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論高功薛蟠封末吏 談大義如海析小節
「讓陛下見笑了！」林如海謝過皇帝，對薛蟠說：「聖上面前，咱們自家人，不必拘禮。好好回陛下的話便是。」
薛蟠臉皮厚，本來還想着若是林如海嫌他喊得過於親近，倒是可以多喊幾次幫他適應。
沒想到林如海竟欣欣然接受了！
一下子成了有爹的娃，薛蟠覺得自己底氣十足。不管皇帝提什麼問題，都能對答如流。
「好！」皇帝得知茜香如今元氣大傷，周圍諸國虎視眈眈，都想分一杯羹，而阮長信除了依靠華夏，已是無路可走，不由心情大好。
皇帝心情好，臣子才能撈着好。
「薛蟠此行立下大功，當賞！只是……」他猶豫道：「聽你的意思，那辛西婭如今對你百般信任，若是公開了你的身份，今後便很難潛伏在她身邊了。」
薛蟠聞言，嚇了一跳。
這皇帝老兒，不會是想讓他打持久戰吧？若是讓他一輩子潛伏在辛西婭身邊，他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雖不敢明着忤逆皇帝，但有爹可以幫腔嘛！
林如海見薛蟠給自己使眼色，心裏好笑，朝皇帝稟道：「陛下所慮甚是，如今茜香雖已落入阮長信之手，但蟠兒和辛西婭這條線，卻不能斷。」
薛蟠瞪大了眼睛：「……」
你竟是這樣的爹？
好在林如海轉折道：「好在蟠兒聰明，已跟辛西婭說過，他會以「擁立阮長信」之功脫罪，如今便是免了他之前所有罪責，並小小地給個獎勵，也不至於讓辛西婭生疑。
便是今後聯絡，也不必太多。畢竟若按那種說法，他其實是背叛了辛西婭。只要他能設法讓辛西婭相信他是假背叛，並通過「秘密渠道」私下保持聯繫，這條線便不會斷。」
薛蟠終於放下心來。
還是林爹高明啊！哪怕再不同意皇帝的觀點，也得先表示贊同，然後再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學到了，學到了！
「林愛卿此言甚是，若真是再把薛愛卿送回鴻臚寺，辛西婭反倒生疑。只是薛愛卿立下如此大功，卻不能大賞，朕心裏過意不去啊。」
林如海瞅了薛蟠一眼，薛蟠會意，連忙跪下回稟：「陛下言重了。微臣只想着為國盡忠，根本沒想着要什麼賞賜。
若說當初有什麼心愿，那便是擁有立足之地，護得母親、妹妹和妻兒平安。如今有父親在，這些事都無需微臣擔心。微臣只想陪伴父母妻子身邊，別無他求！」jj.br>
「好！」皇帝贊道：「薛愛卿一片赤子之心，朕心甚慰！那就將你助力阮長信之功與叛逃之罪相抵，且看在你誠心悔改的份上，給你個八品軍校的職位，就掛職在京營里，若是幹得好，再行升遷。」
不過是個八品小官，就打發了一個大功臣，皇帝高興得很。
小官好啊，小官升得慢，每一次升遷，都是一次收買人心的機會！多升幾次，人就成了自己的鐵杆嫡系！
就像林如海，若不是自己把他從七品小官一路拉扯過來，能有如今的忠心？
最怕的，就是四王八公那些人，一開始地位太高，哪怕子侄輩沒了爵位，給個小官兒也看不上！便是給了四品、五品，都未必領情，還不好好乾活。最是可惡！
薛蟠確實沒太大野心，八品就八品，他也樂得接受。總比繼續當不見天日的間諜強多了！
皇帝又叮囑了幾句，便命他父子倆退下了。
出宮后，薛蟠自來熟地跟着林如海上了馬車，準備去縣主府拜會母親，見見小弟弟小妹妹，再接媳婦回薛家。
林如海斟酌着跟薛蟠說：「你母親可能對你有些不滿……你且先想想，見面了如何解釋。」
薛蟠不解：「兒子如今也算走了正道，為國盡忠，連陛下都嘉獎兒子了……這不是母親一直盼着的么？她為何不滿？」
林如海蹙眉問道：「你真覺得……當面首是正道？」
薛蟠從小離經叛道，沒受過正經教導，早就養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在男女之事上更是「開蒙」甚早，可謂是葷素不忌，渾不在意。
后雖經王紫凝教導，有了努力的方向，也有了大概的是非之心，卻仍未徹底改掉原來的性子。
對他來說，給大將軍當座上賓，或許也能達成目的，但卻需要長期努力；給辛西婭當面首，則是一條捷徑，能夠很快接觸到茜香國的上層。
且他是男人，又不吃虧！便自然而然選擇了後者。
如今聽了林如海這話，才隱隱意識到，這裏面或許有什麼不對。
「還請父親教我。」
薛蟠是真心求教。
林如海見他如此態度，也頗覺孺子可教。養不教，父之過，他既當上了蟠兒的父親，便要承擔起教他成材的職責！
「從大義上來說，你做的很好。正如你自己所說，你此舉乃是為國盡忠，且確實立下了大功。但從小節上來看，你此舉欺騙辛西婭感情在先，辜負英蓮真情在後，且靠色相牟利，有辱名節，絕非正人君子所為啊。」
薛蟠卻不認同林如海此言，反問道：「我雖胸無點墨，卻也聽過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請問父親，此言何解？若是犧牲我一人名節，可保千萬將士性命，豈不很是值得？」
林如海沒想到，薛蟠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竟有些愣了。
他重生之後，拋棄自己以前一直固守的清高，學着與那些貪官污吏虛與委蛇，不正是因為這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么？
但此小節和彼小節，又似乎有着一些區別。
林如海思索了一瞬，沒有回答薛蟠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蟠兒，那我問你：以漢唐之盛，尚常以公主和親蠻夷；以兩宋之富，亦丟了燕雲十六州，並向金廷納貢稱臣；
前朝盛不及漢唐，富不及兩宋，卻有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你覺得孰優孰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