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劉景升增兵南陽 賈文和智破司空
劉表這個州牧不僅當得窩囊，而且近來隱隱有些當不下去了。先是潘鳳從徐州引兵進犯江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黃祖，攻破下屬諸縣。
雖然黃祖作為荊襄士族之一，對於劉表並不是很恭敬，但他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員，居然被人以私仇為名擊殺，還堂而皇之的佔據他的地盤，就算是對於劉表這種僭用天子儀仗的人來說，都是蔑視朝廷威儀。
可是……這個潘鳳居然不知道撞了什麼運氣，竟然在江夏挖出銅礦來，一大筆錢送過來，劉表雖然想維護一下漢室威嚴……但他實在給的太多了。更何況，天子也拿了他的錢，還認可了他作為江夏太守的地位。
要說對於州府的恭敬和禮數，潘鳳比起黃祖來可是強得多的，每年上交的錢糧都比黃祖多不少，而且需要出兵打仗的時候也不含糊。
但劉表卻知道，州府對於江夏郡內的事務根本插不下手去，潘鳳在江夏幹了些什麼，他壓根不知道，甚至江夏現在有多少人有多少地，他也不清楚。
他只能從江夏這幾次出兵看出來，潘鳳不管有多少兵，都一定比他多的多，不管有多少錢糧，都絕不是他能想像的數字。雖然潘鳳現在把自己當做上官對待，那不過是把荊州當做他嘴邊的一塊肥肉，不急着吃下去罷了。
潘鳳割佔了荊州一郡也就罷了，好歹還把自己和孫策隔開了。那個自稱小霸王的愣頭青可是把自己當成了殺父仇人，沒事就來侵擾的。
自稱小霸王的能有什麼好人？現在可是大漢朝，你自稱小項羽就夠反動得了，更何況真項羽也是個沒下場的，這個外號可是既不吉利又不明智。叫這個外號多少有點大病。潘鳳能幫忙讓他徹底老實，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可是另外一個人卻讓劉表無比頭疼，那就是長沙太守張羨。張羨是南陽張氏之人，他們家原本也是望族，可是在一場大瘟疫中，死傷略盡。張羨還有一個遠房堂兄，也做過長沙太守，名為張機，字仲景，以醫術著稱於世，時人尊為醫聖。
張羨曾經歷任零陵、桂陽太守，性格倔強，向來與自己不合。荊州的大部分土地雖然都在荊南四郡，可四郡都是蠻荒之地，人口耕地加起來尚不及南郡一半，劉表就把他扔了過去。
可是誰知道張羨居然敢暗中聯繫曹操，聯合三郡舉兵反叛。州府的兵將雖然多番圍攻，可惜卻被張羨招募洞蠻兵所破。
荊州一共有七郡，一下反了四郡，還有一郡雖然沒反，也差不多了。劉表這個州牧真正能掌握的，也就是南郡和南陽郡了。現在曹操還要來攻打南陽，這是憋着要手動把劉表這個荊州牧貶成南郡太守啊。
不對，曹操還聯繫了張羨裏應外合，連南郡太守都不打算給劉表留了。
幸好此時張羨的軍隊被潘鳳的江夏兵打的節節敗退，劉表可以騰出手來先對付曹操。他應張綉、賈詡之邀，出兵安眾，切斷曹操退路，要與張綉兩方夾攻曹操。
劉表軍隊的動向當然瞞不過曹操這位用細作的大師，對於荊州軍隊的動向，曹操得到信息的速度比劉表更快。
此時曹操正在率軍圍攻張繡的居城穰城，荊州軍進駐安眾的情報已經擺在帥賬之上，展示給營中眾將了。
“明公，依在下之見，劉表不過守門之犬，殊不足謂，縱然與張綉合兵，也非我軍敵手。明公當慮者，不過二人而已。”自戲志才死後，郭嘉就開始隨軍為曹操參贊軍務。
曹操自迎奉漢帝后，為了避免自己的部眾被人吞併，開始着重養望，所以開始注意軍中紀律，重用像滿寵這樣的酷吏。
當時曹洪的親戚、賓客多次違法，草菅人命。滿寵將其逮捕入獄，曹洪向滿寵求情，滿寵不為所動。曹洪又向曹操求情，曹操親自去找滿寵，卻被滿寵拒之門外，先將犯法的人處斬了，然後才放曹操進來。曹操不怒反喜，稱讚滿寵執法嚴格。
太尉楊彪，自長安護駕東歸有功，為曹操所嫉，將之下獄，欲瘐死在獄中。滿寵負責審問，荀彧和孔融寫信求情，讓滿寵不要拷打，只詢問便可。滿寵不聽，楊彪抵死不認罪，滿寵又去向曹操說，拷問楊彪沒有找到罪證，想要處決他這樣名滿海內的人，必須要有證據才行。曹操才將楊彪釋放。
但郭嘉不論在營中還是府中，都有許多不循規蹈矩的機會，甚至在軍中狎妓飲酒，滿寵等人多次檢舉，曹操卻不以為意，還說：此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縱有文武檢舉，曹操也只是口頭表揚檢舉之人，私下卻讚揚郭嘉行事如故。
因為二人關係親密，所以很多話就算是荀彧都不方便說的，郭嘉卻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曹操。
“明公所慮者二人，一乃河北袁本初，近聞其向公孫瓚遣使求和。公孫瓚連戰連敗，此時突然求和，必有圖我之意，此人不得不防；另一人卻是劉備，劉備甚得人望，關張皆萬人敵也，劉備得其死力，外有潘鳳相應，終不為人下，以嘉觀之，其謀不可測也。”
去年曹操兵敗宛城時，袁紹曾經來信，名為安慰，實為諷刺。讓曹操對這位發小和自己都大為灰心，郭嘉當時就提出來十勝十敗論，講明曹操必勝袁紹。此後，二人的同盟便算是名存實亡了，防備袁紹，這已經是曹操營中的共識了。
至於防備劉備，那是曹操麾下除了曹操本人的共識，原先大家都認為劉備是個潛在的威脅，但看潘鳳居然能給他張羅出數萬重甲士兵，一戰蕩平袁術之後，大家才發現自己錯了。
劉備一點都不潛在，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脅。現在他率領數萬精銳屯駐於許縣之旁，只要曹操不在都城，他就是都城中最大的實力派。
許都離江夏太近了，那裏被潘鳳經營的鐵桶一般，大家都知道他現在有三多。
兵多，糧多，錢多。
但究竟潘鳳到底有多少兵馬，多少糧草，多少錢，誰也不知道。數不清的細作，派過去不是壓根就進不去江夏郡，就是進去以後就石沉大海了。
按理說潘鳳收容了那麼多的流民難民，想刺探出來一些情報沒那麼困難。但實際上，不知道潘鳳用了什麼法子，居然禁絕了這種現象。這個丘八，看上去像一個莽夫，誰知道為人這麼陰險。
“阿嚏！”
潘鳳正在指揮大冶廠的工人把剛剛建好的馬丁爐的煤氣爐部分拆掉重建，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
“他娘的，你們誰在心裏偷偷罵我？我告訴你們，你們誰也別嫌麻煩，這爐子裏面煉的可是劇毒的氣體，要是沒建好漏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在這！”
這些日子潘鳳忙的焦頭爛額，鋼廠這邊得他自己坐鎮不說，沮授和陳群竟然好像商量好的一樣，一起病倒了。沮授那邊還能讓田豫去頂上一陣，陳群管理民政的工作，潘鳳還真不好乾。
因為江夏的農政實行的是集體農場的制度，管理人的權力過於膨脹，必須又完善的全方位的監督體制才能健康運行。不然總有一天會變成人浮於事還尾大不掉的惡政。
當然陳群也不會直接管理，江夏郡原轄十四縣，因為土地開墾增多，又在各地增設二十七縣，現在共有四十一縣。這四十一縣中，大冶縣是以工匠為主，並無耕地的；郡府所在地為漢口縣，是以商業為主，也不轄耕地。.
可剩下的三十九個縣，每個縣下面都是少則十幾個，多則上百個的農莊，雖然平日裏都是縣中代管，可是郡里也會每個月抽查幾十個農莊的管理情況，看看有沒有尸位素餐、以權謀私的官員和庄頭。
結果當然是有的，對於這些人的處理，都要郡中一一決定，對於縣裏提出的處理意見，郡里還要審核。
雖然陳群招募的諸曹掾史都是幹吏，可是潘鳳負責的工作也不輕鬆。陳群病了十幾天了，這十幾天他都幾乎沒有時間回家。這還只是農事一項，不及其餘。
就為了這個，現在江夏招募流民之事都停了下來，陳群曾說道，流民之中細作最多，要仔細甄別。潘鳳現在沒有這個功夫，乾脆就封閉了郡界，除非公事，不許任何人進出。
他可不知道，他這個偷懶的政策居然誤打誤撞，將許都的細作都給拒之門外了，同時讓自己和劉備的在他們心裏的危險程度提升了許多。
“玄德之事，不必再說。吾以誠待彼，若彼終不為我所用，則大失天下之望者，非操也。”
曹操對於郭嘉可謂是事事聽從，唯有劉備相關的事，卻是有自己的打算。
“況且此時吾已令玄德駐軍小沛，等我們討平張綉之後，就與玄德合軍，討伐呂布。如今玄德也不在許都，諸位大可以放心了。”
“報！將軍！許都荀令君急報！”
正議論間，忽有信使傳騎闖帳，送來紅漆封口的軍情。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上次荀彧送這緊急軍情的時候，還是呂布突襲兗州，曹操幾乎無家可歸的時候。這次又是荀彧送這東西來，不會是劉備……
曹操將火漆弄破，拿出裏面的軍情帛書，看完之後，面色稍變，問道：“信使何在？”
帳下親軍回道：“啟稟將軍，信使說趕着回去回報荀令君，連水也未曾喝一口，已經先走了。”
他是得先走，上一個送兗州被偷襲緊急軍情的信使，墳頭草都已經三尺多高了。
這些人的想法，曹操並不在意，只搖了搖頭，將荀彧的軍情文書遞給郭嘉，示意眾人傳閱，說道：“果然不出奉孝所料，袁紹與公孫瓚講和，公孫瓚雖為許之，但卻派兵固守易京，袁紹在黃河邊屯兵十萬，有南窺之意。”
說著曹操恨恨的向穰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傳我將令，眾軍依次而退，吾親自為大軍殿後。”
曹操撤軍的情況，壓根沒有絲毫掩飾。無他，只是覺得荊州兵戰鬥力不行，造不成什麼威脅而已。
張綉將軍情告知劉表，雙方合兵攻打曹操，大敗。曹操卻並未追擊，率軍快速撤走。張綉欲親自率軍追擊，賈詡諫道：“不可追，追則必敗。”
旁邊劉表派來統兵的蔡瑁聞言，不禁冷笑道：“我看賈先生是因為前一戰失敗，怕了那曹操吧？曹操率軍北撤，此必定是其後方有變，以輕騎逐之則必能大勝。”
說著又對張綉說道：“曹操此來正是為公而來，而劉使君使吾率軍相助，今日君怯戰不前，則曹操再來時，莫想使君發兵相助。”
張綉從來對賈詡言聽計從，但此時蔡瑁以劉表相威脅，張綉也無計可施。他看向賈詡，卻見賈詡回過頭去，不來看他，只好嘆了口氣，說道：“既如此，某便親率大軍追擊。”
曹操親率精兵，在路上設下埋伏，張綉率軍前來，正好撞在曹操手裏，被曹操殺得大敗，屬下精騎四散而逃。所幸曹操並未追趕，只是護着大軍緩緩而退。
張綉回見賈詡，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卻見賈詡過來，不談前事，只對張綉說道：“促更追之，更戰必勝。”張綉疑道：“不聽公言，以至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賈詡急道：“兵勢有變，亟往必利！”
張綉想起自己叔叔的話，西涼兵這些人都是些大老粗，要是玩腦子早晚都得被人玩死，只有賈詡，事事聽從，必有所獲。
又想起自己前番因不聽賈詡之言才落敗，便咬牙向前，一路聚集殘兵敗將，再行追擊。
走不遠，遇見曹軍后隊，張綉一聲高喊，當先衝殺進去。曹軍後衛將領急忙指揮手下列陣，但卻已來不及，被西涼突騎沖入陣中，四處砍殺，竟被張綉所率的敗兵殺的四處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