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陽
從洛陽到交州治所廣信,需要穿越整個荊州,大約1600公里,相當於4/3個北京到上海的路程。最近的路線就是先到南陽,再到江陵,然後南下經過長沙、零陵兩郡,便能抵達廣信了。
自洛陽出發整整六日後,劉壽一行抵達了南陽的宛城休整。
原本不過四日的路程,可如今正是隆冬,一路上遇到幾批凍餓而死的流民,劉壽恐怕日後發生瘟疫,都遣人去通知當地縣令安葬。快到州界處又遇到連續數個村落十室九空,井水或是乾涸、或是被餓殍污染,只得繞路去找大湖取水,如此生生拖延了兩日的行程。
待到了宛城,南陽太守褚貢親自設宴款待了劉壽一行人。
劉壽在太守府飽餐了一頓粟米飯、白水煮羊肉和狗肉,又聽褚貢例行歌功頌德,對皇帝、“張公”、“趙公”狠狠一頓吹捧。在保證將此言寫進出使述職的文書後,劉壽笑納了褚貢送的路費,終於結束了這官場慣例,出了太守府回到驛館。
次日一早,駱俊就去城郭的集市購買糧草了。
非是劉壽帶的口糧不足,只是這一路三千里遠,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二百多匹馬的草料一次備齊。劉壽一路上在沿途驛站出錢購買倉里備用的草谷,皆能滿足所需,誰想到了宛城竟遇着了一件麻煩事。
這宛城雖不是養馬之地,可是水草豐美,離洛陽又近,往來的欽差多要受太守款待,按說些許草料不成問題。
可誰知到了宛城驛館一看,不過勉強能拿出一日口糧,其餘儲備的草料竟都摻了枯枝石子之類,儼然已成了當地官吏中飽私囊的一處進項!
昨日劉壽從褚貢那裏喝了點酒地出來,原也沒發現這草料摻了雜,險些就要拿來喂馬了。倒是驛館的長史不敢欺瞞,害怕就此吃壞了持節使者的馬要被滿門抄斬,跑出來攔下了不知情的驛館兵士,支支吾吾地表示等明日開集再去給劉壽買一些。
劉壽看清了那草料心裏一陣后怕。
只是想來自己跟褚貢不過一面之交,沒道理為人家後院的事告上一狀。劉壽便告誡了這驛站長史一番,收下了長史一筆不菲的封口費,讓駱俊隨他去買齊三日的口糧。——倉曹書佐夏馥去某處民居見家人了,只得由駱俊代勞。
駱俊既去了集市,劉壽也不想乾等着,便跑到宛城裏閑逛。
南陽是荊州北面門戶,氣候宜人。太平時交通發達民生富裕,離洛陽不過四百里,文風鼎盛;而到了戰亂時,因不如南郡等地有江河天險可守,很快便會淪為荊州最混亂的地區。
此時的宛城十分平靜祥和。居住在城中的人們還算富裕,走到城郭才能看見一些乞兒,大多操着外地口音。
誰又能想到,一年半之後,公元184年四月黃巾首領張曼成會斬殺褚貢佔據此地,這座城市便要開啟長達的戰火,歷經黃巾余部、董卓的輪番搶掠,直到公元199年張綉歸附曹操才稍微安定,但民生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繁榮了。到了公元219年,宛城守將侯音反叛,曹仁屠宛城…
劉壽不再想下去。
定了定心神,默念一句“男兒到死心如鐵”,暗道來日不管跟宦官還是黨人合作,自己定要設法拿到實權,才能有機會阻止這些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