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被殺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蘇淺淺斂了斂神,強撐鎮定的開口:“你明明有很多機會殺了我,為什麼是現在?”
蘇淺淺想起剛剛系統提示蘇長漾黑化值增加的信息,這其中一定是他見了什麼人,影響了他的黑化值。
而且那個人,對他來說應當非常重要。
蘇淺淺在那一瞬間,腦中閃過很多人的臉。
直到她抓住了一個空白,那是她沒見過的人。
蘇長漾的母親。
蘇長漾的母親已經昏迷不醒三年了,她和蘇長漾母親有什麼聯繫?為什麼他突然就想殺她了?
蘇淺淺想不明白。
蘇長漾垂眸,視線從她的眼睛往下挪,來到了她的脖頸。
她脖子雪白而又纖細,幾乎用一隻手可以包裹住。
他伸手,冰涼的手掌虛掐着她的脖子,拇指摩挲着她的咽喉:“殺人而已,何須挑時間?”
他的語氣隨意的就像是殺人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一般,
“你說,劃開這裏,會有多少血噴出來?都可以用很久了呢。”
蘇長漾略微興奮的說著。
脖子被人掐着,蘇淺淺很難忽略脖間傳來的涼意,寒意從這處滲透進全身,她覺得渾身發冷,但求生欲的本能讓她敏銳的察覺到他這句話的不對勁之處,
“你要我的血?你要我的血幹什麼?”
他抬起拿劍的手,“這不是你該問的。”
蘇淺淺見有迴轉的餘地,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抓住他抬起來的手大喊道:“等一下!”
她腦子轉的飛快,流暢的說著:“你要用我的血我可以直接給你,人的身體不是只有脖子能放血的!你看看,你如果殺了我的話,我的血只能用這一時,如果你留住我的話我可以天天給你放血呀!這樣是不是更划算一點?”
蘇淺淺覺得原本籠罩在她身上的死亡般的壓迫感霎時間消失了,她這會也不管他要她的血幹什麼,只能用盡渾身解數來保住自己的脖子。
“是嗎”
蘇長漾挑了挑眉,看着蘇淺淺眼裏恐懼的情感散去,此時眼睛恢復成了以往的神情,正亮晶晶的看着他。
“嗯嗯!”
他看着蘇淺淺劫後餘生的表情,不由得輕笑了一下。
他學着她的樣子,像她一樣,拂去她臉上因燒火沾上的灰。
正當蘇淺淺鬆口氣時,下一秒,她看見蘇長漾舉起劍,沾着血的劍峰向她襲來。
“可是我只需要足夠的血。”
她這麼怕死。
那便,讓她死的輕鬆些罷。
刀光劍影之下,她覺得脖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劃開了。
她連痛覺都沒來得及感受到。.
只有一股熱流,在她喉間湧出。
蘇淺淺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一切發生的太快,正當她以為得救的時候,蘇長漾又給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劍很鋒利,蘇淺淺看見他手中的那把劍,又沾上了新的血液。
那是她的。
她神情恍惚的摸了一下脖子,一下子就摸到了爭先恐後流出的粘稠的液體。
她被殺了。
蘇淺淺看着手中鮮紅的血液,想喘口氣,但是卻怎麼也呼吸不過來。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在意識消失的那一秒,她看見了蘇長漾的臉。
那張殘忍的,同時又帶着一絲的迷茫的臉。
蘇長漾的劍被他扔在地上,在蘇大壯趕過來的那一秒,他接住了蘇淺淺倒下的身體。
“蘇淺淺!”
蘇大壯帶着一伙人趕了過來,當時黑衣人痛苦的哀嚎聲在侯府不停婉轉,他收到通知立馬趕來。
可是還是來遲了。
他看見,蘇淺淺渾身是血的躺在蘇長漾懷裏,臉上的血色逐漸逝去。
他眸光炸裂,大聲吩咐:“大夫!叫大夫!”
眾人看到,那在朝堂上高高在上名聲威望的老侯爺,此刻磕磕絆絆的走向倒在地上的人,腳步虛浮,突然摔了一跤。
他沒在意,他在蘇淺淺身旁蹲下,看着她喉嚨里流出的血,趕忙用手捂住。
“叫大夫!”
這句話幾乎是用吼的。
蘇大壯看着一動不動的蘇淺淺,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都怪孩兒沒有保護好阿姐,才讓她受了此等傷害。”
蘇長漾面不改色的說著。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沒有一絲波動。
他以為在自己親手殺了蘇淺淺后,應該是興奮的。
甚至期待着有更加強烈的快感。
可是都沒有。
她望着他,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這種目光讓他看的煩躁。
好像哪裏變了。
好像從他回來就變了。
她變的很愛笑,她還喊她以前最不想喊的稱呼,喚他阿弟。
她看他的眼神里沒有厭惡,沒有憎恨。甚至對他沒有絲毫的防備心。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蘇長漾腦中閃過一個荒唐的結論,還來不及他細想,大夫此時趕了過來。
蘇淺淺被抬上擔架,他懷裏的溫熱轉瞬即逝,又恢復到了一貫的冰冷。
手中,衣服上,雪地里,都沾了不少她的血。
蘇長漾看着手中鮮紅的液體,眸色異常深沉。
蘇大壯看着倒在地上死去的黑衣人,捏緊了拳頭,他對着他的暗衛吩咐道“徹查此事,務必給我查個水落石出!敢打我侯府的主意,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蘇大壯氣憤的甩了一下袖子,跟着大夫離去。
蘇長漾在原地,從袖子裏拿起剛剛趁人不注意採下的血液瓶。
瓶身溫熱,裏面都是蘇淺淺的。
他看着瓶子,僵硬地扯出來一個笑容。
下雪了。
很大很大的雪。
他穿的不多,也根本不怕冷。
他從小到大都習慣了。
習慣了手腳冰涼,習慣了沒有一絲溫度。
他腦中偶然浮現起每次蘇淺淺觸碰他的時候,感受到的溫熱。
他感覺到手中的早已冷卻的血液瓶在發燙,心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也不想知道。
從小到大,礙眼的人終於被他除掉,他應該高興才是。
他從雪地里站起身,玄黑色衣袍與純白色的雪地形成鮮明的對比。
此刻在他望眼所及的地方,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捏着手裏的瓶子,往回走去,他要回靜雅苑,看看他娘親。
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不是孤獨的活在這個世上。
他不疾不徐的走着,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
蘇長漾垂眸一看,一碗早已涼透的面進入他眼中。
他不受控制的蹲下身,看清了上面歪歪扭扭用胡蘿蔔刻出來的字。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這簡簡單單四個字,他似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她這麼晚會出現在他房屋附近,為什麼她臉上都是炭灰。
這是給他的。
蘇長漾不知是何滋味,他沉默的看着這碗賣相併不好的面。
幾秒后,他站起身,沒有再多給一個眼神,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淺淺頭疼欲裂。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前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到,意識漸漸回籠,她終於反應過來,她被蘇長漾殺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頭還在。
她呼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你醒了。】
系統的話在這空蕩的白色世界裏響起。
我是不是死了?
她反問。
【你有不死之身,死不了,我待會會找個時機,把你送回去。】
那我都被蘇長漾割喉了,要是再回去不是詐屍了嗎?
他想起蘇長漾殺那些人的手段,她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不過肯定沒斷,要不然先一步落地的,必定是她的頭。
【宿主很幸運,蘇長漾並未割斷你的頭,只是在您喉間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古時候被治癒的割喉手法,雖然在少數,但是不是完全沒有成功案例。】
幸運?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你這不就有了bug嗎,他要是真割斷我的頭怎麼辦?"
【宿主請放心,我這邊有危險警告的,但凡您有實質性的肉體傷害,我自會出手。】
蘇淺淺抿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宿主,你會恨他嗎?】
我恨他做什麼。
【他殺了您。】
蘇淺淺心裏雖然也有點不是滋味,但更多地是失望,不過那是對她自己的。
她太自以為是了,才和蘇長漾相處了幾天,就真當他如表面那麼和善,她不夠了解他,甚至還妄圖揣測他的想法。
我沒資格恨他,他殺的是蘇淺淺,不是我。
蘇淺淺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因為她自知,蘇長漾有資格復仇,也有資格對她下手。
只是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她用這個身份,該怎麼攻略蘇長漾呢,是不是只要她不死,蘇長漾就一直不會放過她,他的黑化值多半是因為她,而且只增不減,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腦子像一團漿糊,蘇淺淺覺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一個死胡同。
一種名為絕望的感覺在她心尖蔓延,她覺得有些迷茫。
她已經來這三年了,浪費了三年的時間,她不知道她現實中的母親過的怎麼樣,爸爸去世的早,她母親的依靠只有她了,可是她又被困在書中了。
她忍不住問
我在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我原本那個世界又過了多久?
【宿主放心,現實世界與書中不成正比,您來這三年,現實生活中只過去了三個星期。】
都快一個月了。
系統觀察着蘇淺淺獃滯的表情,忍不住出聲
【宿主,請不要灰心,抓緊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家了。】
蘇淺淺眼神黯淡的看着附近白白的一片,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身體裏去?
【為了不顯得突兀,還需等待幾天,不過現實世界跟這裏面不一樣,您現在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行吧。
蘇淺淺就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無所事事的閉着眼睛。
*
蘇淺淺脖頸的血一直流着,這個夜晚,整個侯府燈火通明,有不少人在一個廂房內進進出出。
蘇大壯叫來了許多大夫,但是還是不放心,將宮裏的太醫也傳喚過來了。
盆里擦拭的血水換了一盆又一盆,看的蘇大壯眼眶通紅。
此刻,一名太醫神色焦急的走了出來。
蘇大壯連忙拉住他“付太醫,小女…”
付太醫向蘇大壯行了個禮,表情凝重。
“侯爺,我們倆相識多年,我也不與你繞彎子。”
聽到這句話,蘇大壯手顫了一下。
付太醫嘆了口氣,說道“我此次出來,就是想告訴你,貴府大小姐,恐怕是凶多吉少…”
蘇大壯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頓裂。
付太醫有着神醫之稱,號稱仙醫聖手,不管傷的有多慘的人,他沒皺過一絲眉頭,在他手下救活過來的人數不勝數。
而此刻,他現在說出來的話,像是給蘇淺淺判了個死刑。
蘇大壯搖了搖頭。
上次那個小鬼中了毒付太醫也說沒辦法。
可是第二天她卻醒了,還活蹦亂跳的。
對,不可能的。
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上次付太醫不也是錯了嗎,那小鬼命這麼大,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死掉。
他回了回神,強壓着聲音里的顫意:“凶多吉少,那就說明還有活着的機會,該怎麼救,就怎麼救!”
付太醫看着蘇大壯這副模樣,低下了頭:“現在我只能將她喉間的傷口縫合起來,阻止傷口出血,能不能醒,只有一成的概率…”
“縫!”
蘇大壯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開口,“就算是一成,也得給我救!”
付太醫這回震驚了,古時候很忌諱女子身上留疤痕,別說活着,就算是死了,除了傷口,也不能有其他的疤。
他剛剛那番話,還是想勸阻一下這位老侯爺,畢竟將死之人,讓她風風光光的入葬便好,為什麼還要做這種根本就是欲蓋彌彰的事呢。
但是蘇大壯眼底的堅持,讓他沒辦法再說下去接下來想說的話。
“是!我這就去。”
說完,他轉身就回房了。
蘇大壯看着關閉的房門,心臟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