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蒼宗,代天行事
天蒼宗弟子的話語以及他們的神態動作,可以說在瞬間就將在場所有散修得罪了個乾淨。
“既然這裏那麼容不下二位,那你們又何必前來呢?”
走上前問話的是一位錦衣公子,
從談吐打扮上來看,顯然出身於凡俗修真世家。
但這兩名天蒼宗弟子,依舊只是輕瞥了他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生怕粘上了什麼污穢一般。
這種態度讓問話的錦衣公子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但他的涵養讓他忍住了,他鐵青着臉等待着天蒼宗弟子的答覆。
“你當我們師兄弟願意來?”
一人嗤笑。
“要不是長老擔心度厄妖人潛入,命我們前來檢查搜身,你們就是想見到我等恐怕也沒有這個機會!”
另一人一揮衣袖,手中出現了一塊青銅質地的法鏡。
“照妖鏡!”
有見多識廣的攤販修士一眼就認出了這名天蒼宗弟子手中拿出的物品。
當然不是傳說中那面可以鎮壓世間一切妖邪的無上神器。
但這種仿製傳說中那面神鏡的法器,依然有着照出修士根骨的作用。
傳說中度厄妖人擅長使用手段迷惑人心、驅使肉體,但這種手段若是被這面鏡子照到,必然顯露無形。
“欺人太甚!”
最初準備踏出腳步的那名莽漢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屈辱。
“往年從未聽說過此等屈辱之事,你天蒼宗有什麼資格照我們的根骨!”
這種好端端就被扣上一頂妖邪帽子的名頭,讓人氣憤。
莽漢的身後瞬間就迎來了無數聲援,他們七言八語夾雜在一起質問着這兩名突然而至的天蒼宗弟子。
“哈哈哈!”
但與他們預料中的反應不同,天蒼宗的兩名弟子不慌反笑。
其中一人更是眼露凶光,瞬間出手。
眾人只看見一道白色劍影從這名天蒼弟子手中浮現,他手掌一甩,那炳縮小版的飛劍就被甩了出去。
“好!”
“那就讓我趙大熊瞧瞧,天蒼宗弟子究竟有幾斤幾兩!”
那叫趙大熊的莽漢顯然也不是沒有準備,雙手橫託交叉在胸前,一道磅礴的靈氣團瞬間凝聚成型,化作靈氣臂鎧防衛着天蒼宗弟子迅猛的攻勢。
“靈氣御甲!趙大熊?”
“莫非是譚鄉趙家的那個二少爺趙大熊!”
先前站出的那位錦衣公子,通過這個名字瞬間就想起了在這個方圓千里的修真家族中與自己齊名的天驕。
“真的是趙家的少爺!”
認出莽漢身份的散修,並不只一位。
雖然他才二十齣頭,但作為附近散修們認知中的青年修士最傑出者之一,他們對趙大熊充滿了信心。
即使天蒼宗人多勢大,但總不可能隨便走出一位弟子就能與趙大熊抗衡吧。
‘乒!"
飛劍撞擊在了靈力臂鎧之上,竟意外的迸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調。
“擋住了!”
如散修們所預料的那般,
法器飛劍定於趙大熊身前一寸之地,雖然兩者依舊在進行抗衡,但是飛劍始終不得深入。
“趙大熊好樣的!”
身後有人呼喝。
“趙公子,他,可曾有婚配?”
也有俏麗女修紅着臉,低聲詢問身旁好友。
但只有站立在趙大熊身旁不遠處的錦衣公子看出了異樣。
這趙大熊的神態表情為何越來越吃力?
反觀那名出手的天蒼宗弟子,表情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神態中透着輕鬆。
莫非?
莫非這天蒼宗弟子還隱藏有實力!
他之所以站立在趙大熊身旁不退,本來是擔心另一名天蒼宗弟子出手偷襲,
但此刻料想到後果,錦衣公子的臉色瞬間就白了,腳步也不知覺間開始退後。
一剎那,他竟產生了一種錯覺。
那位與趙大熊交手的天蒼宗弟子竟隱晦的對他笑了一下,笑他的識趣。
“鍊氣三層中期么?”
“不得不承認,在凡俗中也能修行到這個程度,你的天賦或許不弱於我。”
與趙大熊交手的天蒼宗弟子,開口說話了。
“但是!”他語氣忽然變了,通過咧開嘴角都能清晰的辨出其內緊咬的牙齦,他凸着眼珠子,兇狠的道:“誰讓你愚昧無知龜縮在靈力貧瘠的凡塵呢,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天賦不說,今日更是因為你自己的無知為自己帶來了死劫!”
那道白色法劍所散發出的靈芒忽然強大了數倍。
一瞬間綻放出的光芒,讓無數圍觀的散修忍不住遮住了眼。
等他們再睜眼時,
趙大熊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胸前被貫穿出了一個大洞,他掙扎着不願閉目,彷彿是在向圍觀散修訴說出了自己的不甘。
“鍊氣四層!”
錦衣公子分辨出了這名天蒼宗弟子的真正修為。
他眼神獃滯,無神的遊離在不甘的趙大熊與一臉輕鬆愉快的天蒼宗弟子身上。
圍觀散修見到此種慘狀,膽氣如同趙大熊的胸膛一般被殺破,連大口喘氣的都難以找出。
“天蒼宗,代天行事,替天執罰!”
“此人拒絕接受檢查,我們天蒼宗嚴重懷疑他就是潛入的度厄妖人,現在就地將他格殺,誰有異議!”
天蒼宗弟子手掌托浮着那炳細小的白色法劍,笑着臉詢問周遭散修。
那些之前為趙大熊呼喝的修士,此時不僅不敢再上前,反而拚命的向後躲,生怕自己就是下一條被殃及的池魚。
“果然就是生的卑賤!”
“要我說,宗門還是太仁慈了,對待這種連鍊氣七層都不可能達到散修就應該趕盡殺絕。”
“鍊氣七層?師兄你也太高看他們了,我可是聽說了,在凡俗那怕你突破了鍊氣三層這個桎梏,達到鍊氣四層都可以在家族中稱宗做祖了。”
“是嗎?怪不得這麼一個鍊氣三層的廢物都敢冒頭。”
兩人話語中又是爆發出一陣大笑。
像趙大熊這般能入宗門卻不入的散修還是少數,大多數散修都是四靈根、乃根這些被正統宗門所不接納的存在。
在天蒼宗強者為尊、弱者為仆的極致理念看來,散修這種存在,連成奴僕的資格都沒有。
但就是這樣的一群渣滓,卻要與他們爭奪這天地中本就為數不多的靈力。
因此,不止是他們,在南域幾乎絕大多數宗門修士對於散修的態度都是極其厭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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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
陳流踏步走在林間小道中。
因為纖雲真的打算靜修鞏固一番境界,所以陳流最終還是被她趕了出來。
“也不知道金川他們現在轉到了那裏。”
陳流站在高處望遠。
可以看見在這片連綿的山脈之間,有着數十簇燈火族群,燈火印照山林,就像是一頂又一頂巨大的橙黃色帳篷。
忽然,自天空之上傳來怪叫。
這讓陳流想起了,關於玉伽山的那則民俗傳說。
傳說中來過這裏的人,有許多都聽過一種飄渺勾魂的怪音,有人說是女人、有人又說是男人。
他如今作為修士倒是不懼鬼怪,
當即運轉靈力,凝聚於目中,望向上空。
陳流閃爍的瞳光中印照出了一個圓形的飛行物,其上還有握把。
似乎是?蒲扇?
唯一讓陳流疑惑的是那道黑影蒲扇之上怎麼還掛着個人?
順着聲源,陳流可以肯定就是那個人所發出的。
“這是什麼飛行法器,竟然要這樣驅使?”
陳流感覺出來一趟,果然是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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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流是幸運的,在之前目視的最大的一個‘燈火帳篷"之中,就找到了金川。
這裏來來往往的聚集了近乎上千年輕修士,穿着形式各樣的宗派衣袍。.
許多人都就地放下蒲團,端坐其中,從儲物袋中取出各色物件,擺出了自己的攤位。
也有人攤位上什麼都沒有,只貼了一張紙牌,寫着:需求xxxx,價宜密談之類的話。
金川也夾雜在其中。
他的攤位上擺放的是諸如進階版拖車靈輪、可以使人短暫浮空的雙翼以及增強人體手臂力量的特殊護臂這樣耗費靈力極小的天工造物。
都是針對他們家鄉山裡人所會遇見的情況研製的。
雖然有許多人曾經勸解過,但他的目標一直都沒有變過,那就是研製出不用靈力也能驅使的天工造物。
“兜賣的怎麼樣了?蓉蓉呢。”
陳流快步走近。
金川看來陳流來了,眼睛明亮了一瞬,憨憨一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還沒人來看過,蓉蓉姐與其他的幾名師姐去散修所在的聚集地那邊去了。”
“散修的聚集地?”
聽到金川的話,陳流才發覺為什麼一路走來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那就是散修的身影,抬頭望去,四面八方走動的都是宗門弟子。
不是說在玉伽山試煉中,散修的數量比起宗門弟子還要多上好幾倍嗎?
“陳流師兄,我跟你說。”
金川將陳流拉近身前,舉目向四周看了幾眼,才低聲對陳流說道:“天蒼宗聯合其他宗門,將散修們全部都驅趕到了邊緣地帶了。”
“為什麼?”
陳流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師兄師姐們看起來很生氣,就沒有在這裏獃著了。”
金川無辜的說著。
“那你怎麼沒有跟他們一起?”
陳流沒有帶蒲團的習慣,與金川一樣,就地往黃土之上一坐。
“我看這裏人最多,所以沒走。”
金川回答完,忽然臉色變得緊張,拉着陳流問道:“師兄,我是不是又犯錯了?”
“要不然,要不然咱們也走吧。”
說著,他起身就要收拾自己的攤位。
但這個舉動被陳流阻止。
“不要太在乎別人的想法、看法了。”
“反正也是瞎逛,我就留在這裏陪着你吧。”
陳流看着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影,有笑語交談的,有運轉法訣進行切磋的。
即使不是當事人,但他依然從中見識到了不少新鮮的東西。
只是待的時間久了,他卻有了一點詫異。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沒人停在金川攤位前駐足也就罷了,那些宗門子弟就連路過他們攤位前時,腳步都好像加快了幾分。
“陳流師兄,等這場試煉完成之後,你對以後的生活有什麼規劃嗎?”
金川悶聲了很久,忽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留在七星宗內繼續修行啦。”
陳流的瞳孔被形形色色的人影佔據,漫不經心的回答着。
但遲遲沒聽到金川的下文,他疑惑的轉過頭。
“怎麼,你難道不想?”
瞧出了金川有心事,陳流故意調笑着問道。
“我,我怎麼可能,”金川低着頭語氣越來越低,含糊的說著:“我的修為到現在為止,也只有鍊氣三層中期,不可能有機會留下的。”
“怎麼不可能?”陳流反問:“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的修為還不到鍊氣三層呢。”
“不一樣,不一樣的,陳流師兄!”金川猛地將頭抬了起來,看着陳流的眼睛,鄭重的說道:“師兄的實力,早就不受境界所困了,除非長老們是傻子,不然才不會讓你這顆明、明什麼。”
“明珠蒙塵。”
陳流笑着糾正。
“對!就是這個詞。”
金川興奮的點頭,但這種神態也只保持了片刻,很快重新被落寞所佔據。
“別擔心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陳流輕拍着金川的肩膀。
“不、不是的。”
金川坐着,將頭埋進了雙腳膝蓋之間,那雙手攔住了旁人窺視的目光。
不多時,他隱藏在陰影之內的面龐發出咀泣聲。
連寬厚的肩膀也抖動了起來。
“我也不想離開七星宗,我捨不得你們。”
“可我想家了,想爺爺、想胖嬸、想大龍……好想好想,”他再次抬起頭與陳流對視的時候,已經淚眼婆娑。
“對不起,陳流師兄。”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瞞着你們,我早就拜託了師尊為我尋一個離山裡近的修真坊市了,一開始我都沒打算參加這次歷練,但我捨不得……我還是想再陪你們一會兒。”
聽着金川的話,陳流感覺這一剎那連心跳聲都變慢了。
這就是離別嗎?
七年朝夕相處的感情。
雖然早就預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可等它真正到來時,一向以巧舌如簧自居的陳流也語塞了。
沉默持續了很久。
直到左前方十丈遠的另一個攤位上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哄鬧,引起了陳流的注意。
“游山散人,你這個老騙子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裏擺攤!”
發出怒斥聲的是一個身穿華袍的老者,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但瞧周圍年輕弟子的態度也可以看出這應該是某一個宗門的長老。
而被叫破身份,緊張的遮着臉的同樣也是一個老者。
他身旁還蹲着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年齡與陳流自己相仿,看樣子可能也是來參與試煉的年輕修士。
這三人的衣着並不統一,是此處極為罕見的散修。
而且,最關鍵的是,陳流望着其中那個男青年的身影感覺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