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對姐姐說:“你去吧,我一定把事辦好。”
“怎麼了?”見我一哆嗦,我姐忙過來扶着梯子問。
“我……見到秦始皇了。”我結巴着說。
我姐皺了皺眉,“哦,那張畫兒啊。”
對,我對面牆上正掛着那幅據說是始皇帝一比一的肖像畫。正經說,這幅畫上的他挺好看的,深目隆鼻輪廓很深,看年紀也不大沒續上鬍子,一身黑衣,如果真是一比一的話,身高在一米九左右了。
呵呵,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還有一個箱子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說,樓上雖然光線還好,但灰塵很大看不清楚。
“對了,奶奶嫌爺爺那些東西礙事,都搬到上面來了。”姐姐說。
我往裏湊了湊,腳試探着踩了踩第二層的木板,還算結實,這裏到處都鋪着厚厚灰塵,一個木箱子正靠牆放着,還有些雜物堆在牆角。那幅畫就在箱子旁掛着,始皇正和我遙遙相望。我想過去看看,又怕木板突然塌了。
我姐也上來了,拉住我胳膊。
“我過去。”她說著就試探着從房梁的位置朝那邊走,就好像小時候我們在小溪邊玩,她要先走過去,才讓我跟着她過去。
我姐蹲下看了看牆角堆的那堆東西,似乎是些瓶瓶罐罐,上面蓋了厚厚的灰,全都一個色了。我踩着她踩過的地方跟過去,我姐正打開箱子,裏面是些爺爺收藏的書和零碎東西。書基本都成了紙片,很少有整本的了,其他東西也都是一模一手的灰,我收回手拍打着,站起身端詳面前那幅畫,嘆了口氣,“還能再假點兒么,咱爺爺也是的。”
我姐笑了,“這就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啊……我們把這些也拿下去吧,反正房子推平這些也會被毀。”
“哦。”
我姐從皮卡上拿了根麻繩,系好木箱把它順了下來,其他瓶瓶罐罐還有那幅畫也搬下來了,裝進了我姐之前在搬的空木箱裏。經過這麼一通折騰,我倆都成了小灰人。
“沒什麼了吧?”我問,除了這兩箱,其他的已經都搬上車了。
我倆好容易把剩下的兩箱放上去,用繩子固定好,我姐的手機又響了。
“什麼?我走之前不是說了先別答應簽字嗎?誰去和他談的,副總……他能管到我頭上嗎?這是我負責的項目!”
似乎是工作上出了事,她說著看了我這邊一眼,“我知道,我盡量趕回去。”
說完就掛了電話,神色緊繃。
“姐,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這裏我來處理。”我忙說。
她看了我一眼,眼裏一百個不信任,不用她懷疑,我自己說完都心虛,這些年我在她面前就沒辦成過一件事。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啊!”母親帶着弟弟走了進來,大驚小怪說,“哎呦管這些幹什麼,人家蓋房子關你們什麼事,給人家白乾苦力。給他放到房子後面得了,就廁所那兒。我們趕緊回家,你爸都在街上等着了。”
“我不去你家了,我有事得立刻回公司。”我姐皺着眉說。
“合著你這次回來就給人家乾乾苦力,幹完了就走。”母親撇了撇嘴。
弟弟想過來幫忙,母親拉了他一把,“別弄髒了衣服,那堆破爛管他幹什麼。小冰你也快點,別讓你爸等急了。”
“我也不回去了,”我終於咬了咬牙說,看着姐姐,“你走吧姐,剩下的我會處理,車我幫你還。”
“別折騰了——”母親揚起嗓子打鳴一樣說。
她最擅長把別人的事情說的毫無意義,當初我姐備考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
別折騰了,你以為你是誰,別人都考不上就你行?你考上了就有錢念了?
她不會直接反對,但是每天會用這樣的軟刀子刺的你心志不堅,可我姐還是考上了,半工半讀吃盡苦頭,最後畢了業。其實我早該看出這些的,畢竟她這樣對我們姐妹說的時候,一轉頭又願意花錢送弟弟去重點高中。
姐姐有毅力和聰慧可以對抗這樣的父母,而我卻沒有,難怪姐姐看不起我。
母親還在說:“你們小時候人家帶過你們嗎,對人家那麼上心,我死得時候都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哭!”
“好,到時候我一定不哭,”我說,“一定,差不多就得了。”
母親一愣,隨後拉着弟弟氣呼呼走了。
我對姐姐說:“你去吧,我一定把事辦好。”
我姐笑了,從包里掏出租車名片給我,“那我就真不操心了,你自己處理完把車還回去就行,錢我付過了,記得要回押金。”
姐姐走了,有親戚的車正好能送她去車站。
唉,我這是瞎逞什麼能呢。姐姐一走我就後悔了,這裏的衚衕很窄,我都不知道怎麼把小皮卡開出去。
我正想橫豎試試,二伯抱着兩箱水果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二伯娘,我忙迎了過去。
二伯是我和姐姐最喜歡的長輩,他是經營果園的,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成箱的準備水果,二伯為人老實本分,不大愛說話,奶奶看重大兒子,溺愛我父親,二伯就是中間那個不受寵的。他年輕的時候,奶奶說沒錢給他娶親,就找人說了個腦子不好的女人給他當媳婦,就是我二伯娘,二伯娘智力跟小孩子差不多,基本生活都要人照看。
他們結婚不久就生了我堂弟,堂弟腦子是正常的,而且很聰明,一歲就會說短句了,但一天下暴雨的時候二伯衝出去給果園排水,回來的時候發現二伯娘把堂弟放在院中的盆里,用接的雨水給他洗澡,當時是十一月份,溫度很低。
堂弟病了一場后耳朵就聽不見了,二伯父省吃儉用送他去了殘疾人學校,堂弟現在還在外面上學。
我們對二伯一直覺得愧疚,因為他生活那麼困難,可我父親卻一直沒還當初在市裡買房子時借他的錢,最後還是姐姐看不下去,自己賺錢后還了二伯的錢。父親當初借遍了親戚,很多親戚現在都冷眼看我們姐妹,只有二伯一直待我們很好。
二伯聽說姐姐已經走了后,怪自己行動慢沒趕上給她送水果,讓我先收下這兩箱,回頭姐姐回來再給她。
說完他想起什麼似的,嘆了口氣,“今後你們怕是也不大回來了。”
“哪裏,至少過年是肯定去看二伯的,”我忙說,“堂弟過年也會回來吧,好久沒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