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憶往事子梧思故人 雪月夜潘鳳刺張闓
“肯定動手啊？不然還等什麼時候？這時候我估計曹操已經在整兵了，過了年以後就要再來徐州。我們殺了張闓，對主公那邊也是一大助力。”
潘鳳雖然知道這次曹操入侵徐州會因為呂布的背刺而失敗，但是曹操也把徐州徹底殺成了無人區。之後曹操後方多次出現叛亂，但沒有一次出現在徐州，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潘鳳打算無論如何也要保下剩下這些徐州人。而且要盡量在呂布背叛之前，將他們都武裝起來。
潘鳳那個時代的網絡上有一句話，說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但這是極其滑稽的邏輯倒置，應該是槍戰每一天，才有自有美利堅。
自由，從來就不是別人施捨的，而是自己奪來的。你手裏沒槍，拿什麼去奪？人家找幾個小混混，趁黑夜把你拖出來就把你房拆了，你有什麼辦法？
但你手裏有了槍，雖然上面的大領導不在乎，但是負責辦事的小混混就得掂量掂量，是自己的腦袋硬還是槍子硬了。
所以自由美利堅是因為人人持槍才造成的。人民手裏有了武器，政府想攫取點利益的時候就要考慮這個政策好不好實施，會不會有因此利益受損的人鋌而走險。
最後的結果就是不如什麼都不做。
政府什麼都不做了，人民自然自由了。
當然，這種政府能不管的盡量都不管，是給了人民自由，但也同時導致了在面對天災、戰爭時，政府無能為力。
好吧，不包括戰爭。
但是曹操，絕對不可能在被潘鳳全副武裝起來的徐州招募到士兵。甚至潘鳳以為他能收到三十稅一的畝稅就很不錯了。
潘鳳正準備避開路人，讓士仁在前面帶路的時候，士仁卻從身上變戲法似的掏出來一個手爐，笑嘻嘻地說道：“凍手你就拿上這個吧。”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潘鳳正要發作的時候，卻覺得士仁遞過來的手爐上有一張紙條，急忙改口道：“這天氣是有點冷，不光凍手，還凍臉。”
說著潘鳳戴上了風帽，趁機在衣服裏面就着手爐的光把士仁的紙條打開，卻見上面寫着：今晚三更，城西白衣庵。下面還有一張簡單的地圖，把白衣庵的地方標記了出來。
潘鳳知道有人跟蹤，待得記住紙條上面的地圖以後，便把那紙條塞進手爐里燒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潘鳳看見那撫琴女子已經在那裏等候了。想來她本來是袁術府上一位琴師，卻因為自己一語而險些喪命，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那女子已經知道潘鳳救她性命，見潘鳳進來，忙行大禮道：“奴婢見過潘將軍。”
之前潘鳳一直沒有注意這位琴師，向袁術求情也只是現代人的道德觀念重視人命而已，並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要是周瑜點頭，現在她已經被送去侍奉周瑜了。
潘鳳急忙將她扶起，雙眼只是往她面上一覷，便如轟頂一般，愣在當地。
“你……你……”
潘鳳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話來。
自己來到這漢末亂世，已經年了，現代的事情，本來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這一眼，頓時讓自己離開了漢末亂世，把自己帶回到了那個自己待了幾十年的現代世界。
在那個自己更為熟悉的世界，這張臉屬於一個潘鳳極為熟悉的女人——小萍。
小萍是一個從農村女孩，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到了大城市上學。潘鳳與她相遇是在一次校內招聘上。當時的潘鳳是哪家公司的業務冠軍，被提拔到了部門經理的位置。公司要為他配備助理，就讓他直接參与招聘環節了。
那天看過了哪些人，潘鳳已經不記得了。只是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小萍，就不再考慮其他人選了。潘鳳在前世是一個一心撲在事業上，對於男女情愛並不在乎的人。但見到小萍的那一眼，他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的那朵花，終於開了。
隨着兩人一起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潘鳳對於小萍也有所了解。
她的家庭條件不好，父母身體都有病，需要長期服藥；弟弟沒有考上太好的大學，只能去上學費高昂的三本院校；家裏供她上學的錢、給父母治病的錢都是找親戚朋友借的。而這一切，都壓在了她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小姑娘的肩上。
不過小萍這個姑娘卻是異常堅強，她寧肯自己在下班以後去擺地攤，去街頭唱歌，也不願意向家境優渥的潘鳳求助。潘鳳只好小心的呵護着這個堅強的女孩，盡自己的努力在各種方面照顧她。
而小萍也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潘鳳。潘鳳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把什麼事情都放在工作後面，飲食特別不規律。小萍就為他做好了飯，按時遞到他嘴邊，還在裏面貼心的附上一片胃藥。
潘鳳因為家庭的關係，從小嚴格要求自己，從不在任何地方輸給別人。但他卻獨獨忽視了自己的內心，從小到大，他只知道要贏，傷害了別人也不自知。身邊漸漸地一個朋友都沒有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感情經歷。
而小萍同樣因為家庭的原因，從小就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這雖然造就了她強大的內心和堅韌的性格，但也使她的心變得麻木，不管是傷害還是善意，都被她本能的拒絕了出去。
也許是相同性格的吸引，兩個外表強大，而內心柔弱的人被彼此吸引。他們互相滋潤着對方乾涸已久的心靈。
潘鳳幫助小萍還清了債務，還拿出了她父母的醫藥費和弟弟的學費，替她擔過了生活的重擔。小萍也繼續在生活上無微不至的照顧着潘鳳，小心翼翼的維護着他因為太過逞強而脆弱的內心。
兩個人雖然因為對於感情過於生澀，而不知道如何對對方吐露心意，但在其他人眼裏，已經和情侶別無二樣。
就在這個時候，噩耗傳來。潘鳳父親的公司被當地高官利用職權給強行關閉了，不僅如此，他還通過運作，將公司資產變成高額債務。
後來這個始作俑者的高管雖然被判濫用職權而去職，但法院卻不支持追回資產，天價負債死死地壓到了潘鳳一家的身上。
潘鳳受此打擊，一蹶不振。還是在小萍的鼓勵下慢慢振作了起來。他離開了待遇優厚的公司，白手起家，開始創業。小萍也追隨他一起吃苦。
憑藉著過人的商業天賦和幾次在風口浪尖上敏銳的判斷，潘鳳的公司在兩三年間迅速壯大起來，不僅償還了被強加的諸多欠款，而且還成為了當地的行業龍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之前陷害他們的高官又回來了，他被雪藏幾年之後，換了一個部門走馬上任，而且還又得升遷。
面對着公權力的蓄意進攻，潘鳳的公司搖搖欲墜。在此時，一個潘鳳父親的老朋友出現了，他的職權比那個多次陷害他們的官員更重，這次危機被他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
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潘鳳的父親答應了潘鳳與這個老朋友女兒的婚事。潘鳳雖然想要拒絕，但卻被告知無論如何見一面，不然就是失禮的話。
出自高官之家的女孩，教養是極好的。和潘鳳相似的成長環境，帶給兩個人許多共同語言。潘鳳欣賞這個女孩，並且感謝她的家庭。但對她卻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
但是這一切被小萍知道了，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只覺得自己精心呵護的果實，在成熟的時候被別人摘走了。但她卻沒有立場指責潘鳳的背叛，更受不了潘鳳在她身邊若無其事的提到另一個女人。
到最後，她只有悄悄的離開了潘鳳，離開了這個傾注她所有心血的男人和公司，回到那個自己拼了命都想逃離出來的鄉下。
而潘鳳在苦苦尋找小萍三年無果之後，也和那個看起來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孩組成了家庭。一年以後，他們的孩子出生。一切看上去都是完美無缺的。但潘鳳自己卻知道，小萍是他心底永遠缺失的那一塊碎片……
但想不到，相隔了十多年，居然在另一個時空，又見到了這一張臉。
已經沉寂的往事，頓時如同波浪一般翻湧在潘鳳心頭。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些東西都忘記了，但其實它們只是埋藏在心底的深處而已。一陣風波，便都湧上心頭。
“將軍？將軍？”那琴師見潘鳳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她，卻一句話都不說，不由得有些害怕他是不是突發什麼暗疾，伸豐滿白嫩的手指在潘鳳眼前晃了晃。
“沒……沒事……是你長得太像我一位故人了，我一時間看呆了，這以有些失態。姑娘莫怪。”
潘鳳收斂心思，急忙遮掩道。.
“將軍說哪裏話，將軍救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以後便是將軍的人了，只要將軍不嫌棄奴婢，奴婢願終身侍奉將軍，談什麼見怪呢。”
袁術家中的琴師自然不會如鄭玄的侍女那樣精通詩經，但禮儀上卻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好，我還有些事，你先去歇息吧。”
潘鳳想起晚上還有要事，這時候沒有功夫安頓她。便讓她先去休息了，到時候莫要節外生枝，壞了自己等人的大事就不好了。
那琴師本是極伶俐的女子，自然看出來潘鳳晚上有大事要干。便自回房間裏歇息去了。
潘鳳看那琴師睡熟了，便換上了方便行動的衣服和軟甲。此時天氣尚寒，潘鳳脫下厚衣服，被冷風一拍，頓覺精神一振，心中暗想：大事成敗，都在今日能否殺得掉張闓。
以前潘鳳出得各種主意都有人執行，不用自己費心。但現在這事只能由自己辦，雖有士仁和莫護跋協力，但主要動手的還是自己。
潘鳳拿出小沛所產的宿鐵刀來，用軟布將刀刃刀尖給擦洗乾淨。
這宿鐵刀本來要到北齊才能出現，是用大匠綦毋懷文所創的灌鋼法製作出來的。因其經宿可成，也就是一天就能做好而得名。但是這種先進工藝卻被潘鳳給提前帶到了漢末三國。
西漢時，中國人發明了鋼，這種金屬在這之後的兩千年裏一直是人類文明的主導。但是當時製作鋼所用的摺疊鍛打法耗費人力物力過甚，往往集合數十人之力，耗費材料無算，還要花費幾年的時間才能得到一兩口寶刀寶劍。
到了東漢，將熟鐵粉碎后與鐵礦粉末、碳粉按比例混合后加熱鍊鋼的方法雖然比摺疊鍛打法省時省力得多，但是這種方法同樣需要操作的匠人把握好溫度和各材料之間的比例，由此才能獲得含碳量適中而少雜質的鋼。
但炒鋼法生產比率雖然比摺疊鍛打法要高，可是它生產出的卻是裏面包含了諸多氣孔和雜質的泡沫鋼，若是想要製作成刀具，還是需要鐵匠將之反覆鍛打成型才可以。
而在南北朝發明的灌鋼法卻不同，它只需要將用熟鐵鍛打成型的鐵器刃部浸入生鐵液中，即可完成對於刃部的滲碳。
然後只需要等到鐵器冷卻以後，用砂輪磨掉刃上的生鐵，就可以露出裏面中碳鋼乃是高碳鋼的刃部。
這樣製作的刀具，刀背部分是軟鐵，不容易斷裂，保證了刀具的耐用性，而刀刃部的碳鋼又提供了刀具的銳利。
這種方法不僅省時省力，而且簡便。它也是古代鍊鋼術中唯一一種沒有被淘汰的，現代常見的那種刀刃雪亮而刀背黢黑的那種中式菜刀，就是用灌鋼法製作的。
不僅如此，潘鳳還把綦毋懷文發明的油水雙淬法也一併帶到了漢末，這種方法讓淬火的難度大大下降，極大的提高了小沛軍器監的成品率。
潘鳳在沛縣的軍器監中推廣了這種方法，讓劉備軍中所使用的鐵器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迅速增長。自己手裏的這柄刀正是第一批出品中的其中一柄。
準備好應用之物，潘鳳推門出外，外面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雪花。皎潔的月光在漫天飛舞的雪花的映照之下，更顯清冷。
潘鳳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倒是個殺人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