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劍聖之殤

所謂劍意，乃是一種劍道理念，更是一種人生態度。

耿將執着於以自身之劍破開前方桎梏，他敢於承認自身的缺陷，並且接受缺陷，甚至是想要將缺陷完美地利用起來。因為他深知人本身就是不完美的，貪婪、狡詐、無情和冷漠，人性有缺，手中之劍自然很難成就完美境界。

但，就是因為這種完美，他的劍才能有無限的成長空間！

以一劍，斬萬劍！

轟！轟！

只見耿將一步步地朝着劍無塵所在的位置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就連大地都被踩出了難以想像的深坑。與此同時，那肉眼不可見的萬道劍意不斷地侵蝕他的身軀，令他周身遍佈劍傷！

劍無塵的神情變得愈發凝重，眼中劍光閃爍不息。

除了真正的劍客以外，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看清他們二人此刻所發生的一切。就在他們之間的大地和虛空，正有着數以億萬計的劍意衝天而起，劇烈碰撞，不斷發出令人振聾發聵的轟鳴聲！

錚錚劍鳴之音，讓人心中大震，彷彿是來自於心靈深處的共振！

在那無數道強大劍意之中，有着一道頑強至極的特殊劍意顯得格外孤獨，但卻是強大無比。它雖是孑然一身，卻敢正面去迎擊那數之不盡的龐大劍意！

這道孤獨的劍意，自然便是屬於耿將的！

一劍之道對戰萬劍之道！

這便是劍聖和劍皇之間的真正對決！

不知何時，耿將身上已經是傷痕纍纍，大量的鮮血流至地面，甚至拖出了一條顯眼無比的血路。從他的四肢到頭頂，無一處不是被劍傷所覆蓋著，就連那森森白骨都顯露出來，令人心中發寒。

即便如此，他還是僅憑着自己一人的力量，一步步地去接近劍無塵！

反觀劍無塵一身依然是完整如初，就連衣物都是完好無損。可是隨着耿將的不斷接近，他臉上的凝重之色也是愈加濃郁，那眼中甚至有着一抹難以想像的驚懼。

孑然一身，膽敢對抗諸天萬道劍意，這便是耿將的氣魄！

更是他在劍道上的決心！

哪怕是同樣身為劍道至強者的劍皇劍無塵，依舊被耿將這股堅如磐石般的意志所震撼。

啪。

終於，耿將不知歷經了多少艱難險阻，來到劍無塵的面前，伸出自己那隻早已只剩下白骨的手臂，緩緩地放在後者的胸前，輕輕一戳。與此同時，那虛空之上的萬道劍意也是轟然崩潰，消失無蹤。

這輕輕的一戳，其力道甚至都不如孩童玩鬧，但劍無塵卻像是受到了重鎚衝擊一般，臉色蒼白，一口精血哇地吐了出來，身上的氣息更是在瞬間萎靡了無數倍，身形變得如同耄耋老者一般佝僂。

“師尊……”

荀翎面露震驚之色。

有多少年了，到底有多少年他沒有見過自己的師尊劍無塵像今日這般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

當然，劍聖耿將同樣是身受重傷，不，應該說他已經耗光了自身所有的生機和力量，一身血肉之力盡數耗光，就連雙眼中的瞳孔都開始渙散無光，這顯然是即將死亡的徵兆。

“你的劍，真的很強！”

劍無塵慘白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欣然笑意，由衷欽佩道：“不過，你還是輸了。”

為了完成這場期待了數十年之久的劍道對決，他不惜壓制自身修為境界，就是要將所有對耿將不公平的因素抹除。這是屬於劍客的對決，絕對不容許有任何外力的介入來毀掉這場對決。

否則，以他遠超耿將的真元修為，又怎麼可能會被傷成這樣？

不得不說，耿將的一劍之道確實很強，哪怕是他施展出了畢生絕學，甚至以心神之力衍化出了最為完美的萬劍領域，依舊還是被耿將的一劍之道給打破了！

當耿將觸及他身軀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劍道都被擊垮了！

然而，最終的勝者還是他！

是他劍皇——劍無塵！

無因其他，只因他劍無塵現在還活着。

剛才的耿將不惜耗光自己所有的生機，甚至是拼着神魂崩潰的風險也要刺出這一劍！這一劍，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威力無窮，足以毀滅無盡虛空！

更是在瞬間摧毀了劍無塵多年來的劍道奧義，完成了一場驚才艷絕的落幕。

可就算是再怎麼驚才艷絕，耿將還是沒能成功殺死劍無塵。

這也就代表着這場劍道對決，終究還是劍無塵贏了。

“我敗了。”

耿將突然笑了，他笑得是那麼洒脫，釋然，像是完成了此生最大的心愿。

劍無塵從來都沒有看過他的臉上露出過如此開心的笑容，那種欣喜的情緒甚至就連他都不禁怔住了。明明都已經敗了，為什麼耿將還能笑得如此豁達？

這一點都不像是他當年認識的劍聖耿將，他甚至有種認錯了人的錯覺。

“是啊，你敗了。”

劍無塵沉默片刻，神色複雜道。

不錯，他的確是擊敗了耿將，而且是在劍道上堂堂正正的擊敗，無關修為境界。從這一刻開始，他這位九州大陸的劍皇，才配稱得上是真正的劍中皇者！

因為他打敗了此生最大的宿敵耿將，也只有後者才值得他如此地看重。

然而在他真正完成了心中的夙願之後，他反倒是覺得內心深處有種說不出來的孤獨和寂寞。耿將死了，這世上還能有人能在劍道上跟他爭鋒嗎？

高處不勝寒，誰又能明白站在最高峰之人的心情呢？

“我是敗了。”

就在這時，耿將再度開口，他的笑聲中帶着難以想像的期待和驚喜：“但，我的一劍之道沒有敗！”

劍無塵愣住了。

循着耿將的視線望去，就在某個方向處，一名黑衣青年同樣是望向了他們。迎着耿將的眼睛看去，兩人四目相對，林隕彷彿能夠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欣慰，還有那一抹毫不掩飾的無限期待！

這個眼神，林隕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只見耿將笑着點了點頭，旋即他整個人的身軀便是如同泥沙堆砌的雕塑般轟然倒塌，甚至就連半點屍骨都沒有留下。清風吹拂而過，這位曾經名震九州大陸的劍聖，就這麼化為塵埃了。

這場驚世駭俗的劍道對決，隨着耿將的死亡，也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值得一提的是，劍聖雖然隕落，但他堅持了一生的劍道理念卻未必會因此消失。

“原來如此。”仟仟尛哾

望着那被清風吹走的塵埃，劍無塵臉上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喃喃道：“看來，你找到了一位很出色的傳人。真是令人期待啊！他究竟能否成功超越你的劍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