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番外:退位
時間一晃四年過去。
一年前,沈去晦自願退位,帶着柳晚月遊山玩水,走遍安朝的山川河海。
他早就想從這個位置上下來,只是苦於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人人都嚮往至高無上的九五之尊,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坐上了這個位置便意味着妥協與退讓。
他可以為了月兒堅守自己心中的底線,怒懟群臣八年,可到底還是委屈了月兒。
每次只要他拒絕選秀,月兒就會被那些偏激的大臣們反覆地揪出來怒罵。
完了還嫌不夠,這些大臣們還要塞錢給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們就一口一個妖后的來給月兒貼標籤。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經常會有世家貴女塞錢入宮只為當他的貼身侍女。
他心裏也清楚,他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子怎麼可能會引得那些小姑娘的喜歡?
她們為的是家族,為的是權勢。
為何世人都可以有忠貞不渝的愛情,獨獨九五之尊不可以?
這是什麼道理?
明明是他不願開後宮,可挨罵的卻是月兒。
他本也不稀罕皇位,這位置不要也罷。
群臣雖有不舍,卻也沒有過多的阻攔。
東宮太子沈望能力有目共睹,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溫柔親和,素來是個好說話的。
誰曾想,沈望繼位后,比之沈去晦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去晦最起碼還立了皇后,沈望後宮直接空蕩蕩,連一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
大臣們本以為新帝會更加好拿捏,結果新帝的手段比安朝任何一代帝王都要強硬和果斷。
哪個不要命的臣子提議選秀,沈望就直接賜一百美妾給那位臣子。
當今朝廷命官,哪個不是娶的門當戶對的妻子?
門當戶對結髮之妻,誰敢娶這麼多小妾回來敗壞自己的名聲?
先不說外界的人怎麼看待,家中的母老虎都要把房子掀了。
這一招直接嚇得眾大臣集體噤聲,選擇性地對沈望的後宮視而不見。
一年過去,新皇身邊還是一個女人都沒有。
沈望除了和身邊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走的比較近一點,平日裏都冷着臉宛若誰欠了他二百五十兩黃金似的。
這與曾經那個風度翩翩、溫和親切的太子形象完全不符。
大臣們也只敢私下小聲議論,朝堂上愣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們整日戰戰兢兢生怕被皇上整蠱。
「沈望,我餓了。」
小太監安然地躺在床榻上翻滾着。
她五官精緻,眉目清秀,妥妥一個小女郎的模樣。
沈望提着筆的手一頓。
他聞聲抬頭,便望見了少女長發披肩,慵懶地躺在他的床上。
沈望喉結微動,聲音都有些嘶啞:
「想吃什麼?」
「燒雞、燒鴨,還有燒大鵝。」
少女趴在床上,歪着腦袋一動不動地盯着男人看,一副需要投食的模樣。
「小花妖吃多了肉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男人放下手中的毛筆,順勢將床榻上的少女抱入了懷中。
小花妖雙手叉腰,表情上全是不滿。
「才不會。只有吃多了肉肉才會身體長好啊。再說了,我還是個孩子,還不能多吃些肉長好身體嘛?而且我說了,我不是小花妖,我是小花仙!」
沈望被小丫頭片子逗得捧腹大笑。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認同地說道:
「說得對,小玫瑰還是個孩子。多吃些肉肉才能快點成年。」
小玫瑰得快快成年,才能做他的皇后啊。
後宮之位空懸多年,少不了有心之人惦記。
前半年攔住他的都是一些年輕漂亮的小女郎,由於他的態度太過強硬,所以到後來越來越離譜。
坊間都說他好男色,最愛那些皮膚白凈、瘦弱的少年郎。
於是,但凡他離開宮殿,許多十四、五歲的少年都爭先恐後地朝他拋着媚眼。
那場面要多無語,就有多無語。
再後來,更是直接往他懷裏撞,還要口口聲聲說他玷污了他的清白,非要他負責。
既然這些人如此喜歡玩火自焚,那就都殺掉好了。
原先都說女子心機深沉,這男人騷起來了,怕是無人能及吧。
這一年,他是真的見慣了人世的參差不齊。
難怪父皇急不可耐的把位置丟給他就溜之大吉了。
就在此時,一個侍衛匆匆走進。
「皇上,薔薇山莊安和公主遞了帖子。」
侍衛抬頭的一瞬間,整個人都獃滯住了。
只見素來不喜好情色的皇上背對着他,正抱着一個小太監不知道做些什麼。
那小太監身子嬌小玲瓏,皮膚雪白,倒是看不清楚臉長什麼樣子。
但光從身段上來看,想來就是個纖細、嬌弱的男子吧。
原來......皇上喜歡這一款啊。
「出去。」
沈望聲音猛地抬高。
「是!」
侍衛嚇得垂下頭,他把帖子放在桌上后,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出來后,侍衛虛脫般的靠在牆壁上。
汗珠不停地順着臉頰往下流。
他發現了皇上的秘密,他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皇上從裏到外都是個高冷至極的人,做出這些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細細想來,皇上其實也是個深情的男人。
與閹人相愛,本就和世俗所違背。
但皇上竟然為了一介閹人,拋棄後宮佳麗三千。
多麼偉大又痴情的男人啊!
第二日,沈望喜歡閹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奉天城。
一些好事者更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們知道嗎,皇上他不開設後宮就是因為喜歡閹人。昨日啊,就有人看到皇上在床上和那個閹人顛鸞倒鳳呢!聽說兩人正在那啥的時候,就被看去了。」
「這麼勁爆呢?難怪皇上一直不立后。我之前還說怎麼會有人既不喜歡男的,也不喜歡女子,原來皇上喜歡的是閹人啊。」
「可不是么。要我說啊,皇上也真真的算是個痴情種了。竟然能扛下如此大的壓力與那閹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沈家的帝王,哪個不是痴情種?只要不對我們老百姓強徵稅收,管他喜歡誰呢。他喜歡一頭豬我都支持。」
「你這麼說也在理。」
民間因為此事炸開了鍋,朝堂上,群臣更是垂着腦袋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把老夫急壞了。」
「都有人親眼看見了,還能有假?聽說皇上正在和那閹人調情時,被人看見了。」
「真是太荒唐了。皇上,皇上怎麼能......」
就在此時,男人威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朕,怎麼了?」
沈望高坐在龍椅之上。
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隨意地放在兩側把手上。
大臣們被嚇得一顫。
他們垂下頭面面相覷。
「張大人,你去說。」
「不不不,李大人,還是您去說。您在皇上面前有面子,這件事交給您來說,再好不過了。」
「我有什麼面子?我看還是趙大人去說吧。趙大人德高望重,來說此事皇上定然知道悔改。」
「你們是想害死我么?上次就是我去說的。那一百美妾還在我後院裏嘰嘰喳喳的鬧呢。我家夫人被煩的回了娘家,現在怎麼求都不願意跟我回來。我都要愁死了。」
站在趙大人身旁的幾位官員強忍住笑意,假惺惺的安撫道:
「一百美妾多好的事啊。我們想要還沒有呢。趙兄,家裏的母老虎回去了便回去了,多大點事。有一百美妾,還要夫人做什麼?」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你說的那麼好,我把這一百美妾送你府上。我與夫人那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府中上下繁瑣的事宜都是由夫人操持。沒有夫人我可怎麼活啊。」
幾人連忙噤聲,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這個福氣他們還是不敢要的。
家中的夫人都是他們掌心裏的寶貝,若是同趙大人一般被氣走了,不知道得有多糟心。
有趙大人的先例在前,所有人都在觀望中,誰也不敢再開這個先河。
沈望托着腮,漫不經心地道:「你們是覺得朕愛上了一個閹人?」
此話一出,所有大臣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們頭磕在地上,大喊道:「皇上,臣等絕無此意。」
沈望算是一個開明的君王,在別的方面說的再過分他也不會怎麼樣。
可只要提到選秀或者感情方面,皇上就格外的嚴厲又冷血。
但凡是想要爬龍床的男男女女無一例外的都被砍了頭。
這也讓他們覺得這個消息真的不能再真。
不然為何皇上不願意選妃,甚至連男人都不願意碰呢?
「朕看你們說的都有鼻子有眼了。你們一個個的說的這麼激動,難不成是趴在朕的龍床下親眼看的?」
沈望氣的站了起來。
說他別的可以,怎麼總說他有龍陽之好呢?
這些人怎麼就不盼着他點好?
「臣等不敢。」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皇上對這件事這麼介懷。
這麼看來,這個消息便是真的了。
皇上的的確確愛的是閹人。
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上一次是送一百美妾,這一次會不會就是送一百閹人?
美人就已經夠堵心了,閹人豈不是要把家宅都給平了?
沈望看着他們這幅「一定就是如此」的表情就來氣。
罷了。
他們愛怎麼以為就怎麼以為。
「都起來吧。」
「臣等謝皇上」
趙大人思量了許久,還是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jj.br>
「皇上,臣有一事要求。」
沈望坐回龍椅上,選擇對趙大人的要求視而不見。
就是這個人要他選妃不果之後,開始有男人對他投懷送抱。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沈望右手撐着頭,眼中還帶着點點紅血絲。
趙大人不依不饒,仍舊弓着腰大聲道:
「皇上,臣有事起奏。」
沈望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
想到男人對着他拋媚眼,他就覺得惱火。
他大手一揮,高聲道:「退朝吧。」
眾大臣望着趙大人凄慘的模樣捂着嘴偷笑。
還好當初他們沒有做那個出頭鳥。
趙大人是被李大人忽悠瘸了,才敢對着皇上的後宮指指點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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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城,薔薇山莊。
一個同沈安瑜長得一般模樣精緻的小女娃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雙眼。
初升的太陽灑了一地的金光,奶白的小糰子跌跌撞撞地自己從床上爬了下來。
她懷中抱着一隻毛茸茸的小奶兔,大大圓圓的杏眼裏全是懵懂與不知。
懷中的小白兔蜷縮成一團,似是還沒睡醒。
小女娃熟練地推開房門晃晃悠悠地又推開了隔壁屋子的房門。
床榻上肌膚雪白的美人安然地躺在身旁男人的懷中睡覺。
女孩兒見狀輕手輕腳地跑到男人的身旁。
她奮力地踮起腳,湊到男人的耳畔輕聲道:「爹爹!瑾兒的小兔子餓了。」
宋澈聞聲睜開了雙眼。
他習慣性地摟緊懷中的美人。
沈安瑜還未睡醒,他輕輕地在女人額前落下了一個吻,隨即輕手輕腳地起身穿好衣服。
地上的小奶娃剛過他的膝蓋,小小的一隻,同安安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小奶娃揚起頭看着他,乖乖地站在角落處等着他穿好衣裳。
宋澈彎下腰一把抱起白瓷般的奶糰子走出了房門。
小奶娃懷中的小白兔睡得很沉,完全沒有蘇醒的痕迹。
很明顯,是女兒自己餓了。
「瑾兒,今日想吃什麼?」
宋澈將女兒抱回隔壁的屋子,開始任勞任怨地給女兒編頭髮。
宋朝瑾這個名字是安安親自取的。
朝瑾是木槿花,寓意珍惜時光,璀璨生活,不負人生。
他也覺得現下的時光非常的美好、幸福,這名字取的正合心意。
剛開始有孕時,安安吃了好些的苦頭。
每天吃不進什麼東西,還時常會嘔吐。
即使是懷的第六個月仍舊四肢纖細,僅僅是肚子胖了一圈。
那個時候他惆悵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覺,還屢次起夜為安安親自熬湯。
就算是如此,安安仍舊瘦的乾癟,整個人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因此,安安生子的時候還大出血,差點一胎兩命
自從這件事,生子於他就是夢魘。
為此,他開始長期喝避子葯。
在他看來,他們有朝瑾一個女兒便夠了。
宋朝瑾皺緊眉頭,思索了良久。
她粉嫩的小手時不時地把玩着懷中小兔的兔耳朵。
「兔兔說想吃蝦,想吃很多很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