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衝突
四人坐在轎車中，車外的場景在往後不停地移動。
陳千千從未見過2000年的京城，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路途中，陳千千和霍秀秀交流了幾句話。通過前座的鏡子，陳千千能看到解語晨始終閉口不言，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像沒有在意陳千千和霍秀秀的對話。但是陳千千知道，解語晨其實比誰都要沉機觀變。
豪車拐進一條街道，這片地區坐落的都是四合院，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隨便拎出一座，價格都要嚇死人。
很快，車子停下來，陳千千下車，面前正是這東南角巽口的四合院大門。三人走進大門，正對着門的是一扇漂亮的影壁牆。
剛進一院，解語晨就停下步子，掏出翻蓋手機笑着說有些事要處理，待會就來。
霍秀秀點點頭，並未直接帶陳千千去正房，而是帶她去了二進院的東廂房。
她打開東廂房內的衣櫃，回頭對陳千千說：「也不知道你穿什麼尺寸的衣服，臨時給你備了幾套得體的，你看着換上，我先去告知奶奶一趟你回來了。」
陳千千點點頭，霍秀秀就轉身離去。
她看着一柜子的名牌衣服，伸手摸了摸，這手感，果真跟她之前買的便宜貨不一樣，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
陳千千隨便挑了套寬鬆的衣服褲子，見霍秀秀還給她體貼準備了各種飾品，心中略微觸動。
但最後她只是拿起了一個簡單的珍珠發繩，將披肩長發挽起個丸子頭，顯得整個人精神幹練不少。
她剛一開門邁腳往正院走去，就猛然同一個女子迎面相撞。
那女子是練家子，同她狠狠一撞只是往後退了兩步便穩住重心，抬頭一看她是個生面孔，沒好氣訓斥道：「你怎麼走的路！眼瞎了！長兩眼珠子是幹什麼的？」
這女子看起來二十好幾，扎着個低馬尾辮，長得算明艷嫵媚。只是她明顯是個脾氣暴躁的，滿臉尖酸刻薄，張口劈頭蓋臉就是對陳千千一頓罵。
她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掃了兩眼陳千千，見陳千千一臉懵逼，身上的衣服也樸素，還以為是霍家新收的夥計，不懂規矩，嗤聲道：「愣着幹什麼？道歉啊！」
陳千千揉了揉悶疼的肩膀，頓時心裏窩火。
這女的誰啊？明明她也不是故意的，兩個人誰也沒看着誰撞上了，她倒好，衝著自己大呼小叫，還要自個道歉？
陳千千也不是什麼好拿捏的柿子，當即嗆了回去：「喲，我當是什麼皇親國戚呢，您是鑲黃旗還是正黃旗，把這兒當紫禁城了？」
那女人沒想到陳千千會出言反諷，登時一愣，正好旁邊有夥計端着茶案低頭匆匆路過，她自覺在下人面前吃癟抹不開面，伸手一攔。
那夥計被攔住，抬頭怯怯看她。
女人抓起茶案上的熱茶，唰得撲在陳千千臉上去！
陳千千下意識抬手一擋，那熱茶頓時澆了她滿手！
「嘶…！」
熱茶是新泡的，滾燙得要命，陳千千被這水燙的得齜牙咧嘴，捂手輕叫出聲。她低頭一看，白皙的手上大部分皮膚都瞬間發紅，甚至開始鼓脹生出水泡。
那女人見了，可算出了口惡氣，將空茶盞哐當丟回茶案上，唾沫橫飛：「也不知道霍秀秀怎麼招了你這樣不懂事的夥計，拎不準自己幾斤幾兩。滾開！」
陳千千徹底怒了，她想扇這臭女人巴掌，可是手疼得麻木發抖，根本動不了。那女人見她不讓路杵在原地惡狠狠盯着自己，紅唇一張，聲音尖利：「我看你不僅是瞎了，你還聾了是嗎？！」
她揚起手，黑色指甲在空中刮出一道氣浪，擺肘就要扇在陳千千的臉上！
然而，她的動作停在半空。
她的腕部被一隻好看的手攥住，女人下意識動了動，那人的力道很大，女人根本掙脫不了。
她怒氣沖沖回頭：「你踏馬…」
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方才還高昂的氣焰瞬間熄火。
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面色騰升起些許拘謹的笑意來，彷彿和剛才那個張狂的女人是兩個人：「解…解當家。您也在這兒啊。」
解語晨點點頭，加重握力，女人聽到手腕咯咯響，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襲來，連忙吃痛道：「解，解當家…」
話音未落，他用力一甩，女人被甩了個踉蹌。
但她面上沒有出現半點不服，反而尷尬笑道：「您，您來霍家有何貴幹？」
「沒有事就不能來了。」解語晨語氣平平，一個反問句被他說成陳述句，他半斂着眼睫，一個正眼都不情願給那女人。
他這等從小都混跡人際場合的一家之主，對於微表情的拿捏可算的上宗師級別。吳諧曾說過，一般人在解語晨面前，一撅屁股解語晨就知道你要拉什麼樣的屎。
解語晨對自己表情管理的把控也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比如現在，他只是放鬆唇角，旁人卻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著不悅，或者說是近似恐怖的氣質，毫無親和力可言。
他拉起陳千千受傷的手，翻了翻角度看看。這麼嚴重的燙傷，已經不能夠用流水沖洗來處理了。
那女人連忙開口解釋道：「讓您見笑了，我不知道您在這…正教訓不懂事的手下呢，衝撞到您的眼了。」
解語晨點點頭，沒有說話。女人還以為自己說得順了他的心，趁熱打鐵繼續說：「這丫頭沒長眼，走個路都撞人，還不聽招呼教訓，待在霍家實在沒用，趕明兒我就把她驅出去！」
「說完了嗎。」解語晨抬眼，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深不見底的凜冽寒意，冷得女人渾身一抖，根本不敢回答。
他招了招手，一旁端着案板的夥計聽令過來，將案板遞在解語晨身邊。
解語晨伸指摸了摸案板上的其他茶盞，燙得厲害。他抬起一具，直接伸手遞過去，女人不得不接。
解語晨像嘮家常似的問道：「你是誰來着？」
女人點頭哈腰：「我是…霍家天號幫的三把手。」
解語晨點點頭：「難怪眼熟。就是嘴有些碎了。」他放輕音量一字一句稍作停頓，壓迫感十足，「三把手。這茶，我，敬，你。」
他的意思很明顯，要讓女人把這沏得滾燙的茶直接喝下去，還要喝完。
霍家最喜歡沏燙茶，不管是自己喝還是待客，奉上來的必定是滾燙得不能入口的茶水。全霍家就霍老太能面不改色將這燙茶飲下。
女人聞言，頓時大汗淋漓，舉着茶的手微微發顫，一時間不知道該喝還是不喝。
同時她也覺得奇怪。解語晨不是霍家的人，依他的性子，雖然同霍秀秀交好，但也不會擅自逾越管霍家的事。她好歹也是天號幫的三把手，教訓夥計合情合理的事，怎麼解語晨倒還看不慣了？
不喝，怕得罪了整個解家。
喝，自己的嘴巴，口腔，食道必定要飽受摧殘折磨。
最終她面色蒼白，豁出去了，閉眼將這茶水一飲而盡。
然而還沒喝幾口，她就被這沸茶燙得大叫，茶水像生了刺的在嘴腔里亂拱，她手本就顫得厲害，茶盞脫手，砸在地上碎出清脆的滿地瓷花。
幾人後退兩步。那女人跪坐在地上，雙眼通紅，嘴周燙起水泡，但她不敢有怨言，只能惡狠狠地剜了陳千千一眼。
一盞茶又被遞到女人臉旁。
女人整個人一怔，順着這茶往上望，解語晨冷冷道：「剛才那盞茶沒喝完。重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