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趙扒皮
三人進了茶鋪,要了茶水和果子,靜坐在那打量來來往往的客人,許含章和趙訊偶爾低聲聊幾句,大多數時候都在聽着旁人說。
王泥鰍就只顧着吃果子了。
打仗的事與民生息息相關,因此大傢伙口中都離不開打仗、徵兵、糧食,許含章和趙訊兩個人越聽臉越黑。
整個兗州府的情形已經不容樂觀,難怪要堅壁清野,比王泥鰍一幫人說的還嚴重。
“王泥鰍他們已經從兗州府出來不少日子了,想必他們的消息已是落後了幾分。”
王泥鰍抽空點了點頭。
趙訊問:“咱們現在怎麼辦,難道真要繞道走?”
趙訊其實還是想先去兗州找公孫御,百里和陸騫肯定也是,許含章又何嘗不是!
“我也想先找到你們公子,但咱們就這麼幾個人……”許含章正說著,樓上一陣腳步聲響,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這人穿着一身屎褐色綢緞長衫,一雙八字下垂的眼,臉上帶着紅暈,明顯是喝了酒,此時他正搖着摺扇要往外走。
許含章心想這人真是能裝,寒冬臘月的,竟然還搖着摺扇,真不怕臉給扇皴了。
正想着,掌柜和店夥計就從后里衝出來,攔在了男子面前,微微躬身,客氣卻不恭敬的說道:“林爺,先會了帳再走,一共二兩三錢銀子。”
“記到帳上!”
屎褐衫子八字眼的林爺十分耐煩,揮了把摺扇吩咐了句。
掌柜卻站着沒動,跟夥計兩個人一左一右擋在路上,嘿嘿乾笑了兩聲:“林爺,小店本小利薄,可賒不起帳,林爺還是現賞了銀子吧。”
林爺惱怒萬分的瞪着爛八字眼,用扇子點着掌柜罵道:“好你個狗東西!往常爺幾天不來,你他娘還求着爺來呢!今天我姐夫剛免了官,你他娘就翻臉不認人了?你他娘什麼東西!給爺提鞋都不配!”
掌柜直起身子,眉梢往上嘴角往下,斜着他,一臉的似笑非笑。
“配不配的,我一個酒肆掌柜,也犯不着給你提什麼鞋,你姐夫?什麼時候這姨娘的兄弟也能叫上姐夫了?林大,咱街里街坊的,我也勸你一句,也該收收了。”
林大看樣子氣的不輕,手指顫抖,不停的點着掌柜,卻沒能說出話,咬着牙,紫漲着臉,肉痛的摸出荷包,甩了塊銀子出來。
掌柜接過掂了掂,扯着嘴角冷笑道:“也就二兩,算了,看在多年街坊的份上,那三錢銀子就算了,下次再來,我看林大爺還是先壓了銀子到柜上,再吃酒要菜的好。”
林大呼着粗氣,氣哼哼沖了出去。
許含章和趙訊躲在角落裏看熱鬧,看着掌柜掂着銀子進去了,招呼了小二過來,笑問道:“那人是誰?怎麼這麼……財不大,氣道是挺粗的……”
“那是林大!”夥計撇着嘴,滿臉鄙夷不屑,“原來是這街上的幫閑無賴,也不知道通了誰的路子,把妹妹送給趙扒皮做了小妾,從那起,他就抖起來了,這回好了,趙扒皮被朝廷撤差了,嘿嘿,這可是現世報!”
“趙扒皮?趙扒皮是誰?”許含章好奇的問道。
“知州趙錢金,最能摟錢,從到了咱們春城,就幹了摟錢這一件事!咱們春城啊,這地皮都讓他刮低了三尺!呸!才撤了差!太便宜他了!照我說,就該殺頭!”
許含章看着憤怒的店夥計,腦筋轉了轉,“撤差?剛撤差?”
既然撤了差,肯定就得離開春城,他有小妾,家眷行李……
他是去北邊,還是往南邊?
店夥計聽見她問,便說道:“可不是,聽說是因為清野不利。”
許含章不敢再多問,怕引起旁人注意,便笑着朝小二點點頭。
小二走了,趙訊問:“姑娘是想在這趙扒皮身上打主意?”
許含章點了點頭,“走,咱們去各處鋪子轉轉,看看有沒有旁的消息,還得去藥鋪買點藥材備着。”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眾人難免有吃不消的時候,好在許含章提前備了各種治風寒、跌打損傷之類的藥丸子,這才讓眾人挺住了。
趙訊跟着許含章出了茶鋪,又進了空蕩蕩的藥鋪,一邊搜羅能買的葯,一邊擰着眉頭跟藥鋪夥計說著閑話,夥計興緻比她還好,能說不能說的,全說給她聽。
三十幾斤葯買了大半個時辰。
許含章前前後後都打聽明白了,這才將藥材包進夥計找來的包袱里,離開了藥鋪。
王泥鰍充當苦力,背着草藥,三人百年出城往城外跟二叔匯合。
百里跟王泥鰍的同村兩人,一個叫陳大海的,一個叫孫鐵柱的,也幾乎跟她們差不多時候到了城外馬車前。
陳大海和孫鐵柱,身上都扛着碩大的袋子,到了馬車跟前,小心翼翼的將袋子放在馬車上,生怕漏了一粒糧食!
幾個人利落的將車上的糧食袋子重新理了理,趙訊將藥草放好,幾個人便往山上回去。
路上,許含章靠着袋糧食,仔細琢磨着從藥鋪夥計那裏聽來的消息。
連吃了幾天飽飯,山上就煥發出一派勃勃生機。
許含章跟趙訊研究進兗州的法子,二叔也閑不住,就帶着王泥鰍一伙人上山砍樹,忙了兩天,打了幾張木床出來。
百里和陸騫則帶着其他人輪流巡山。
二嬸就領着山上的女人們洗衣做飯。
時不時的,二叔和百里還帶着眾人上山打野物,改善伙食。
這是王泥鰍他們最喜歡的活動。
王大姐是個能幹的,這樣的大冬天,還能時不常的挖上幾筐能吃的野菜回來。許含章翻着那些樹葉草根一樣的東西看了半天,倒是憑着豐富的草藥知識認出幾樣,但大多數都是普通的草根。
許含章盤算了一兩天,晚上吃了飯,烤着火,跟二叔等人說起了春城前知州趙錢金,也就是那個趙扒皮撤差的事。
“大丫想在他身上打主意?”許修義轉頭看着許含章問道。
許含章點點頭,說道:“那個趙錢金,外號趙扒皮,在春城這幾年,好事一點沒幹,盡摟錢了,春城地皮都被他刮薄了三尺。這回因為清野不利,被撤了差,新任知州再過幾天就到了,新知州一來,他就得離開這春城,要麼回去老家,要麼就是去北邊再尋門路求復出,我和趙訊打聽了,他老家是方城那邊的。”
趙訊說道:“要回方城,就得過兗州府。他是當官的,雖是撤職,但肯定也有門路,或是文書能走兗州。”
許修義眉頭擰到了一處,“大丫是想買通趙錢金?”
“買通不行,難保他時候出賣咱們,咱們得想別的路子。”
百里嘿嘿一笑:“看來姑娘已經想到了主意。”
許含章的目光在陸騫和趙訊身上來回掃動,露出個賊兮兮的笑容,說道:“這個趙錢金,兩大色。”
趙訊和陸騫感受到她的目光,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不用想,他們不能賄賂趙錢金,就只能在好色這事上想辦法。
許含章笑眯眯看着他倆,“故技重施,我給你們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到趙錢金身邊去,你們若要跟他走,就得帶家人!他肯定能答應!”
百里笑的大跌,“這個主意好!趙扒皮肯定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