘子?哈哈哈哈哈哈……”
汐照背後生了一身冷汗,眼睜睜看着天帝仰天大笑而後出門,心裏徹底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