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劍皇之孤
“你的劍……”
林隕不禁看向荀翎的身後，總覺得對方背負着的這把古劍看上去似曾相識，心中一動，低聲道：“這是赤龍牙？！”
不錯，荀翎身後的這把古劍正是劍皇之劍——赤龍牙！
當日荀翎只是隨手祭出赤龍牙，那劍身上便是浮現出劍皇的無上劍意，僅僅一擊便將方哲三人打成重傷。這把赤龍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把劍了，更是劍皇劍無塵的劍意集合體。
如今決戰在即，劍皇非但沒有將赤龍牙帶在身邊蘊養劍意，反而還將劍交由自己的弟子荀翎來保管，林隕屬實是有些無法理解。
“師尊在閉關之前，就將赤龍牙送給了我。”
荀翎搖了搖頭，解釋道：“師尊說過，他的劍意已然大成，再也不需要依靠多餘的東西。這把劍，曾經陪伴他的劍意一路成長，他希望我能夠好好地去體悟其中的奧秘。”
“劍意大成？”
林隕眉頭一挑，喃喃道。
如此說來，劍皇在劍道上的造詣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境界，即便是手中無劍，一樣可以發揮出劍道的至高威力。不，倒不如說，哪怕是再怎麼鋒利的寶劍，在劍皇看來也只是多餘的累贅罷了。
縱有世間神兵，敵不過心中之劍？
這便是劍皇獨有的氣魄！
“來了。”
東方駿的視線陡然投向了某個方位，沉聲道。
循着那方位望去，一道看上去有些滄桑佝僂的身影緩緩走來，他身上穿着破舊帶補丁的麻衣，就連腳下的草鞋都是破破爛爛，那邋遢的長發披至肩頭，髒亂不堪，給人的感覺像是一位正在不斷旅行着的流浪者。
他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劍聖，如今又自稱為“劍奴”的……耿將。
哪怕是重新拾回了作為劍聖的尊嚴和驕傲，他的外表還是跟之前沒有什麼兩樣，甚至還要更加邋遢了。就連他那一襲原本烏黑的長發，都不知何時染上了層層灰白，猶如花甲老者一般。
難以想像，這才不過數月的時間，耿將就變成了這副垂垂老矣的姿態。
“這傢伙怎麼老了這麼多？”
熊王忍不住嘟囔了起來：“他該不會是覺得自己輸定了，絕對打不過劍無塵那小子，所以自暴自棄，就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德性來博取同情吧？”
“熊王，別胡說！”
荀翎低喝道。
只見他神色凝重無比，自小在劍皇峰上長大的他，跟耿將也算得上是熟人了。而且作為一名劍客，他那雙眼睛所看到的景象跟熊王可是截然不同。
不錯，耿將的外貌變得更加滄桑佝僂了，但他眼中如劍鋒般刺目的光芒卻遠遠不是之前所能比擬的，在荀翎眼中，他彷彿化身成了一柄絕世寶劍，正在向這片蒼茫天地展露鋒芒！
荀翎尚且能夠看出其中的不凡，更遑論是林隕了。
但，林隕眼中所看到的景象，跟荀翎依舊存在着些許不同。他所看到的並非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絕世寶劍，而是一把經歷過無數磨礪，褪去銹跡和駑鈍的無鋒重劍！
曾經從耿將身上深刻體悟過一劍之道理念的林隕，沒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楚耿將如今的心境。耿將已經不再是當年鋒芒畢露的劍聖，更不是在劍鋒上頹喪消沉了多年的劍奴，今日的耿將……僅僅只是最真實的耿將而已！
嘩。
清風吹拂，令那湖邊柳枝搖曳作舞。
又是一道人影憑空出現，跟耿將一步步腳踏實地地走來不同，他是從天而降，彷彿神靈降世，意氣風發，渾身上下都充滿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從容。
劍皇，劍無塵。
令人驚奇的是，跟耿將身上濃烈的劍道氣息不同，劍無塵給人的感覺卻更像是一名普通的武者，而非是劍客。甚至，就連林隕和荀翎都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半點的劍道氣息。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一個身上沒有半點劍道氣息的人，居然會是縱橫九州大陸多年的劍皇！
“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劍無塵開口了，語氣中充滿着唏噓的味道。
耿將微微抬頭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傾聽着劍無塵的自言自語：“還記得嗎？這思心湖是你我初次相遇的地方，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註定會是我劍無塵此生最大的對手！我知道，你當時跟我有一樣的感覺。尋劍之途路茫茫，唯有你我能作伴！只可惜從那一戰之後，你就不再選擇前進了，我覺得很可惜，很寂寞，甚至是憤怒……”
“這九州大陸人才濟濟，能被稱之為劍道奇才的，更是數不勝數。比如我的徒弟荀翎，再比如那個叫做林隕的年輕人，他們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奇才！”
“但，這世上卻只有一個耿將！也只有你，才能讓我在這座劍道孤峰之上不再孤獨！”
說到這裏，劍無塵向來從容淡定的臉龐上居然流露出了一抹落寞之色，卻是稍縱即逝，正色道。
無敵，是寂寞的。
尤其是像劍皇這等在劍道巔峰上待了數十年之久的存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種寂寞和孤獨究竟有多麼地空虛。正因如此，他才會不斷地去挑戰各路劍中強者，甚至是刻意壓制住自身的修為與之比試決鬥。
那是因為，他始終認為自己並非是一名武者，而是一名劍客。
憑藉修為強大得來的勝利，對他來說絕不是真正的勝利。
話雖如此，他從來也沒有小瞧過那些修為強大的人，無因其他，只因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哪怕自身不是劍客，一樣可以在修為上與他匹敵，甚至是比他更強！
那人，自然是秦皇。
耿將的回歸，無疑是讓劍無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驚喜，為了這一戰做準備，他甚至拋下世俗里的所有事情，哪怕是魔人勢力降臨九州大陸這等浩劫他也是充耳不聞，只是一心地閉關修劍。
因為，耿將是他此生最大的對手！
他一定要用最好的狀態，最強的劍意去迎擊對方，以此來終結這場數十年來從未停息過的劍道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