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祭祀與公公齊飛,套路與陷阱一色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身,沐浴更衣,打算去往城外土地廟。誰知剛一出門,便瞧見迎面而來的小廝,說是靈將軍有事喚我前去。我見眼下辰時未至,便只得硬着頭皮去往靈將軍院中。
今日靈將軍格外爽朗,穿戴整齊,正在房中等我,說是要給我引薦幾位朝中摯友,而後再同去城中浴華池泡湯。眼下我哪有這等閑情雅緻,剛出府門,便假意身體不適,撇開他,逕自往城外土地廟奔去。
途中我還去了趟分舵,找那線人詢問槐江大祭司的消息,那人只說始終未曾聯絡上,問我是否要呈報他的上一級。眼下再報已然為時過晚,我索性將今日要去的地點和要執行的任務與他講明,告訴他,只要能聯絡到槐江大祭司,定要將我今日之舉告訴他。畢竟那晁妖過於巧言令色,八面玲瓏,她若真是布下惡局引我入瓮,以我的心智謀划,定然是不好脫身的。只是眼下即便前面真的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走上一遭,如此才不枉大丈夫所為。Z.br>
待我交代好一切,方才視死如歸一般向土地廟進發。
這土地廟本就香火不旺,又設在城外,更是鮮有人來,門可羅雀。行不多時,便瞧見一處小廟赫然眼前,門前掛有「伯公」二字的牌匾,想來應是這裏了。這土地廟雖門廳冷清,但修建得並不寒酸,比那淳于昭的倉公派還要闊綽許多。
這廟並不大,入了院便是福德堂,裏面還有幾位婦人在燒香叩拜。我在院中尋了一圈,並未瞧見晁妖的蹤跡,反倒是等來了一個算命的瞎子和兩個賣香火的老叟。
雖入辰時,但想來時間尚早,為了掩人耳目,我便也買了一炷香,打算上前拜上一拜,只是我要求何事呢?求於刺別死?還是求我今日刺殺得手?
未等我想明,便瞧見院外晃晃悠悠抬進來一頂小轎,這轎子乃是粗布民轎,轎子旁還跟着一個未滿及笄的小丫鬟。待這小轎落定,方才瞧見裏面裊裊婷婷的被攙出來一位婦人。只見這婦人年紀不大,卻端莊穩重,儀態萬千,一身深蓼色衣衫,頭上僅佩了兩朵珠釵,衣領嚴嚴實實包裹着脖頸,愈發襯托出她的莊重嚴謹之態。看這穿着打扮,想來即便不是哪個書香門第的小姐,也應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姨娘。若不是因為她與晁妖一般的容貌,這神情舉止,行事做派,我還真是不敢認。
待她下了轎,雖瞧見堂中的我,卻僅是瞥了一眼,便低下頭,在丫鬟的攙扶之下,謹慎地邁着蓮花小步,緩緩而行。
想來有外人在側,我也不好貿然前去言語,便假意整理着手中香火。
她還未入堂便摸着鬢邊髮髻對身側丫鬟道:「我的一支珠釵似是掉在了轎中,你去幫我瞧瞧。」
那小丫鬟答應着便向轎中尋去。見她支走了身側丫鬟,我忙向她走去,只是我也不知眼下是否方便與她言語,畢竟隨着日頭近午,來廟中燒香的人也跟着多了起來。我裝作若無其事的經過她身側,她突然開口道:「公子,你東西掉了。」
我轉頭一瞧,只見我身後地上躺着一根男士發簪。
我不明所以,只得哦了一聲,將它撿起來。
趁着我彎腰的功夫,她低聲道:「在我身側上香的定然是位貴人,這發簪銳利,莫要被刺傷了才好。」說罷,便迎上那折返回來的小丫鬟,一同向堂中走去。
我看着手中發簪,想着方才晁妖言語之詞:「在我身側上香的定然是位貴人,這發簪銳利,莫要被刺傷了才好。」
想來一會在她身側上香的便是我要刺殺的羲和大祭司,這發簪前端已被磨得鋒利異常,放在鼻前一嗅,更是濃濃葯氣,想必這簪定然浸了毒。她這是光天化日之下怕我不便出手,才想讓我用這發簪偷襲他,取他性命。既然她如此安排,那我照做便是。
想到此處,我假意與一旁的瞎子攀談起來,等着羲和大祭司現身。
只是我與這算命的瞎子還未說上兩句話,便瞧見廟外聚了一眾人,還不時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而後便是一頂八抬大轎,在一隊士卒的護衛下,入了廟。
「這......」我不明所以,問向一旁的瞎子,「這是何人?」
那瞎子道:「是宮中的鶴公公。」
我用手在他眼睛前晃道:「你不是瞎么,還能瞧見這個?」
那瞎子不為所動道:「能有這麼大動靜的也就只有鶴公公了。」
我詫異道:「他來這幹什麼?」
「缺德事做多了,過來求個心安唄。快,別說話了。一會小心掉腦袋。」
說著這老瞎子竟然跪在地上,叩拜了起來。
見廟中眾人皆跪下,我也只得跟着一同跪了下來,暗中觀瞧。
只見這八抬大轎走下來的,竟然是一位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子,這男子身材修長,兩腮凹陷,一雙明眸如銅鈴一般,目光如炬,灼灼生輝,襯托得整個人精神抖擻,霸氣逼人。只是他這白皙的面目似是塗抹了厚厚的脂粉,讓人難免與死人聯想一處,不由心生厭惡。
我瞥了一眼堂中的晁妖,她也是手中握着未燃的一炷香,雙膝跪地,一同叩拜。
那個叫鶴公公的,抬起一隻與這面目一般慘白的手,道了一句:「罷了。」
一旁士卒便讓眾人起來,繼續上香。
只見這鶴公公徑直向福德堂走去,這香案前有三個跪墊,晁妖點燃手中香燭,跪在中間,口中嘟囔着什麼,模樣頗為虔誠。我則牢牢盯着眼前的鶴公公,他會是羲和大祭司?
誰知,他竟然未等晁妖起身,便上前幾步,跪在了她的旁邊。晁妖側目瞧着他,他卻直直抬頭望着堂上供奉的土地爺「伯公」。晁妖而後轉頭,看向站在院中的我,示意我,該出手了。
我看着兩旁守衛的士卒,看着堂上跪着的消瘦背影,掏出發簪藏於袖中,踱步向他走去。邊走心中邊想,這是朝中的鶴公公,此事還與朝廷有關?這鶴公公究竟是伺候誰的?又是與誰一派?
只是眼下全然無暇讓我思考,只得一不做二不休,為了救淳于刺的性命,為了破這祭祀的殺局,搏上一回。我緊握手中毒發簪加快腳下步伐,準備全力向他衝去。誰知就在此時,突然出現一個白影,一手捏住我中發簪,一手攬上了我的肩頭,口中道:「叔兄,好久不見!走,我們去哪喝一杯。」
而後忙摟着我轉過了身,向廟外走去。
我並未反抗,全因這個突如其來阻止我的人,正是淳于昭。
我剛想回頭,查看廟中人的動靜,卻被淳于昭捏住肩膀。
「別回頭。」
待出了廟門,我一把將他推開。
「休要與我拉拉扯扯!」
淳于昭長嘆一口氣,「前面有家酒樓,你我尋個無人處再詳談吧。」
我將那發簪放入懷中,而後與他尋了個避人的雅室,關上房門,開口詢問道:「淳于昭,你可以啊,我這般尋你,你竟是蹤跡全無,連個音信都沒有。」
淳于昭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而後開口道:「這是我尋的肉太歲,助你獻予桑維翰之用。」
這肉太歲我僅是聽過書中聞,卻為見過世間存,於是打開錦盒,只見裏面一個粉嫩如嬰兒一般的肉團赫然眼前。
我不解道:「雖是得了這個寶物,但若想獲得桑維翰的信任,恐怕還相距甚遠。」
淳于昭面目雖有疲憊之態,卻仍舊傲骨嶙嶙,似不染煙塵般站在窗邊道:「我知道,不日桑維翰便要大駕靈府,這僅是讓你送他的見面禮。」
「桑維翰大駕靈府,那淳于刺怎麼辦?她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淳于昭竟然低頭不語,而後似有察覺,目光轉向門外。只聽門外傳來叩門之聲,而後便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客官,本店贈送的春露映雪,還請二位品嘗。」
因這是店中的雅室,故而房門並沒設鎖。未等我二人應允,門外之人便推門而入。只見進來的果然是個跑堂打扮的小斯,手中托着的食盤上還放了一壺酒。只是這消瘦玲瓏的身形,一瞧便是個女子,我一把拽下她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團高挽的髮髻,這髮髻頗為鬆散,可見由於時間緊迫挽得凌亂敷衍。我低頭看着她的面目,不由譏笑道:「來就來,還換什麼衣裳。」
見我將她戳穿,晁妖也不再裝腔作勢,索性將那食盤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在桌案旁,轉身看着我責問道:「眼看就要得手了,你怎麼能臨陣脫逃?」
我剛要辯解,誰知一旁的淳于昭開口道:「那個人不是羲和大祭司。」
聞聽此言,我二人皆瞠目結舌。當然,最為吃驚的還是晁妖,她與自己的祭司共事數載,這人怎得還能認錯。
晁妖站起身,情緒激動,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羲和大祭司雖有分身,但今日前來的,的確是他本尊。」
淳于昭目光冰冷,篤定道:「雖然人的面目可以易容,但這雙手卻是騙不了人的。」
此言一出,晁妖方才坐了下來,細細回想着今日羲和大祭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