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景明有子
葉孤殊一出聲,其餘諸人都閉上了嘴。
眾人雖是一路結伴而來,但葉孤殊一路上話極少,對人雖然也客氣,可客氣中明顯有着距離,不如其餘人熱攏。
尤其眾人知曉他名字后,都揣測不已。
傳言大天命府中唯有天資卓然之輩,才能配以“孤”之名,那這個葉孤殊,會是大天命府那個新一輩的天縱奇才嗎?
慕容庚朝凌經武道:“既然都來了,何不就此比試一下?無論輸贏,我都會讓開,你們想如何向照岳神將討教,我都不會插手。”
對方都三番四次“邀請”了,若還是不出劍,豈不是就被看扁了?
各劍派弟子現在雖然和自己站一條船上,但下了船之後,誰知道又會說什麼?
一個是焚陽劍宗高門弟子,一個是昭天宮主親自授劍,這已經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了。
更何況,那個大天命府以“孤”命名看似無爭無求實則狂妄自傲的人更是出言嘲諷了,此時再不拔劍,日後還如何立足?
“既然如此,那便出劍吧。”
凌經武一彈劍身,發出錚鳴,隨即劍勢一起,頓時劍光乍泄,鋒銳的劍鋒迎着陽光,照出一圈光暈,宛若烈陽。
“好!”
慕容庚也叫了一聲,劍起驚鴻。
修劍之初,重在劍招,一招一式有跡可循,在將劍招練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劍招就會逐漸淡化,出劍隨心所欲。
再往後,便是注重劍意,以意驅勢,勢不可擋。
一個多月前,凌經武對阿笙出手,便是一步一步,將阿笙劍意打碎,而自身威勢一升再升,凌駕高山。
但那時實力在絕對碾壓的情況下,能輕而易舉做到。
他如今面對的是慕容庚,這個修為與他相差無幾,得到夔海瑤親自傳劍的景明國皇子。
他的勢,升不起來。
劍術同樣精妙,一招一式都法度超然,已深得焚陽劍招精髓。其餘諸人看了,也是紛紛點頭,對於凌經武的劍術,發自內心的肯定。
尤其以焚陽功法催動劍招,更是讓劍勢帶着熾熱,周圍熱浪滾滾,宛若伏夏。
“凌兄的劍術,開合有度,有烈陽當空之勢,在劍術造詣上,已經有大家風範了。日後隨着修為精進,過得百十年,也該是宗師類的人物了。”
“焚陽劍宗有劍爐九十八座,據說門下弟子所得佩劍,都需要親自去劍爐打磨,以此磨鍊出一柄最適合自己的劍。而且傳說焚陽劍宗的絕代強者,在最後劍術臻至化境,修為驚天的時候,那柄曾經自己打磨的劍就會化為灰煙,那個時候人就是劍,縱橫天下。凌兄手裏這把劍,與他有種人劍合一的狀態,看來已經有那種氣象了。”
“天下宗師,各有氣象。”
諸人議論紛紛,讚嘆不已。
“呵,這就宗師氣象了?”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帶着諷刺之意。
諸人循聲看去,見說話人又是葉孤殊,本來要發作的怒意,也瞬間壓了下去。
大天命府在諸派之中,來歷十分特殊,而這名中有“孤”之一字的人,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大天命府這一代的驚世奇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是一路同來,若池雲還有後手,說不得還需要葉孤殊鎮壓。
場中兩人各自施展手段,劍氣縱橫,奧妙無雙。
慕容庚越戰越勇,戰到後面劍術已經是縱橫無方,完全沒有了招式痕迹。
神照十方劍術在他手裏施展出來,渾然天成,即便是丁遠,也只能看出兩三分模樣。
一聲輕響,兩劍在空中交擊,綻放出一縷璀璨火花。
隨即便是數十聲劍擊之聲連成一串,宛若在天地中驟然而起又乍然而逝的音符。
丁遠完全想不到慕容庚的劍術,竟然修鍊到了如此境界。
天罡山莊的溫明哲一開始能壓制他,是因為截劍道起勢便強橫無比,只要扛得住前面幾招,後面就會輕鬆許多。但扛了下來,不代表他劍術就十分厲害。
而慕容庚之所以能勝他丁遠,則是因為對方完全知曉了自身的劍路,對症下藥,無往不利。
但現在看他與凌經武交手,非但從容不迫,亦且得心應手,攻守之間,舉重若輕。
丁遠目不轉睛地看着,兩人一招一式,都被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尤其是慕容庚的劍術,讓他心潮澎湃,神照十方竟然還能用到如此地步?
“慕容庚的有些招式,實在匪夷所思,宗門內從來就沒這樣傳過,更沒見師兄姐們這般使用過,他是如何領悟出來的?”
丁遠懷疑是宮主傳授的精妙劍術,但隨後又否定了,慕容庚的那些劍術,他大都認識。只是進退方式多變,這或許是他自己領悟的,也或許……
丁遠不由得將目光看向不遠處盤坐在石上的池雲。
池雲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完全沒有對慕容庚失敗的擔憂,好像這一場的勝負,他都已經瞭然於胸了。
又過了數十招,凌經武久戰不勝,心裏已經開始急躁起來,將焚陽功法催至極限,整個劍坪之上,都翻滾着灼浪,氣焰滾滾,宛若蒸籠。
“想擋住焚陽之力,你還不夠!”
凌經武大喝道,劍勢驟起驟落,極盡攻伐。
眾人催動功法抵擋,若是被這焚陽之力侵入身體,時日一久,會有不可逆的傷害。
阿笙站得遠,也感到灼熱的氣浪飛卷,再看到場中慕容庚,大汗淋漓,施展劍招苦苦支撐。
丁遠不禁皺着眉頭,暗道:“宮主沒有教他功法嗎?”
各宗門之中,都有一種甚至數種功法,畢竟是以武修劍,功法的修鍊必不可少。
劍術配以功法,將會威力大增。
但是看現在場中慕容庚,卻是僅以劍術應敵,身上並無功法之力的波動,任由焚陽之力席捲周身,侵入身體。
諸人都看出了其中關節點,這要不了多長時間,慕容庚就會真力渙散落敗。心中不禁都鬆了一口氣,若池雲沒有別的手段,這次他們就要替宗門立下大功了。
眾人看向池雲,見他仍是表情淡定,好像慕容庚勝與敗,對他都無關緊要。
軍伍出身的人,都這般絕情嗎?
丁遠卻有些擔憂,他心中並不希望慕容庚受傷。
“三皇子,別堅持了,你沒有功法護體,認輸吧。”丁遠出聲提醒道。
凌經武劍氣如風火飛卷,嗤笑道:“出身皇家又如何?武道一途,自古以來,皇家就不曾出現過強大的人物,你依然不例外。”
他現在穩操勝券,只要對方不退,必然會敗在焚陽功法之下。
丁遠道:“凌兄,還請手下留情。”
“你何不去求池雲手下留情?”凌經武戰到意氣風發,不禁出言諷刺。
慕容庚面對各派上山取劍,仍然選擇阻攔,背後必然是池雲指使。從慕容庚不顧安危奮戰,不難看出池雲許下了什麼。
凌經武的這句話,讓眾人瞬間就聯想到其中可能的利益交換,有人當即冷笑譏諷:“讓一國皇子送死,天底下也只有照岳神將能做到了。”
“景明國太弱,弱而無膽,先前屈服於妖月半雪,出兵攻滄陽,而後妖月半雪戰敗,又急忙議和,國之將亡,不外如此。”
丁遠聽了,回頭狠狠瞪了那說話之人一眼。
慕容庚劍芒飛斬,落入人群,怒喝道:“有膽下場較量,我慕容庚一人群戰又如何?”
劍氣斬來,眾人都紛紛避開,至於下場群攻,自然是不會做這種掉身價的事,但不妨礙有人繼續出言譏諷。
“被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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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庚確實存有這樣的心思,從上山便是這樣,為了能請池雲入景明,他這一個多月放下了身為皇子的所有姿態。如果今日敗了,即便他們無法將劍取走,那池雲是否也要重新審視他?
一時間,他心裏急躁起來,不知道是焚陽功法的侵蝕造成,還是他心理的變化所致。
出劍已經有些紊亂,不復之前來去自如。..
幾招下來,險象環生。
“三皇子,這不是你的戰場,印證你的劍術就可以了。”池雲見他出劍有失法度,出聲提醒,要他適可而止。
慕容庚聽了,瞬間如醍醐灌頂。
“是啊,照岳神將根本沒打算要我出手,是我非要出手。我自己什麼本事,能擋得下這些人?照岳神將已是神海境,自然是比我更清楚,我何必糾結戰敗后他對我的看法?他對我根本就不會有看法,否則這一個多月來,也不會辛苦磨礪我了。”
一想到這裏,慕容庚心神穩固,劍招再次施展光華。
凌經武原本勝券在握,沒成想對手竟爾忽然氣息暴漲,真力澎湃席捲,將所有焚陽真力推回,隨即那回身而來的一劍,如驚鴻,如蛟龍,如奔雷疾電,帶着勢如破竹之勢。
他心中一驚,急忙飛退。
然而那劍光卻是如影隨形,緊緊逼來。
此時的凌經武,若是不想受傷,就必須收勢抵擋這一劍,但若是如此,對方劍勢洶湧而來,自己就輸了這一場。要麼就迎着這一劍,拼一個兩敗俱傷。
情勢不容他多加思考,劍芒犀利逼迫而來,他下意識便收勢,橫劍擋在身前。
叮!
一聲輕響,慕容庚長劍擊在凌經武劍身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凌經武飛快倒退,最終腳跟在地上一沉,蹬出一個坑洞后才站穩身形。
場面寂靜,這反轉得太快,諸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唏噓之聲纔此起彼伏。
凌經武一張臉通紅,又悔又恨,若是剛才沒有大意,也不會敗得這樣狼狽。
目光移向池雲,明滅不定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恨。
隨即他若有若無地看了其他人一眼,現在他已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敗了,即便是大意失足,那也沒有重新比過的說法。眼下就只能指望其餘人了,只要他們能將池雲打得狼狽不堪,自己仍然有套詞取劍。
諸人議論紛紛,多是對慕容庚的點評。
慕容庚沒有修鍊功法,但卻抗住了焚陽真力的侵蝕,還反敗為勝擊退了凌經武,這有些匪夷所思。
現在回味過來,剛才慕容庚的劍術,雖然劍路模糊,但卻奇正有之,不拘一格。尤其是在與人對戰廝殺當中,更顯得實用,宗門長輩曾說,除非經常與人生死交戰,否則無法將劍路練成這樣。
“看來這景明國的三皇子經常上戰場。”這幾乎是所有人心裏的想法。
一念至此,眾人對慕容庚的態度又生變化。
葉孤殊背着雙手,嘴角露出一絲欣賞的笑容,道:“有點意思。”
慕容庚將劍斜指過來,朝眾人一一掃過:“剛才是誰在嘴啐?站出來與我打一場!”
他剛與凌經武鬥了一場,差點敗落,如今焚陽真力還在體內侵蝕,若是不及時驅散,對今後修行大有障礙。然而國不可辱,不管現在自身什麼情況,也要揚聲一喝,正天地初心。
那方才出言諷刺之人一愣,雖然知道話有不妥,但現在對方放言邀戰,豈能退避?
正要上前,卻見葉孤殊已經踏出了步伐。
“剛才嘴啐之人,可是你?”慕容庚斜睨對方,胸中一口怒氣化成熊熊戰意。
葉孤殊背着的雙手散開,又十分自然地抄到胸前,微微揚頭,說道:“我豈會說那等下作之言?”
“那你給我站開。”
“我上山就是為了取劍,沒工夫看你們表演拙劣的劍術。”
葉孤殊看都沒看慕容庚,而是將目光有意無意挪向池雲。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感到一絲憤怒。
之前他隨眾人一路而來,雖然言語稀少,不怎麼與人合群,但對人至少還算客氣,遠不似現在這般狂傲,將眾人看的一文不值。
“葉孤殊,你什麼意思?”有人怒不可遏,喝問道。
雖然大天命府名頭大,但其餘宗派,也不是小魚小蝦。
隨便一方宗門,都是能與大天命府齊名的劍派,既然狂,那就要有狂的本事。
有人已經躍躍欲試,要看看這名中帶“孤”字的人,是否名副其實?
大天命府的規矩,含金量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