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就這
“姐,你瞧下邊那行人,竟然有四匹馬,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亂石后最前邊趴着兩人,一男一女,男的骨架大卻很瘦沒皮包骨似的,皮膚又生的黝黑,兩頰都凹陷下去,離遠看像是個晒乾的屍體。
他這會手裏攥着把鋤頭,一臉垂涎的盯着下邊過來的車和馬,簡直移不開眼。
被他稱作姐姐的女人蹲在旁邊,二人長得很像,但她比弟弟要好看的多了,頭髮簡單的在腦後綰成髻一身短打裝扮,看起來極是利落,這會兒正擰着眉頭盯着山下的車、馬和人。
“急什麼,再看看。”
男子卻已經按捺不住了,呲着牙說道:“姐!前邊那幾個小哥兒又白又瘦的,肯定不禁打!唯一一個大塊頭,咱們這麼多人在這,也能撂倒!就算他們沒有旁的財物,有這幾匹馬,也夠許多銀子了!咱們這一個冬天,就不用挨餓了!”
“說了你別急!還不知道馬車裏有什麼人呢!”
“馬車裏還能有什麼人,肯定是女人孩子被!”
姐姐沒說話,但明顯也這麼覺得,但還是謹慎道:“前兩次都是因為咱們太大意了一點東西沒強着,還被人追着打的滿山跑!你都忘了!”
男子訥訥的閉了嘴,只是眼看着山下的馬車已經快要道近前,就急的不行。
正要說話,姐姐抬起手朝身後揮了揮,後面十來個人頓時綳起身子,一個個緊張的抓緊手裏的“武器”,等着往下沖!
姐姐吞了吞口水,叮囑道:“咱們只管搶東西,不能傷人!”
眾人紛紛點頭,一個個半弓起身子,蓄勢待發,只等着跟在前面的姐弟倆衝下山去!
山下,二叔二嬸跟兩個孩子在馬車裏,趙訊和陸騫騎在馬上,許含章則跟百里坐在車轅上放風,她看着周圍的山色雪色,心情沒來由的放鬆了幾分:“這裏的景色倒是好,只是越往南走,雪就越薄了幾分,升州府那邊可肯定下了厚厚的雪了,咱們要是還在那邊,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百里嘿嘿一聲,說道:“打雪仗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小時候都打泥仗!”
許含章驚了驚:“泥巴做球?那多疼啊!”
“嗐!一群野孩子,整天在泥地里打滾,哪有怕疼的!一到下雨天,雨水活了稀泥,衣裙孩子就玩開了,個個都糊了一臉泥!”
許含章好笑,正要說什麼,前面突然暴起雪霧,一群人呼號喊叫的從山上朝他們沖了過來。
“有山匪!”百里喊了一聲趕緊抓緊馬韁,免得馬受驚瘋跑。
趙訊皺眉:“百里護着姑娘!我們倆對付他們!”
許含章從百裏手裏接過韁繩,百里盯着山匪們,手握在了刀柄上。
趙訊和陸騫的劍都放在車轅上,免得背在身上惹人注意。
這會二人拔劍相向,那群土匪臉色大變,扭身就要往回跑,結果一個人太過緊張,自己絆倒了自己,一個跟頭跌倒撲到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再撲倒前面的。趙訊等人還沒動手,他們先自己人把自己人撂倒一半了!
許含章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伸頭出來看的二叔也被眼前的情形弄的目瞪口呆:“不是說,有山匪嗎?就他們?”.
趙訊和陸騫手持長劍,騎在馬上一左一右護着馬車,百里的長刀還沒等抽出來呢!“就這,還敢出來打劫?”
許含章看着成堆的山匪,笑的前仰後合,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慫,這麼狼狽的土匪!
打頭的乾屍男從地上爬起來,被他們笑的臉紅脖子粗,跺着腳罵了幾句,也顧不得後面那群跌得七葷八素的同夥了,攥着手裏的鋤頭,咬牙衝著趙訊沖了過去!
看着撲撲踏踏跑過來的山匪頭子,百里他們連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看這步子,一看就不會功夫,半分章法也沒有,就是拼把子蠻力氣,都是沒練過功的,若拼蠻力,也連二叔都拼不過。
陸騫手裏的劍也插回了劍鞘,抱着手臂靠在馬車上看熱鬧。
趙訊,看着沖自己過拉的土匪頭子,劍鞘一動,就輕輕鬆鬆撥飛了強盜頭子手裏的鋤頭,也就一下,就把渾身沒有二兩肉的土匪頭子打的一個狗啃泥,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你真是山匪?”
趙訊面癱好了之後,臉上的表情總比旁人豐富許多,此時眉毛高高挑起,不說話都帶着嘲諷。他一腳踩在乾屍山匪的屁股上,用劍鞘頭抵住他的後背,壓得拚命想爬起來的山匪頭子干蹬着雙腿,膝蓋以上,半分也動彈不得。
後面手握八門的“武器”的眾山匪們半步也不敢再往前沖了,齊齊轉頭看向乾屍土匪的姐姐。
姐姐臉色煞白,緊握着手裏的木棍,往前沖了兩步,看着趙訊衝著她抬起的長劍,嚇的趕緊停下,顫抖着聲音叫道:“放了俺弟弟!俺讓你們過去就是了!”
許含章被她一句話說的更是笑的聽不小賴,百里倒提着刀,伸手從她手裏接過韁繩,一邊笑一邊將馬車靠了道邊停下。
許含章利落的跳下車,二叔也下了車來。
百里建議道:“打斷他的腿吧,不能讓他再禍害別人!”
趙訊點頭,“嗯,是這麼個道理。姑娘覺得呢?”
許含章還沒答話,姐姐嚇的眼睛瞪的溜圓,木棍從手裏滑下來,尖叫着往圓臉山匪身上撲過去:“求你們放了他,打俺的!斷俺的腿!”
後面呆站着的窮山匪們總算反應過來了,趕緊扔了手裏的木棒,零亂不堪的跪在地止,亂七八糟的亂叫亂求饒:
“幾位壯士饒了泥鰍吧,俺們也是沒有法子。”
“可不能打斷腿啊,斷了腿就活不了了!”
“要不是快餓死了,誰想當這山匪啊!”
“放了俺們吧,再不敢了,餓死也不敢了!”
趴在地上的黑泥鰍拚命昂着頭大叫:“姐!別求他,死了就死了!要不是沒吃飽,俺打不死他!姐,咱不求人!”
姐姐跪在地上,不停的沖許含章等人磕着頭,磕的頭髮都散了,悲痛絕望的號啕大哭:“要不是活不下去……求求你們,俺們老王家,就這一條根了,求求你們,斷了俺的腿,放過俺弟弟……”
許含章被她哭得心酸難忍,急忙往後退了幾步,跟眾人說道:“你瞧瞧他們這鬧得!讓她這一哭,好象咱們才是殺人劫貨的山匪。”
百里想笑,卻也心酸的沒能笑出來,臉上的肉扯動幾下,重重嘆了口氣,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趙訊收回了手裏的劍,看看眾人,眾人幾乎同時嘆了口氣出來。
趙訊轉頭看着哭的滿臉鼻涕眼淚的姐姐,無奈的說道:“行了,別哭了,這不還沒打斷么,說說,你們是哪裏人,怎麼跑到這裏,做起這種不要命的營生來了?”
姐姐用袖子胡亂抹着幾把鼻涕眼淚,趕緊答話:“俺們是小王莊的,還有幾個孫家鋪的,前頭一直打仗,南越也打進來過,昭王爺路過也要徵兵。再往後,官府說要堅壁清野,一把火燒了俺們村子,還有孫家鋪,俺們村上的人一多半沒逃出來,逃出來的,路上又死了一多半,他們孫家鋪也是,別的村子也是,逃出命的不多。俺們一路逃難,一路逃,春城不讓俺們進,沒地方去,俺們本來想往北邊去討個活路,可走到這裏,實在走不動了,想着先熬過這個冬天,再往北邊去。”
許含章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轉頭看了眼同樣擰着眉的二叔,問道:“你們村子在哪裏?離春城多遠?”
“就在春城北邊,三十多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