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鑽空子
老實說，王皓其實是希望灃水縣的步子能邁得大一點，畢竟新舊世紀之交的獨特歷史節點，如果沒記錯的話，很多產業的真正崛起就是從這一年開始。
資本這個東西，向來就是逐利而行，而市場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再想關起來就不可能了，至少要付出很慘重的代價。
但是如果順勢而行的話，無疑會收穫到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比如發展，比如gdp，比如產業鏈，比如提前進入富裕。
會議室里，徐克平總結了一下會議的內容隨即就宣佈散會，王皓也沒留着繼續多待，徑直就回了東洪鄉，眼瞅着馬上就要下雨，麻溜兒地跨上摩托車回了王泥灣。
院子裏，摩托車剛停下來，王馨就撒丫子從屋子裏衝過來往他身上撲，就為了從他手裏拿下來一袋子的果凍。
看到王皓進門，楊愛蘭立即招呼閨女過去，又比了比收拾，王皓裂開嘴笑了笑，硬是把手裏的零食給扔到了柜子頂上。
吃過中飯，王皓上樓眯了一會兒就去了辦公室那邊，屋子裏，張立偉瞅了瞅王明義，又瞅了瞅王皓，這才拿了一份傳真出來，說檢測結果出來了，土壤跟秧苗的樣本基本上都沒有問題。
三個人頓時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王皓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是真知道了結果的時候，臉色還是不免有些難看。
“你看着事給鬧的！老二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啊！”
“你說他怎麼就下得了手，自個兒家裏的菜，難不成還真能跟錢過不去？”
猛地拍了拍桌子，王明義也覺着臉上有些發燙，之前他可是打了包票的，結果出來，怎麼掛得住。
而王皓卻坐在那裏沒說話。
跟錢過不去？
屁的跟錢過不去！
他王建林這就是明擺着就是跟王建國過不去，跟他王皓過不去！
大棚里的秧苗出了問題，他無非就是落個沒錢賺的下場，但是村裡呢？公司里呢？責任歸誰？
屋子裏，張立偉捅了捅王皓的手臂，見他冷着臉沒反應，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吧，橫豎沒鬧出什麼事情，咱們也算是發現的及時，棚子裏的菜今天早上譚超他們幾個去看了。”
“昨兒晚上蔣明利他們帶人重新固土培根之後，應該都能活過來，就是時間上可能要差一些火候，估計也就推遲個把禮拜的成熟期吧。”
沒等王皓開口，邊上王明義也點了點頭，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再說了，老二也是你二叔，說白了還是那點齷齪擱在心裏掏不出來。
誰知道，王明義的話剛說完，辦公室里王皓突然就蹭地一下子站起來。
隨即，啪地一聲。
一個剛剛才倒上熱水的蓋碗霎時就被摔了個稀巴爛。
“王八蛋！”
“誰給他臉了！誰要給他臉了！”
“他王老二敢做初一，就真以為沒人敢做十五？老子慣的他上天了！”
砰！
“王皓！”
“你夠了！你爸還沒死呢，你做他老子！”
屋子裏，張立偉一見王明義站起來，立馬就察覺到事情要不妙，趕緊的起身把人給拉住坐下來。
另一側，王明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完，臉上立馬又恢復了平靜，點了根煙喘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
“我不是說你不對！出了問題當然要負責人，這個咱們誰都認！”
“只是這話你不能這麼說，他怎麼說也是家裏的長輩，傳出去你臉上有光？”
“侄子要做叔的老子，這不鬧笑話么！行了，這事我來處理，你就別摻和了。”
王明義說完也坐不住了，推開凳子就起身出了辦公室，徑直朝村裡那邊走過去。
……
“老二，你說這事兒不會被他們查出來吧？我看昨兒一早他們幾個都往棚子裏去了，永強不是說了，張立偉已經把東西送省里檢查去了，等結果出來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屋子裏，李臘梅一臉忐忑，邊上王家老二王建林聞言，卻翹着二郎腿不由得朝自個兒媳婦白了一眼。
“查？他怎麼查？”
“就憑几把泥巴？”
“再說，誰看到我做這事兒了，屋子裏又沒長眼睛！”
“我就看不慣王皓那小子成天在村裡趾高氣揚的樣子，跟他那個缺德娘一個德行。”
“行了，這事兒你別管了，也別做聲，就爛在肚子裏，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查出來是我做的。”
“就是可惜了那一地的好菜！你還別說，這大棚還真是個好東西，大冬天的開花結果，我看是比咱家地里自己種的那菜強。”
“有什麼可惜的，你沒聽王明義說嗎，現在村裡種出來的菜不按照地分錢，按產量，這是什麼意思你懂吧？”
“哪怕是我地里的菜全部都死光了，我這個人頭也得算，到時候分錢的時候，也要按照人頭分給我，一分錢都少不了！”
實際上，王建林倒是真沒說錯。
年初村裡開會的時候，王皓確實已經擬定了王泥灣這邊的分紅模式，大棚里的蔬菜基本上都是統一管理，現在也不存在田畝數量的區別。
總體上來說，就是同一批大棚裏面種的菜，只算總產量，不去盡心單口大棚的統計，總產量由大棚的項目負責人跟王泥灣農貿公司對接出棚，等到一批菜出完了，再按照總體的數量來核酸分紅的數字。
等數字出來了，統一按照戶口數來進行分配，而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保護積極性，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意外發生，萬一真的發生了那種單口大棚里的菜全部都死亡的話，至少也能保證平均的分配數量，不至於一期大棚下來白忙活一場。
一方面則是便於統一管理，按照項目負責制來核算的話，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大棚里真出了事情，雖然分紅不會少，但是其他人肯定也會有意見，這就會形成種植戶相互監督的習慣。
只不過恐怕王皓也沒想到，王建立竟然會利用這個空子來做出這種事情。
因為還是中午剛過1點鐘，7月份王泥灣這邊的天氣基本上都是頭頂着大太陽，腳底下的熱氣一個勁兒地順着褲筒往身上竄。
好在這兩天剛剛打了幾次風暴，氣溫一下子降了不少，但是此時此刻，站在門外邊的王明義卻有些怒氣衝心。
耳朵里，王建林跟媳婦李臘梅的那一番對話，他可是字字句句都聽了進去，這會兒怎麼都忍不住。
沒等屋子裏王建林說完，立馬就抬起腿砰地一聲踹開了門衝進去，二話不說，抓起王建林身側桌子上的茶杯就揚起手砸了下去。
啪地一聲！
屋子裏三個人頓時大眼瞪小眼地全都愣住了。
“王明義，你發什麼瘋，跑到我家裏來砸東西！”
“發瘋？你問我發什麼瘋，你們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老二啊老二，我是真沒想到啊，你一個大男人七尺高的漢子，就做這種事情？”
“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還是不怕將來兒孫遭雷打？大棚里的菜是你種的吧？你就不心痛？”
屋子裏，王明義幾乎是吼着罵了出來。
而此時，原本還硬着脖子紅着臉要罵娘的王建林跟李臘梅夫妻倆，聞言頓時就愣住了，腦子裏嗡嗡地僵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被發現了！
這怎麼可能被發現了！
王明義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一時間，兩個人頓時就跟木偶似地呆在那裏。
“行了，老子今天也沒空在這裏跟你們扯皮條，現在這個事情，不光我知道，王皓也知道，你自己的侄子是什麼人你比我心裏有數，你就等着他削你吧！”
“呵呵，他知道怎麼了？他削我？老子倒要看看他怕不怕天打雷劈！”
“行！王老二你有種！你有種啊！”
“還有你臘梅！你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啪地一聲。
王明義一腳踢開腳底下的碎片立馬就奪門而去，而身後，王建林跟李臘梅夫妻倆頓時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
哇地一聲，李臘梅頓時就一屁股坐地上嚎啕起來。
“哭什麼哭？要哭滾出去哭！”
“老子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王建林，你什麼意思？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
屋子裏，頓時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而此時，從屋子裏出來，王明義二話不說就氣沖沖地回了辦公室，一進屋子裏，看到王皓跟張立偉都不在，又氣沖沖地衝進院子裏。
見王皓正在跟張立偉他們幾個在院子裏打球，立馬就走過去，老遠看到王明義過來，實際上王皓眼角的餘光早就瞥見他臉上的表情了，不過並沒有反應，而是繼續招呼張立偉把球朝自己傳過來。
等到王明義站着抽了兩根煙，這才扔掉手裏的球走過來說了句“明義叔，有些事不是我們一廂情願就行的，這事兒還是公事公辦吧。”
實際上，王明義出門的時候其實他就差不多猜到結果了，就憑他對王建林跟李臘梅夫妻倆的了解，王明義這一趟過去肯定要受氣。
只不過王皓怎麼也沒想到，王明義居然正好聽到了夫妻倆的那一番對話。
球場邊上，王明義張了張嘴吧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見王皓回了辦公室，也只好扔掉手裏的煙跟了上去。
會議室里，王皓擰乾毛巾擦了擦臉坐下來，抬頭朝頭頂的電扇瞄了一眼，見王明義跟張立偉都坐下來，這才咳嗽了一聲。
說道，“這事兒也不用繼續討論了，我剛剛想了想，說白了還是咱們自己的問題。”
“其他人我們管不了，王建林這種人畢竟只是少數，但是至少有一點，那就是說明我們的管理制度還是有問題。”
“這樣吧，立偉你記一下，我們今後的分配製度要做一些調整，儘快確定下來公佈出去。”
“第一，按照批次分紅的總體辦法不變，這個不用繼續去吵了，沒有這個功夫也沒有意義。”
“第二，以後不能搞大鍋飯，雖然是按照批次來統一平均分配，但是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以後我們分紅的方式調整成這樣，統一分配，但是要分清楚好壞，每一批大棚裏面，產量最高質量最好的的三口大棚，要額外發放一定比例的獎金，產量排在最後三位的，要扣除一定的分紅作為前面的獎金。”
“這個分配方案，具體的數字定為多少，你們在再核算一下拿個方案出來，同時，儘快把分配方案公佈出去，誰有意見你們就跟他談，把該說的都說清楚，誰要是再不同意，那行，咱們還有第二套方案。”
屋子裏，王皓頓了頓。
“第二套方案還是按照之前的辦法，各家各戶，自行管理，自負盈虧。”
“至於王建林這邊的事情……”
屋子裏，張立偉聞言，手裏的筆突然就停了下來，隨即抬頭朝王皓看過去。
而王明義也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管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隨即兩人就聽到王皓的聲音。
“面子給他留着！免得丟人！他王建林臉皮厚不怕騷，我怕！”
“但是大棚里的分紅，你直接告訴他，一分錢都別想了！他要是有意見，你讓他來找我，我就不信了，沒有他王老二跟李臘梅，我特么還幹不成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