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離婚吧
季晴點亮燭台上的三根蠟燭,昏黃燭光,藏住她臉頰上的緋紅,卻藏不住嘴角的笑容。
西餐、紅酒、燭光。
她用儀式感點綴這美妙的夜晚。
因為秦暗說,今晚要與她同房,行夫妻之事。
兩年的形婚生活將在今夜結束,以後,他們這對假夫妻要成為真夫妻。
想到這,季晴的心砰砰跳。
可是。
一等,就等到半夜。
燭燈燃盡,牛排冷透。
她坐在桌邊,嬌小身影被黑暗淹沒,落寞與失望化作一口氣,堵在胸口。
深夜一點,秦暗才回家。
一路進門,自動感應燈隨着他身影過及,一盞又一盞亮起。
高大挺拔的身影,闖入季晴視野,卻沒走向她,而是徑直走向客廳。
“秦暗。”
直到秦暗即將回房,她才大膽出聲。
“你還沒睡?”
秦暗腳步頓住,很驚訝她在等他。
“秦暗…”
季晴望着感應燈下,秦暗深邃分明的五官輪廓。
苦等一晚,希望成失望的委屈如鯁在喉,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後,只化作一聲溫柔詢問:“你是不是工作太忙,忘了今晚的約定?”
“季晴。”
秦暗聲音很低,“我們,還是離婚吧。”
季晴身形踉蹌,索性手快一步扶住桌面,才不至於跌倒。
失態,猝不及防。
她猛吸一口氣,朱唇在紊亂的呼吸間顫抖,“為什麼?”
上周。
他外公確診肝癌晚期,老人病床前,他握住她的手,親口向她徵求,以後,能不能不形婚,成為真正夫妻?
望着他深情款款的眼,那時,她以為,她的單戀終於到頭了。
怎麼會?為什麼?
“你妹,回來了。”
秦暗素長的手指解開領帶,尾音發出一聲輕嘆,“她現在情況不好,很需要我。”
“我不想影響你們姐妹的關係,讓你夾在中間難做。”
後面這句解釋,似乎是在為她着想。
可在季晴聽來,無論他怎麼解釋,都是在宣佈,他要選擇妹妹。
他還是,選她妹妹,那麼堅定。
兩年婚姻,抵不過妹妹回國。
她那個雙胞胎妹妹,與她有着一模一樣的臉,是他的前女友。也是在新婚當天拋棄他,讓他心碎難堪的女人。
妹妹逃婚,他要她家賠償一個妻子,於是她嫁了。
她以為她是妹妹的替身,可這兩年婚姻,卻只是簽了協議的形婚。
同一屋檐下,他們契合互補的生活。
對他來說,恐怕只算同居室友的情誼,沒有一絲夫妻感情吧?
她沒有拒絕的立場,只能答應:“好,我接受離婚。什麼時候?”
“不急。”
秦暗聲音很淡,“先簽協議。”
秦暗側過頭,與她遠遠對望。
昏暗燈光下,他的眸被陰影籠罩,晦暗不清。
“暫時別讓外公知道。老人那裏,還需要你配合演戲。”
他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純命令式的口吻。
這兩年,季晴代替逃婚的妹妹嫁給他,成為賠給他家的妻子。
她愛慕他,所以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當了兩年的聽話娃娃,在這一刻,她忽然不想聽話了。
“我不想演戲,既然要離,就儘快離!”
“你很急?”
秦暗擰眉,“什麼原因?”
“沒有原因,就想儘快離!”
這句話,夾雜氣憤情緒。
說完,季晴咬緊下唇,微翹下巴氣到顫抖,眸間盈滿水花。
她第一次反對秦暗,明明理直氣壯,委屈的苦水卻直往上涌。
好不爭氣!
“季晴,我們談談。”
秦暗向她走來,天花板上的感應燈緊跟他邁出每一步,一一點亮。
他一身氣勢孤傲冷冽,目光自信,如若從未敗過的王。
季晴在他面前,只能是徹徹底底的敗者。
眼中的淚難以收回,她轉過身,假意收拾桌上冷透的西餐,順勢抬袖擦過雙眸。
秦暗視線落在那燃盡的燭台與精緻的西餐上,腦中自動填補,她在桌前等他一晚的情景,眸色黯淡。
收拾到一半的手腕被他扼住,秦暗聲嗓沙啞道:“燭光晚餐,你準備的?”
秦暗話里或許在試探,“你期待今晚?”
“沒有。你想多了。”
季晴否認,“只是怕會尷尬,才想來點儀式感烘托氛圍。畢竟,我們沒有感情,又要做那種事。”
“現在不用做了。我,鬆一口氣。”
嘴角勾起逞強的笑,她用違心的話,維持卑微的體面。
手腕上,他掌心的力道漸漸鬆了,“不用做,鬆一口氣是么?”
“是啊。而且,你想娶的本來也是妹妹,不是我。她回來,我們是該離婚。”
季晴心間泛濫的苦水生出澀意,但嘴角依然堅強的笑着。
只是逞強的笑面下,那顆心已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看來,你早就想離了。難道這兩年,一直在等我提?”
秦暗長指優雅撩起衣袖,下一秒,那雙不沾陽春水的手卻主動端起餐盤。
季晴避而不答,只接過餐盤,“我來收拾。你去洗澡,熱水放好了,一直保着溫。”
“我來。你去休息。”
又是不容置喙的語氣,秦暗端起餐盤,徑直走進廚房。
季晴沒有跟上,而是默默回房,反鎖房門!
僅剩她一人的房裏,季晴控制不住顫抖起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落下,在地毯上砸出深色水花。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回國?
偏偏是今天。
她與他當了兩年的假夫妻,終於等來今天的轉折。
這是她離幸福最近的一次,卻終究失之交臂。
是她不配么?
床頭柜上,擺着她與雙胞胎妹妹季雨的合照。
看着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季晴鬼使神差衝上去,將相框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散飛濺,在她白皙長腿上,劃出一道血痕!
或許是動靜大了。
“季晴,怎麼了?”
秦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略帶一分急。
門把手被擰動,但擰不開。
“你鎖門做什麼?”
秦暗又用命令式的口吻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