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代價
金紫光華逐漸消散，姜穗這才發覺自己早已不在祠堂，她被卷進幽冥魔域的風口，風霧過大，她煩躁閉上眼，忽而風停。
眼前是神佛契約封印，如同巨大的囚牢困住洪荒這個兇惡無端的猛獸。
目光放遠，與那巨大的龍眸對視。
燭龍被封印壓得遍體鱗傷，永世不見天日，眼皮闔上，天地瞬變，洪荒漆黑一片，姜穗收回目光落在封印上。
只要輕輕一推，她便可以破壞掉神佛契約，打開洪荒大門。
姜穗腳下微動，轉身離去，她不傻，放出洪荒妖物，弊大於利。有多少人在等她親自推開洪荒大門，她必不會讓那些人如願。
騰蛇飛來迎接她，蛇首低垂，甘願對她俯首稱臣。
一飛衝天，曙光破開雲霧，照耀在她面容上，眼底映滿金黃碎光，卷翹睫毛下瞳孔似琥珀。她伸出手，感受風流淌的溫度，寧靜與美好包裹一顆流離的心，她不再被邊緣化不再擔驚受怕，這世間終於有個角落供她依靠，從此前行無憂，後退無慮。
路過人間，有人指着她大喊：
“看，那是神仙！”
“神女路過，必定是福佑我們的！”
她看到底下眾人對她跪拜，滿目虔誠，再也不是曾經咒罵她驅趕她憎惡她的醜陋模樣。
這便是重生的待遇嗎？
感覺真好。
她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在天際劃過，留下一道彩虹，贈予世人觀賞，久不消散。
現在她只想見到蕭謹。
燭滿堂終於死了，她神根歸位，神力滌盪萬妖令，已然無敵。只要找到蕭謹的魂魄，使其歸位，她便跟着蕭謹一起好好生活，生兒育女，從此不問世事。
蕭謹是她活在人間裏唯一的嚮往。
“回杏花村。”難得心情愉悅，她吩咐騰蛇。
騰蛇忽然停止飛行，盤旋身子，似乎在發愣，杏花村是什麼地方？它沒去過。
或許騰蛇不認路吧，她召喚畢方。
畢方飛翔極快，繞着她轉了好幾圈，顯得興奮極了，姜穗差點被它轉得晃了眼，忙喝止，“好了好了，停下帶路，回杏花村。”
鳥目劃過疑惑，嘎嘎叫了兩聲，似乎在問她那是什麼地方。
什麼情況？
姜穗控制騰蛇向前飛，一路柳暗花明，欣欣向榮，她覺得有些奇怪，離開杏花村之際，猶記得秋意拂面，寒霜已結，滿目蕭條才是。
兩個時辰后抵達，昔日村落被一汪湖水替代，哪裏有村落的影子？
杏花村沒了！
“阿謹！”
無人回應。
“難道我認錯路了嗎？”
她召喚妖衛，問蕭謹在何處，皆是一臉發愣，搖頭言不知。有鳥聲傳來，九歌乘雀鳥而來，他一臉急切，見到姜穗后，這才鬆了口氣。
“妖尊，啊不，如今您已經是妖神了。”
上一代妖神是女媧，而她得了神根之後，靈力突破尊者極限，飛升為神，且神級極高。
姜穗來不及管這些，“蕭謹呢？”
九歌皺眉，略一思考，小心翼翼問：
“蕭謹是誰？我從未聽說過。”
猶如晴天霹靂，姜穗僵硬在原地，渾身冰冷發顫，九歌不認識蕭謹了？
怎麼會這樣！
“去找蕭謹，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找到他！”
妖衛猶豫在地，他們壓根不認識蕭謹啊？怎麼找？或者說只要找到名字叫蕭謹的人就行了吧！
“宋萬風呢？小夢呢？十二爺呢？”她慌張無措，極力讓自己冷靜，腦海里搜索着跟蕭謹相關的人。
“宋神醫和夢先生都在雪山，十二爺好像去崑崙台了。之前四大除妖門派攻來雪山，是您讓守獄人鎮守雪山的，此番將門派擊退，屬下才奉命來找您回去的。”
經過七天七夜，姜穗終於回了雪山，妖民極其熱情，大街小巷傾巢而出只為一睹妖神的芳容。
“妖神！妖神！”三個臭皮匠呼聲最高。
姜穗心底滿是酸澀，見她突然傷感，三隻妖怪安靜下來，忙問：
“妖神，你怎麼了？”
“你們也不認識蕭謹嗎？”
他們齊齊搖頭，這幾天已經被問過很多次了，妖衛提前回來，告知眾妖姜穗在找一個叫蕭謹的男子，問大家可有見過此人。
妖民不認識，守獄人不認識，門派也不認識，凡間亦無黑衣劍客的傳說，關於蕭謹的一切，都驟然消失，無影無蹤。
終於見到相濡以沫的宋萬風夫妻，問他們，他們也不認識。
多可笑啊！
“他是你最好的兄弟蕭謹，你怎麼能忘了他！曾經他帶我去過靈境，你們都忘了嗎？他是蕭謹啊……”她情緒激動，惹得對面二人啞口無言，宋萬風依稀記得，但是記憶實在模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個名喚蕭謹的好兄弟。
“妖神怕是記錯了吧，是你獨自一人前來靈境找我治療的。”宋萬風信誓旦旦，不似說謊，安溪月也隨之附和。
她快要崩潰了，“可我那時傷重，根本不知靈境在哪，我怎麼去找你！”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小聲答，礙於其身份，不敢再刺激姜穗。
“東方子煜，你也不記得你師叔了嗎？”眼淚落下，她茫然無措，在外人看來，狼狽又瘋癲，沒人相信她口中的蕭謹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回妖神，我真的沒有師叔啊！青龍門從創立至今，根本就沒有叫做蕭謹的除妖師。還有那千秋劍，自道生始祖仙隕后，那把劍便生鏽斷裂，無跡可尋了。”他看了眼段四郎，面露無奈，不明白姜穗怎麼對一個人這麼執着。
“那你這一身靈力哪兒來的？你體內靈力強盛，能召喚青龍，沒有百年如何修鍊得出來？”
大家是不是在開玩笑，開一個都不認識蕭謹的玩笑。
“這……”他皺眉，體內靈力的確濃烈得古怪，“我也不知道啊，一覺醒來我就有這麼多靈力了！”
“你們都在騙我！”她情緒失控，異常激動。
“公主！”
大殿門口響起一道洪亮的嗓音，見是十二爺，眾人紛紛讓路。姜穗一副頹然模樣，淚痕干在臉上，幾日不眠不休，悲傷過度，哪怕神力在身，容顏也是憔悴。
大家認為她成為妖神之後會很風光，但現實卻完全相反。
他走進來，“神族發來錦帖，邀您前往瑤池參加蟠桃宴。”
他將帖子遞來，態度恭敬，希望她去天界散散心，還有便是神族最近極為異常，他聽到消息說是暗中在做籌謀，因而去天界調查一番也是極為必要的。
啪——
錦帖被她一把拂落在地，牆角幾隻落地花瓶紛紛炸裂，碎片濺射，差點划傷到人，“我哪都不去，我要你們快點找到蕭謹！碧落黃泉，亦或掘地三尺，不管用什麼辦法，你們必須給我找到人！”
有妖將受不了，氣憤出聲：
“找什麼找，蕭謹這個人就是不存在的！你作為妖神歸來，不花心思振興妖族，天天找男人像什麼話！我們這麼多人陪着你胡鬧，簡直不可理喻！”
是啊，她真的不可理喻了，但那又如何？
？”
弓是一臉嚴肅，當機立斷，“走吧，出去找人。”
只有找到了蕭謹，才能安撫這個失控的妖神。
夜晚，姜穗縮在寢殿裏，回想這一路風風雨雨，抑鬱又難受，她什麼都沒有了。愛她之人皆已死去，她愛之人亦已消失，這就是成為妖神的代價嗎？
想到天道的那句話，眼淚不由簌簌落下，這個代價太致命了，幾乎將她摧毀。
門口傳來小夢頹喪之聲，“妖神，節哀。”
白日小夢一直昏睡，晚間才醒來。失去了周周，他萎靡不振自甘墮落，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作繭自縛，毫無退路。
姜穗抬起頭，看向緊閉房門外那抹佝僂的身影，反駁，“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何來節哀一說？”
她太執着，小夢嘆一口氣，“方才做夢，彷彿依稀見得妖神要找的人在魔界。”qs
魔界？他說的是王閻吧。
“那不是我要找的人，王閻不配。”
“魔主王閻被觀一設計抓捕，如今觀一勾結昭雄霸佔魔族，屠殺王閻的部下，目的是為了剝離王閻體內的魔神之魂。”
姜穗眸色黯淡，生無可戀，“這些又與我何干？”
“我只是覺得，王閻身上有妖神要找的東西，但我看不透那是什麼。”
姜穗忽而眼前一亮，她知道，是魂魄！
屬於蕭謹的但卻有王閻意識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