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阿史那氏的倚仗

第233章 阿史那氏的倚仗

「兵馬!兵馬!」

熱烈的歡呼幾乎要掀翻屋頂,所有人都穿着色彩鮮艷的衣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被簇擁着圍在中心的,正是突厥人的貴族首領,阿史那狼。

阿史那狼高高舉起酒杯,眼中滿是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躍躍欲試。

他斜勾起唇角,語氣狂妄。

「我已經迫不及待將安南侯的腦袋踩在腳下了!」

他對即將集結的兵馬,抱着極大的信心。

這次他們打頭陣先來北疆駐紮,大軍在後頭支持,大家都抱着必勝的決心,覺得他們這回一定能一雪前恥,在與周朝大軍的戰役中奪得先手,戰勝對方,回部落接受犒賞。

而之所以抱着這麼濃的信心,則是因為……他們這回,有必殺技!

他們可是突厥傳承了幾百年,跨越好幾代人的貴族部落,他們擁有草原最尊貴的姓氏:阿史那。

祁宴垂眸看着眼前的輕歌曼舞,美酒佳肴,眸子中劃過一絲危險。

這群人,可一看就是懈怠到極致的。

他們一定有所倚仗。

不然,以突厥之前對陣周朝時的戰績,他們絕不會毫無緊張情緒,還大口大口地悠閑喝酒。

如此奢靡、放縱,他們背後的底牌一定足夠強橫,強到……讓他們的心牢牢放在肚子裏,絲毫不擔憂有意外發生。

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兆頭。

祁宴將呼吸聲放到最輕,繼續觀察。

安南侯將他們設成突擊隊,自然不止讓他們來打探消息。

他們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破局。

凌雨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一口悶了苦藥汁。

放下碗,她抬眸就看見是方太醫一直在盯着她。

「怎麼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直看着我。」

她隨口道。

方太醫「嘖」了聲,道:「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但這讓人操心的程度,可完全不輸孩童。」

凌雨桐一滯,忍不住笑。

她無奈地搖搖頭。

「阮醫師呢?」

她四處望了望,好像記得之前沒有看到他。

這會兒安靜一想,她好像確實……自從醒來見了那匆匆一面后,就沒見過他了。

他去哪兒了?

方太醫瞅見她眼裏的疑惑,心中同樣是疑惑滿心。

他朝後看了看,眨眨眼。

「你這倒把我問住了,今早之後,我也沒見過他了。」

「還真……不太知道。」

凌雨桐眨眨眼,笑了。

「那就算了,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等見到他之後再說也是一樣的。」

方太醫點頭。

此時,帳子外,阮傅正皺着眉頭到處找。

視線左邊轉轉,右邊轉轉,就是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落點。

他摸了下下頜,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麼回事?

到底掉在哪裏了呢?

從今早和方太醫準備好要給凌雨桐用的藥物之後,他就來這邊尋找了,但效果很不好,他什麼都沒找到,還白白吹了快一天的寒風。

離譜。

他的眼睛朝下撇着,顯然這是一個回憶的神色。

他也是今天忽然發現東西丟了的。

距離他到達營帳已經有好幾日了,因為搞不清楚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丟的,所以他要搜查的找尋面積特別大,幾乎是……只要他去過的地方,他都得去找一遍。

工程量巨大。

他眉宇間難得地染上一絲煩躁,剛好正在搜尋的地方是一處乾草垛。

他腳步一退,隨便地就在這裏坐了下來。

還沒剛歇一會,這邊就響起人聲。.

他起身就要出去,可那聲音卻一點點近了,然後,他辨認出了這個人的音色。

應淮序?

而對方出口的話,則徹底改變了他要及時退走的想法。

「計劃可有疏漏之處?」

應淮序此刻的嗓音格外冷漠,和他平時的溫柔風格截然不同。

阮傅意識到不對,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可在應淮序說完話后,卻沒有來自對方的回應。

他屏住呼吸,不太理解地挑了挑眉,嗯?

奇怪的是,他好像也只是聽見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應淮序是在和誰說話?

很快,再次響起應淮序的嗓音。

「剩下的我來安排,你可以準備脫身了。」

又默了一會兒,應淮序道:「你不必管那麼多,我自有分寸。」

阮傅忍不住有點抓耳撓腮。

這應淮序怎麼只應答,另一個人的聲音呢!?

他怎麼聽不見……

陷入思緒的他沒有發現,有些不對勁。

身邊似乎變得格外安靜。

他正垂着眼,均勻着呼吸節奏,還在冥思苦想。

忽然,他若有所感地回頭,那一瞬間,彷彿連心跳都驟停了。他嚇得厲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卻不小心崴到腳……

疼痛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在他對面,赫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湊近的應淮序。

對方臉上的面具詭異而危險,唇角勾着笑,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他……

驚悚效果拉滿。

阮傅咳嗽一聲,一邊如常站起來,一邊看着對方:「這麼巧,竟在這裏遇見了大人。」

「不巧,是我特意前來發現你的。」

他這話音一落,阮傅背後的冷汗都起了一層。

還沒等他找到補救的方案,就聽對方輕輕一笑,說道:「別緊張啊,我知道你聽見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哦。「

阮傅的世界陷入黑暗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應淮序戴着面具笑的模樣,怎麼會這麼邪?

「你究竟說不說,她的下落。」

祁澤楷的臉從未這般冷過,眼裏的寒氣幾乎蔓出來,凍死人。

魏金偉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動作,更不敢說話。

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幾百遍了!可每天只要他一睜眼,只要祁澤楷一有空,就會逮着他重複詢問這個問題。

他要是知道,現在還在這裏受這份罪嗎!

祁澤楷看他的眼神不含一絲感情。

「既然不知道她的下落,就把那天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魏金偉苦了臉。

敢怒不敢言。

他懊喪地垂着頭,說起那日的事。

說了這麼多遍,他現在連許多細枝末節都記得清楚。

說的時候不自覺就帶了自身情緒。

那是暢快。

祁澤楷越聽臉越沉。

「夠了!」

祁澤楷的氣勢如寒冰,一聲厲喝,魏金偉嚇得渾身一抖。

從威風凜凜的帶刀禁衛,到日復一日講重複故事的說書童,他簡直……

「誰讓你這麼做的?」

魏金偉剛聽見這個問題還愣了一下。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因為祁澤楷逮着他只會問他一個問題,就是唐茯苓被他抓去哪了。

現在陡然聽見不一樣的,他還反應了一下,才愣過來,知道要回答。

「我不是早就說過,我是宮中禁衛,我按規矩辦事,天經地義!」

「聖上讓我去拆家,去滅口,我就不能有絲毫手下留情!」

「唐家犯了罪,唐家老爺貪污,就是得株連!」

祁澤楷氣紅了眼。

「唐家沒有犯罪!」

「他們只是被波及了!」

魏金偉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這下,無論祁澤楷說什麼,他都不再回復了。

祁韻悄然出現在門外,輕聲道:「三弟,出來用點午膳吧,陳大人來找。」

祁澤楷一頓。

陳大人?

陳秋水?

他頓時不理魏金偉,大步走出去,推開門。

「陳大人在哪?」

祁韻頭一側,說道:「在正廳,你自去吧。」

祁澤楷應聲,快速奔去。

因動作急沒能關嚴的房門敞開了一條細縫,正展示在祁韻面前。

魏金偉眼一瞥,看見祁韻,方才面對祁澤楷的乖順神色瞬間變化。

他眼裏充滿高高在上的不屑,下巴高傲地揚起,極為不雅地呸了一聲。

祁韻:「……」

她氣笑了,眯了眯眼,手本來已經握在門邊,要關上門了,但因為魏金偉這一番動作,她直接使了點勁推開門,冷着臉踏入屋內。

「喲,這不是,祁家大小姐嗎?」

「怎有這閑心,來看我一個禁衛軍啊。」

祁韻看他一眼。

「你挑釁我。」

「是又如何!」

「你能奈我何?」

魏金偉極端狂妄,下巴高高抬起,哪怕身上被繩子捆得沒一處鬆快地方,也要梗着脖子挑釁。

他的臉是最平凡那掛,只有一雙儘是惡意和不屑的眼睛能夠讓人有些記憶點。

祁韻目光冷冷的。

鋒利的破空之聲響起。

魏金偉剛剛的不屑頓時僵在了臉上。

他沒看錯吧?

祁韻手上拿着的……是匕首!?

祁韻微微笑了笑。

她的手漫不經心地比劃着刀,瞄準的正是魏金偉。

低低的女音並不兇狠,卻叫聽它的人生出一後背的冷汗。

「我最近剛巧心氣不太順。」

「你都挑釁到我面前,我要是不動手,說不過去了。」

魏金偉猛地一抖:「我是禁衛!!」

祁韻笑:「哦,我還是大小姐呢。」

話落,刀尖直指魏金偉。

「啊啊啊啊啊!」

尖銳的男音在屋內響起。

片刻后,祁韻打開了門,從容走遠。

鴻光寺,佛堂清凈。

「洛麟小師傅,謝謝你幫我求的護身符!」

梳着雙髻的女子彎起眼睛笑,臉頰邊陷進去兩個可愛的酒窩,整個人格外明麗。

周洛麟垂眸,淡淡糾正:「女施主說錯了,護身符乃是你自己心誠求來,我只是轉交而已。」

女子臉上笑意更深,調皮地歪了歪頭。

「一樣,一樣嘛。」

「從小師傅手裏遞給我的護身符,定比其他任何人給的都有用~」

她聲音甜甜的,說話時,眼裏滿滿的都是周洛麟。

周洛麟抿唇,剛要再糾正一下,眼睛就瞥到了頭頂忽然襲來的烏雲。

他說不清是心裏一松還是心裏一緊,快速從旁邊的箱籠里抽出一把傘遞給她。

「天有烏雲,想來就快下雨,女施主拿好傘,早些回去吧。」

女子下意識接過他給點東西,然後忍不住笑。

她眼睛裏都是笑意,身子微微向前,靠近了他。

「小師傅還記得我怕雨天,特意叮嚀我,真好~」

似是沒料到她忽然靠近,周洛麟呼吸一窒。

他匆忙垂下眼,不去注視對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女施主早些回去。」

說罷,便是女子再逗弄他,他也不肯再開口了。

抱着傘的倩影遠去。

周洛麟抬眸望了一眼,又看看天,在心中盤算過之後,鬆了口氣。

烏雲剛開始積蓄,她足夠時間回到家中。

一轉頭,就碰上住持。

他低眸行禮。

住持含笑看他。

「那位女施主,對你很是上心。」

周洛麟默了一瞬,說道:「上心,也會不再上心。」

「我與她非同路之人,還是不要產生過多交集的好。」

住持悠悠地嘆了口氣。

「未必啊。」

「你雖人在佛門,但名字卻還是俗家,也蓄髮……」

住持一抬手,笑道:「你終有離開佛門的一天,或許到那時,與那女施主……」

周洛麟難得不禮貌地打斷了住持的話。

「不會。」

他垂下眸:「如今我還不到時日離開,有朝一日離開了,更不可能與她有任何交集。」

住持一臉看透一切的表情。

「是不想牽連到那位女施主吧。」

周洛麟默然不語。

住持嘆了一口氣:「是非禍福不是你一人斷的,你又怎知,她會選擇往後餘生無你的安逸呢。」

周洛麟一愣。

住持卻已經轉過身去。

他的聲音如同落葉一樣,輕輕飄來。

「皇太后仙去,距今已有數年,你身上早無枷鎖。中宮也於前幾月昭告天下有孕,你離去的時機,很快就到了。」

阿史那狼喝得醉醺醺,猛地站起來,粗壯的身體晃晃悠悠,若不是底盤夠胖,險些支不穩。

「好酒!」

手上已經沒有酒杯,可他還是做着碰杯的動作,眼睛也眯着,一路摸索着朝前走。

祁宴悄然跟上。

他眸中掠過一絲厭惡,一路跟隨這個人到了……

這是兵器庫?

他眼皮子一撩,一直冷淡如一潭死水的眼眸終於升興趣。

倒是沒想到,一個尋常府邸會藏着兵器庫。

阿史那狼熟悉地從懷裏摸出來鑰匙,嘴裏嘟囔着什麼,鑰匙對了好幾下,都沒對準。

「哦對對!我這鎖得兩把鑰匙一起開,要不然……」

「嘿嘿,這可都是老子防周朝那些人精的手段!」

說著,他從腰間又摸索出一把鑰匙,這回,兩把鑰匙齊上陣。

「吧嗒」一聲,鎖開了。

祁宴眼眸一眯,特意多看了幾眼鎖的設計。

倒是有幾分巧思。

他默默記住,腳步很輕地跟上阿史那狼。

入目的一切,驚到了他。

祁宴的呼吸下意識粗重一瞬,然後拳頭頓時握緊。

原來他們的倚仗,是這個。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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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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