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 此生也算共白頭
蕭如笙和許栩成婚之後第三日便啟程繼續去看大好河山了,沒有等到要等的人,蕭如笙還有些遺憾,但是,隨緣去吧,安諾如今生活很充實,在明城,她也結交到了朋友,會慢慢找到她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再次啟程,蕭如笙又換回了男裝,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坐在馬車邊緣,一條長腿耷拉下來,隨着馬車前行的節奏輕輕搖晃。
蕭如笙不是一眼驚艷的美人,可若是放在人群里,也是明艷耀眼的,換上男裝,便遮了幾分明艷,可行走於路上,偶然一回頭看到她的人,也還是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是個看起來就嬌憨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大概是任性的有名的江湖人士家中養出來的小綿羊,帶了點任性嬌蠻,卻不惹人討厭,因為那雙眼睛沒有世俗的污穢渾濁,明亮的刺眼,讓有些人會生出一種毀掉她的衝動。
蕭如笙倒是不想毀掉,但是劣性根里也想逗弄兩下,所以在小姑娘瞧着她看呆了的時候,她邪肆的靠在車廂上朝着人家小姑娘拋了一個媚眼,小姑娘瞬間臉紅了蘋果,嗖的轉了頭,還夾緊了馬肚子催馬快些前行。
看着小姑娘略帶幾分狼狽的身影,蕭如笙咯咯的笑了,許栩看着她這招桃花的樣子瞪了她一眼,「別欺負人家小姑娘。」
那姑娘一看就很單純,而且很有那種話本里寫的會對劍客一見鍾情的無辜臉,瞥了一眼蕭如笙背上的一刀一劍,她說這讓她看起來不那麼像個姑娘,而且還能一看就不好欺負。
可是,這樣英俊好纖細的少年郎,一刀一劍走江湖,又是多少閨中女子的夢中情郎?
蕭如笙腰間還別了個酒葫蘆,拔掉酒塞直接對着酒葫蘆喝酒的時候,讓這清秀的少年郎多了幾分痞氣。
本盤坐着的那條腿曲起來,拿着酒葫蘆的手腕正好搭在膝蓋上,蕭如笙扭頭看趕車的許栩,「你說,狼群里養一隻羊,是好還是壞呢?」
許栩不解的嗯了一聲,「什麼意思?」
「江湖中,養出這種單純無害的女兒的人,有些正是那偽君子。」蕭如笙聳肩,「他自己卑劣極了,卻將女兒養的像個活菩薩,非黑即白的分不清個是非,你說這種人,等哪天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又或者被他陰險害死的人尋仇上門,他的女兒該如何自處是好呢?」
蕭如笙想到了自己教養許贏熙的時候,打從一開始,便是狼性的馴養,所以在那孩子長大之後,她就總擔心,是不是被自己給養歪了,不怕許贏熙分不清個好壞人,她只怕許贏熙不想做好人。
想到那個孩子,蕭如笙心口酸澀的疼痛,真的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那孩子的一顰一笑,賴着她喊娘親,追着她滿宮裏壞她和許栩好事的樣子,都那麼的真實。
可是,生孩子的時候,自己好像,沒有太多的感覺……
「害人害己,有些人成為偽君子可能是年輕的時候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只是走到最後沒了退路,有些人是因為年輕的時候不懂事選錯了路,然而在這條錯誤的路上,卻得到了諸多好處,所以不想回頭了,有些人,則是太憤世嫉俗,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只有如此,心理上才能得到平衡,當這種人將子女養成不諳世事的活菩薩的樣子,或許,他心中知道自己是錯的,是陰暗的,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被髒了心,雖然若是事發,孩子真的無法自處,或許,他們做人不太合格,可是做父母,卻又是合格的。」許栩無法從單一的一個角度去看待這件事。jj.br>
蕭如笙回了神,專註的聽許栩的解釋,「難道不應該錯了就是錯了嗎?是非黑白分的清清楚楚,不去理會之間的灰色地帶,難道不好嗎?」
她本身並不是個非黑即白的人,可是,她有時候會也會羨慕這類人,他們活的清楚明白,簡單純粹。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底氣,純粹的非黑即白是需要勇氣更需要底氣的,這世間的對對錯錯,有時候也不一定非得有一個結論。」許栩想,蕭如笙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只是,人有時候活的太通透,是很愛和自己較勁的。
非要論一個是非黑白,也不是很有必要。
純粹的人,是需要有強大的後台支撐的,他的任性,有人買單。
如今的蕭如笙完全有這個資格,可是,她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一切來的太晚了,她已經習慣了權衡利弊,嚮往純粹,羨慕純粹,即使有了許栩,她卻再也做不到了,因為她還想做許栩的靠山,讓許栩少沾染一些世俗,讓許栩多一些純粹。
路上的風景因為身邊有所愛之人陪伴,便是秋日落葉,冬日霜雪,都變得極美。
踩着厚厚的銀杏葉跳躍在林間,風一吹,葉子簌簌墜落,如落入人間的精靈,圍繞着舞劍的少年郎旋轉不停。
許栩微微一抬手,掌心的葉子放在唇邊,便能奏出輕快的曲子為她伴奏。
夕陽降落,這片林子沒了遊人,倦鳥歸巢,卻忍不住落於樹梢伸長了脖子聽人間小曲兒。
穿上厚厚的棉衣,如孩童在雪地里打滾,在許栩過來的時候,抓起早就藏好的雪球朝他扔過去,他只是微微側頭便躲過了,但是發梢卻還是被打倒,沾染了銀白。
雪簌簌的墜落,許栩由着她在雪地里胡鬧,也配合她打雪仗,直到兩個人的頭頂和肩膀,都落滿了白雪,山間被他們踩踏的腳印一次又一次被大雪覆蓋,白氣隨着兩個人說話消失在冬日這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
「等我們老了,變成白頭髮,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蕭如笙看着許栩墨發落滿白雪,鼻尖微微泛着酸,她所求便是與他共白頭。
「嗯,到時候我們白髮蒼蒼,應該也還能一起看雪。」許栩笑着點頭,抬手將她身上的雪花拂去,頭髮已經有了潮氣,連忙在她面前彎下腰,「走了,回家吃烤肉。」
他們在這山林里住了有小三個月了,當初入秋的時候住進來,正好搭建了一棟木屋。
蕭如笙拂去許栩背上的雪花,爬了上去,在他背上清理他頭髮上的雪,「有人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她悲觀的想,即使這個夢眨眼便會消失,那她和許栩今日同淋雪,也算是共白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