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天罰
“慢！”林燁抬手號令，此時若是下去，劉斌就算開城也是風險過大。如果那邊山中藏的就是龍天翔呢？
林燁示意士兵收了弓弩：“傳令，潛行直殺寧縣！”
寧縣分東西，西城防禦最為嚴密，但是如今城破，西城反而成了開闊。而東城三年前被龍天翔引爆了地下的密道，毀去大半，至今尚在修葺，若說難攻倒也未必，畢竟林燁自問打不過龍天翔，還能打不過他手下嗎？
一旦切斷了龍天翔的退路，他便是孤軍深入，補給一定會斷。只是自己這五千人的口糧只夠九日用，若是不能三日趕到，一日破城，那到把自己的兵往絕路上送了。
“圓圓，幫我一忙。”
“姐夫和我還客氣？”
“此去寧縣，龍天翔必定沿途設了關卡與暗哨。你帶我的士卒，隨後而來，我快馬先行，除去路障，絕不能讓龍天翔知道我偷襲寧縣！”
高圓圓搖了搖，抿嘴沉思道：“姐夫還要提防他差人，按時辰來回通報消息。他可是天下第一戰神，又有東方曜這個第一謀士坐鎮，此行會不會過於冒險？”
林燁點了點頭：“我懂你意思。這二人最了解我的是龍天翔，但是東方曜不清楚。我能算得到他豁了命要騙開永寧府，就能算得到他決計想不到我來的如此之快。兵貴神速！三日，就算一人只剩一匹馬，也要給我趕到寧縣！”
“姐夫！這人困馬乏還怎麼打？”
林燁嘴角一勾：“寧縣還藏着我十萬精銳！對了，我還得告訴蓉蓉我沒事！”
劉文靜駕鶴，刺史府卻不敢發喪，孟蓉蓉知道闖了禍，獨自站在望樓上看着城外那些喬裝的士兵抹眼淚。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突兀的怪聲響起，像是哪家殺豬的慘嚎，孟蓉蓉一震——林燁！
這世上估計只有他唱歌才這麼難聽，而且也只有孟蓉蓉一人聽過這調子。
破涕而笑的孟蓉蓉終於放心了——老公沒事！
林燁快馬飛馳在去寧縣的官道，果然如高圓圓所說，龍天翔每隔四個時辰，便讓沿途關口，飛馬報信。
只可惜，他再也收不到真實的密信，林燁在前面闖，高圓圓按他留下的信，讓突騎兵來回送給龍天翔，就連沿途的暗哨，也被林燁一個個順手送走。
三日後的子夜，林燁到了闊別兩年半的寧縣東城下，抬眼便看到了那三顆被裝在木框裏的人頭。
“駙馬爺，您的恩情刀疤記着，往後會給你燒紙…”
“這使喚人的都是公子！”
“快走快走！別攔着本公子泡妞！”
“我想學婦科！”
“駙馬若是不棄，你我今夜結為兄弟可好？”
“大哥！”
“兄弟！”
龍天翔！我必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否則我便不是毒帝！
夜行衣，袖裏箭，林燁快速翻身上了城樓，趁人不備，結果了一人，立馬拔下衣服，換作大陳士兵，屍體直接扔下城頭。
卯時一刻，高圓圓帶着突騎兵到了城外一里，學了兩聲狗吠。
林燁這便摸到城門，結果了看守，打開了城門！
“殺啊！”
西城的李暉剛剛聽到動靜起身，脖子便架了一把劍。
“想死想活？”
“活！”
“命令你的士兵放下武器！”
五萬駐軍，被繳了兵刃，趕出了大榮，林燁收復寧縣，困住了只有二十萬大軍，卻斷了糧草的龍天翔與東方曜。
奇襲寧縣，是林燁算到龍天翔的行軍必定是輕裝簡行，輜重遠在寧縣。而沿途的關卡正好說明了他對補給的重視，而非擔憂寧縣易手。
“飛鴿傳書劉斌，寧縣已被收復若是龍天翔撤軍，讓他不必急追，晚一日出發，寧縣必是他文武雙雄的葬身之地！”
東方曜的計謀未能得逞，只好與龍天翔合兵一處，此時的東方曜已感事不可為。
“將軍，撤吧，林燁必是奪了寧縣了！”
龍天翔皺着眉，看着碗裏的清粥：“你就沒一點法子啦？”
“糧草已斷，大勢已去！即便主上再發兵來救，也需一月。你我能扛下去，這二十萬兒郎，又該如何？”東方曜裹着頭巾，依然發著冷汗：“我已去信，想必此役之後，林燁勢必水漲船高。恆帝最是疑心，林燁死期不遠！”
“還有那蘇雲汐！最是惡毒！”
東方曜搖了搖頭道：“她與林燁都是棋子罷了，真正害將軍的是恆帝！如今李朝生死了，我夜觀天象，得知劉文靜也死了，大榮只剩一個林振雄了。”
說到這，東方曜咳了咳：“我有上中下三策。今日說與將軍，上策，便是放任林燁成長，此子將來必是恆帝心腹大患。林家早晚要與恆帝決裂，到時大榮不攻自破；中策，便是送還貞淑，罷去刀兵，以待時變；下策方才是借大榮那張嘴，挑撥恆帝與林燁的關係，讓他早下殺心。我與將軍多年摯交，知道將軍等不及復仇，也知道將軍不會送還貞淑。所以才走了這下策。”
龍天翔搖了搖頭，堅毅的面龐難得露出苦澀的笑：“丞相，不是我不能交出貞淑，而是她所牽扯的事，太大，大到我等無法想像。我龍天翔頭可斷血可流，唯獨這件事，我辦不到。恆帝這麼多年對其不死心，根本不是傳言那般忠貞不二，而是為了貞淑背後之事！”
東方曜早已猜到是這結果，所以這二十三年來從不問他為何千辛萬苦搶一個菩薩回來供着。搭進了大半生不說，至今他也不曾婚配，膝下亦無子嗣。別人說他給恆帝帶了綠帽，唯獨東方曜知道，他龍天翔至今還是童子身。
壘起法堂，點起七星燈，奉上貢品，東方曜要卜一卦，他要知道這林燁到底何方神聖，竟能幾次三番識破自己。
啪啦！
東方曜又一頭栽倒，身邊將士剛剛將他抬走，夜空一閃，一道閃電將法堂毀於一旦。
再醒來，他躺在車內，龍天翔下令撤軍，回兵寧縣。
原來是他，難怪明明驗過死了還會從從棺材裏爬出來，原來是下界渡劫。可惜，天不如人願，與他生在一個時代，註定成為他這諸多劫數上的一環，縱使機關算盡，到頭來也只是為了讓他圓滿。
“停車！我…我要見…大將軍！”
龍天翔看着這才一夜便從青年變成遲暮之年的東方曜，心下大駭：“丞相，你…”
“大將軍！我恐時日無多了。昨夜起壇做法問卦，窺到了天機，上天這是要懲罰我啊！”
“行了，丞相，你別說了，好好休息吧！”
“讓我說完吧，林燁並非凡人，他有他的劫，也有他的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強求不得。大將軍，我知道你恨他在寧縣佈局，毀了你多年經營，我也明白你對大陳忠心不二，可是天意難違啊。此番兵敗，非戰不利，實乃我之過，若我早些知曉天機，斷不會讓大將軍當年獨自趕赴寧縣！更不會在那夜放過林燁！罷罷罷，事已至此，我會上表陛下，按我所言上策行事。大將軍，莫要怪我臨時改口，實乃天意啊！”
龍天翔點了點頭：“都依丞相便是。”
言罷，龍天翔退出車外：放過林燁，讓他野蠻生長？長到恆帝不得不對其動手？若不是林燁當日請來老酒鬼楚天行，林振雄護衛老胡胡揚子與那影司的“佛爺”孝武，狼哥怎麼會死？
“來人！”龍天翔轉向身邊的副將，低語道：“命人截住丞相發往國都的奏報！”
“將軍，這樣做陛下要是知道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龍天翔怎麼會不知道屬下的意思？可是他不能殺東方曜。想當年若沒有東方曜，他連大榮皇宮的門都到不了，之後擄走貞淑，又是東方曜一手安排，才在寧縣助他脫困。即便三年前，要是自己聽了他的不到寧縣，將蘇雲汐林燁直接騙到大陳，那又如何會有狼哥之死？他欠東方曜太多，即便此刻想起，自己每一次經歷生死的背後，都有東方曜堅定支持的身影。
可以說，不是龍天翔的武功成就了他天下戰神的傳說，而是東方曜鬼使神工的智謀造就了他不敗的神話！
如今，窺破天機的東方曜奄奄一息，心心念念的還是大陳的時代更迭與陛下的天下大計。可以說，他沒為他自己活過，哪怕一分一秒。
“將軍，別再猶豫了。東方大人一旦出手必有后招，我們防不勝防啊！”
龍天翔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走吧，算了。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這把年紀了，送一個忘年交最好的禮物，就是讓他走自己選擇的路。若是真的此生不能為狼哥報仇，那也是命！”
副將不再多言，龍天翔就是這樣的人，一旦下定決心，便無人可以動搖。
還有三日才能到寧縣，一個更大的危機降臨在了龍天翔身上：殺馬充饑，還是吃人？
士兵已經沒有力氣負重，他身後是遠遠墜着，等他餓死的劉斌二十萬精銳，而他前面，是林燁滿腔怒火備下的寧縣城防工事！他要面對人生第一次兵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