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固步自封
楚闊另一隻手撐着桌面，另一隻手在桌子底下摩挲着溫玉珠的手背。
直到她燒到了臉上。
溫玉珠不自在的抽了抽手，卻沒有成功，只能瞪圓了一雙美目，表達自己的氣憤。
楚闊低低笑道：“皇後娘娘，別瞪了，孤，也要面子的呀。”他忽然湊近，熱熱的呼吸落在耳畔，說了一句話。
溫玉珠面上漲紅，扭過頭不再說話。
耳畔還是那句“你再瞪下去，孤懼內的名聲，怕是瞞不住了。”
羞怯之外，溫玉珠心底也升起一點疑惑。
這段時間，楚闊對她的態度愈發的親昵和自然。
自從他失憶，對自己也不是不好，但總是有一點陌生和距離，但漸漸的，隔閡彷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融了。
溫玉珠想着，眸中就流露出一點疑惑。
楚闊看在眼中，舉過一杯酒，湊在溫玉珠唇邊，溫玉珠慌忙張嘴抿了一口。
就聽到席間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氣得狠狠擰了楚闊一把，倒是將剛才的疑惑拋到腦後去了。
低頭就看到寶林對着他爹露出感激的表情。
這父子！
認識的時間不長，一起搗蛋的能力倒是與生俱來似的。
但溫玉珠實在喜歡寶林和寶珠如今的樣子，有了一個爹爹，到底與從前是不同的。
經過秦相這一波騷操作，眾人對於筵席基本上都沒什麼興趣了，諸位夫人都着急回家算賬呢！小姑娘們甚至露出了有點哀愁的表情，無他，他們也知道，自己未來的新裙子和珠釵，恐怕是都沒了。
大家都節衣縮食的過日子，只你有錢逛街，可不是等着言官彈劾呢么，就算是深閨小姐，他們也是有米蟲覺悟的好不。
想到這裏，已經有出類拔萃的，想到了新主意。
便見到新一代的京城第一才女，邱瓔珞的親侄女，邱語詩站了起來，走到中間，跪下說道：“娘娘，臣女有一想法，不知道當不當說。”
溫玉珠看到她眉眼之間與好友邱瓔珞有幾分相像，不過十一二歲的豆蔻年華，就這樣沉穩大氣，不由得升起一點好感，遂點點頭：“我與你姑姑本就是好友，不必太過拘束。”
邱語詩便笑了，她一笑，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倒是添了兩份歡喜：“娘娘，我們幾個閨中密友，一起組了一個詩會，常常在一起寫詩作畫，倒是積攢了不少陳年舊稿，有一些十分出色，我們都沒什麼銀錢，倒是想把這些心血之作拿出來售賣，所得也捐給前線的將士。”
她這話一說，立刻有人感覺不妥：“女子畫作如何好流傳出去？”
邱語詩臉色一暗，是了，她這提議是有所不妥。
卻聽到一聲輕笑。
抬頭一看，是溫玉珠。
她臉上帶着笑容，眼底卻沒有。
邱語詩心想，皇後娘娘不會叫她氣着了吧，一時間倒是有幾分後悔，早知道，真不應該出這個風頭，還是小姑姑成日裏在家說皇後娘娘如何親和，讓她對皇後娘娘失了幾分敬畏之心。她咬住嘴唇，便請罪道：“娘娘，是臣女……”
還沒等她說完，就聽到溫玉珠說道：“為何不能流傳？”
那人是吏部尚書的母親，並沒想到溫玉珠會像她發難，抬頭看去，又覺得溫玉珠的神情尚可，倒也不像為難，便緩和了語氣，說道：“老身也是為這些小丫頭們着想，自古以來，女子的墨寶便是閨中之物，流傳出去，若是被其他男子收藏……”那老夫人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便點到為止，沒有再說。
卻不料，溫玉珠又進一步問道：“那又如何？”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滯。
溫玉珠環顧四周，看了一眼跪在中間的邱語詩，說道：”你先起來吧。回你父母身邊去。“
邱語詩在這樣的氣氛下，確實有點害怕，聽了溫玉珠的話，立刻謝恩回去了。
反倒是邱大學士老神在在的，安撫的拍了拍曾孫女的肩膀。
溫玉珠笑了：”倒是我沒說清楚，不如這麼說吧，我不覺得不能流傳，反而，我覺得恰恰是這些似是而非的規矩，阻止了許多有志於此道的女子不能展露自己的才華。
固然，男子和女子有先天的差異，但女子的聰明才智，又差在哪裏了呢？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甚至女子，都覺得我做過商戶，身上難免沾染了銅臭，不適合做皇后，皇后應當是個青貴出身才好，但恕我直言，我見過的民間疾苦，摸過的五穀雜糧，可能，比在座的許多大人還要多，更不要說都沒有機會出門的夫人小姐。
未見過疾苦，如何救疾苦？
我並不以此自卑，反而自豪，多少男子尚且自愧不如，我又為何要固步自封？
邱大學士是否介意讓自家女孩的墨寶流傳出去呢？“
眾人起初還覺得溫玉珠說的有幾分道理，此時又覺得她傻，邱大學士最重規矩，如何會順着她的話說。
豈料，邱大學士毫不遲疑的說道：”自然不介意，若是老夫有幸能教導出來一位丹青大家，哪怕是姑娘又如何？一樣是流傳千古的美談。“
眾人都覺得驚異，溫玉珠心中嗤笑，真正的迂腐之人，怎麼可能屹立朝堂這麼多年都不倒？真正的守舊之人，又怎麼會接受邱瓔珞選擇心中所愛。
溫玉珠早就覺得這位邱大學士是個妙人，如今一試，果然如此。
溫玉珠繼續說道：”正是如此，邱姑娘若是定了時間地點只管告訴我，我一定到場。女子的路要靠自己走出來，萬不可自己用規矩束縛自己。“
邱語詩驚喜道：”多謝娘娘。“
之前那位出言的老夫人，一時間臉色青白難看。
溫玉珠知道她未必有惡意，但就是這些約定俗成的糟爛規矩，苦了多少深閨中的姑娘。
她並不准備安慰她。
經過這兩糟變故，時間陡然變得很快。
宮宴結束，百官退席的時候，都深深吐出一口氣。
從前吧，覺得大衛的新皇帝，不是那麼好糊弄。
如今呢，卻來了個不按常理出牌，離經叛道的皇后。
真是苦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