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喜出望外
“說好了今兒一早咱們一塊兒,怎麼就拉着徐家妹子一起出來了?”
桑生轉回頭來,只看童悅立在身後,桑生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道:“我我大約是睡迷糊了吧。忘了把您叫上了。”
童悅笑問道:“你是真忘了,還是躲着我吶?”
桑生陪笑道:“您如今是我們這裏的主心骨,我哪敢躲着您呢?”
童悅看了一眼桑生,卻不理會,只上前拉着徐妙錦的手,道:“早上江風疾,徐家妹子身子弱,別在這裏吹風。”說著,便拉着徐妙錦往船艙走。
桑生默默地跟在後面。
回到屋裏,童悅搓了搓徐妙錦的手,道:“這會兒手還涼着呢。”說罷,看了一眼桑生。
桑生亦上前,拉住徐妙錦,見童悅所言非虛,有些自責地道:“我原以為,這暑熱天,沒事的。誰想到徐家姐姐的身子這樣虛。童女俠,您給徐家姐姐再看看罷。”
童悅伸手搭在徐妙錦的脈上,半晌方道:“不過是前些日子,冒了雨,又沒有調養好。咱們船上,現在也沒什麼好東西。趕明能進城了,好生休整幾日,就沒事兒了。倒是桑生你才是最讓我擔心呢。”
桑生笑道:“我的脈,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您總是這麼著,弄得我也以為自己真的病了呢。”
徐妙錦張大了眼睛,問道:“李家妹子的脈是怎麼一回事兒?”
桑生含嗔望向童悅道:“這沒影的事兒,您也當著徐姐姐說。白白地多一個人操心。罷了,我如今,也不與您再辯駁什麼,等明兒城裏的水下去了,咱們進城去找找您說的那位名醫,等他同您說了我沒事兒,您才肯信呢。”
徐妙錦勸道:“李家妹子,童女俠也是擔心您的意思。”
桑生笑道:“我知道,只是覺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童悅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便對桑生道:“桑生,打回來,到現在,你還沒說說昨兒到底都怎麼樣了呢。”
桑生輕笑一聲:“我還以為,您都知道了呢。”
童悅解釋道:“我把你放下,便帶着大囡回來,然後又進城去找子方。再回來,便看你一個人在泥地里奔走。怎麼會知道你當時的情景。”說著,看了一眼桑生腳下,抿嘴一笑:“瞧你,現在的腳上的鞋還沒換呢。”
桑生苦笑一聲:“出來時,光想着帶着衣裳,沒想着帶鞋。等能進城了,買一雙吧。我同你們說,昨兒夜裏……”說著話,桑生將昨日夜見到張氏之後的事,十地都說了一遍。
聽桑生說完了,童悅看了一眼徐妙錦,道:“那張氏,倒是個有心機、嘴裏不饒人的主兒。咱們桑生這些日子來,還沒遇得過能跟她對嘴的呢。”
徐妙錦再一次對桑生盈盈下拜,道:“有勞李姑娘了。”
桑生只是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客套,說起這個張氏來啊,她倒確實是個人物,可惜,這點聰明勁兒,沒有用到正地方上。”
童悅輕哂一聲:“你可是又起了愛才之意了?這個人,你可別隨便招惹。”
桑生“噗嗤”一聲,笑道:“我招惹她做什麼。別說徐姐姐還在這裏呢,便是徐姐姐不在,我也不能把那麼一個人放在身邊啊。她前半輩子,要說也是可憐,不過,她現在,已經是把枕邊人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哪裏還有膽量再去招惹她呢?”
童悅點了點頭,道:“這便好。”
徐妙錦方才崩緊了的臉龐也漸漸地舒緩了起來。
童悅望着徐妙錦,道:“你可別當我如今是杯弓蛇影,你是不知道,她這些日子來,是看誰有難處,都想搭一把,我在江湖上,也有個俠義的名號,可是,我還真沒有她們心軟。”
徐妙錦笑吟吟地道:“李家妹子有菩薩心腸。”
桑生擺了擺手,道:“越說越過了。我也不過是仗着大家都還肯幫襯着,有的時候,辦事還能肆意一些。看到誰有難處,但凡能搭把手的,就搭一把手。不過,我也不是什麼人都幫,那些不值一幫的,自是不在話下,那些為人奸惡的,我還要高法懲治呢。”
童悅忽地又道:“我方才沒想起來問你,你怎麼留的我的名號給那張氏?”
桑生賠笑道:“一則是,您的名號,總是響的。提您,能唬得住那些鼠輩。若是提我李桑生,誰又知道我是誰呢?二則是,這船終是凈侯的,那些舟工們,看到有人找您,總比看到有人找我,更盡心此。”
童悅取笑道:“以前是這麼說,往後,卻不好說了。”
桑生初聞不解,可看到童悅調笑不莊重地神情,心裏便明白,這是揶揄着唐子方看上自己呢。
如今屋裏還坐着一個並不知道昨日裏內情的徐妙錦,桑生只當做沒聽到童悅的話,只對徐妙錦笑吟吟地道:“徐家姐姐,我們這些人,都是見慣了生生死死的。不過,您別害怕,咱們都懂得是非曲直,不會輕易傷人,那王狗兒還有那姓李的,實在是太過氣人了。”
徐妙錦勉強笑道:“李家妹子說得是,我只恨我沒有李家妹子這樣的手段。我但凡有您這手段,這三個人,我誰也不會留。”
桑生笑道:“我還怕,這件事會嚇到姐姐您呢。”
正說著話,只聽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桑生起身去開門。
原來不過是船上舟工來送吃食。
桑生將吃食接過來,又聽舟工道:“唐少俠派人來給童女俠送信了。”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
桑生笑道:“我知道了。這便給童女俠。”
說著,將吃事端進屋裏,又將信交到童悅手裏。
屋外的舟工,看桑生將信交過去,方離開去給別的屋送吃食。
徐妙錦道:“我先回真差勁,看着那兩個孩子去。”
童悅也不攔着,只對徐妙錦擺了擺手。
桑生笑道:“我也回去看那孩子了。”
童悅乍聽桑生說到孩子,懵了一下。又看桑生取笑的神色,方知道說的是小蓮。
“你這丫頭,也開始沒個正形兒了。她那麼大了,還用你盯着么?留下跟我一塊兒吃吧。”
對於童悅的挽留,桑生輕輕地搖搖頭,道:“不用了,您還是看信吧。”
童悅笑道:“萬一是與你有關呢?”
桑生微微頓足,紅着臉道:“還說我沒正形兒呢,您現在又算什麼呢?”說罷,轉身便走。
童悅在後面攔道:“別走,這還真與你有關。”
桑生聽了,轉身回來,道:“您可別騙我,您若是騙了我,我可就惱了。”
童悅輕點桑生額頭,笑道:“小妮子,你惱了我,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我還真沒騙你。子方的信上說,他與王示在城裏,給城中王姓財主搭了把手,今兒一早,事情已了大半,閑談之中,提到王示要在京中開綉樓的事,那財主要入一股,還答應把前手要準備的織機、紡車、針線、生絲、棉花、綉娘、織工……一應大小事物,都給備下。王示他一個人不敢擅專,寫信回來,問你一個示下。”
桑生聽了,喜出望外,連聲道:“這還有什麼可問的。答應啊,就咱們那小小的錦絲華堂,現在不過就是空有那麼一個名號。說是開綉樓,我們這幾個人,實則沒有一個是真懂得的,如今有行家願意給咱們起頭,咱們哪能不願意呢?不過,這個事兒,王示說了不敢擅專,我雖說百般地願意,可也得知會玉墨姐姐和小蓮一聲。”
童悅攔道:“桑生,別這麼早就高興,你不覺得這個事來得太巧了么?誠然,子方、王示二人,昨日起是幫襯了他,可是,也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怎麼就至於他那麼上心,對你的錦絲華堂下本呢?”
桑生笑道:“我管他有什麼心思呢?凡事兵來將擋,水來土堰。有什麼事,先答應了再說。”
童悅輕輕地搖搖頭,道:“怕是沒這麼簡單。這樣吧,我去叫舟工,把那傳信兒的人叫上來,咱們問一問。”
桑生笑道:“不用問。您說不是人命關天的事,可是對於他們這些商人來講,能救下他的錢財,那便是救了他的命。如今,我雖還沒見過那位王老爺,卻也能料得出,他十有八九是為了能在京中立足,要借咱們一步路呢。”
童悅微微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也有理,不過,我想這個事兒,還是不用急着去辦的。你太急了,他便覺得你好拿捏了。桑生,你一向最是穩重,怎麼今兒才得了這麼一個信兒,就成這樣了?”
桑生笑道:“還不是這些日子來,過得太不順了么?說句不好聽的,遠的不說,打您認識我之後,我遇到過一點順心的事么?整日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步一個坎兒。在家裏,那是與虎同眠。好不容易出來了,先是黑店、后是黑船,遇到凈侯,總算安生了,又連下了幾天大雨……咱們這一步步,真夠不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