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蛇蠱
半年多前,金生採礦時,刨出一塊通體翠綠的古玉。
他主動上交給了獄警老劉,沒多久,就開始生病咳嗽。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阿婆,我出去打個電話。”
金生跑到走廊,撥通了監獄的值班室。
“喂,你好,我找劉警官。”
“老劉?他辭職了……”
金生連忙問:“那你知道,礦山半年前發現的古玉交給誰了?”
“古玉?什麼古玉?”接線的一臉懵逼。
金生皺着眉,老劉他沒有上交?
十有八九還真是!
怪不得他沒有受到表揚,也沒有立功減刑,原來玉被老劉私吞了!
也不知老劉有沒有這個命,承受這筆橫財……
金生滿懷心事地推開房門。
金花看在眼裏,難道跟小陳吵架了?
“你跟小陳還好吧?”金花試探着問。
不曉得有生之年,能不能夠喝到這杯孫媳婦茶。
金生頓時語塞,如果阿婆知道,陳潔害他這麼慘,肯定要氣死。
他的嘴角嚅囁幾下,隨便扯個理由敷衍阿婆吧!
話到嘴邊……
“我們分手了。”金生選擇了坦白。
金花震驚地看着他,心口猛地擰痛起來。
“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金花伸手就要打他。
金生站在原地,不辯解,也不閃躲,反正阿婆也不捨得真下力氣。
她捶了幾拳,硬拳頭打在軟棉花上,不僅不解氣,反而更添堵了。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了,我老了……”金花捶着心口,一口氣突然上不來了。
她張着嘴,使勁地喘着,面色發白,嘴唇發紫。
“阿婆!”金生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腦子裏是一幅可怕的畫面。
阿婆的心臟正劇烈收縮,紅色的心臟變得灰青,明顯是供血不足。
心臟缺血,幾分鐘人就沒了。
情況緊急,他想也不想,放出了蛇蠱。
蛇蠱分為陰蛇和生蛇。
陰蛇蠱是在端午之日,將毒蛇研磨成粉,供奉在蠱神面前形成的毒物。
生蛇蠱要厲害得多,將百餘條毒蛇放在密封的大缸里,讓其自相殘殺,最終留下獨活的蛇王。
他給阿婆下的生蛇蠱。
蛇王鑽進阿婆身體裏,自由伸縮、不斷遊走。
很快就疏通了堵塞的血管。
奔騰的血液,泄洪般沖向心臟,阿婆終於緩過勁來。
呼吸逐漸平穩,臉上也恢復血色。
金生指間一動,收回了生蛇蠱。
來不及開口,胃裏湧起的酸水,幾乎頂到了嗓子眼,金生捂着嘴衝進洗手間,撕心裂肺地吐着……
鏡中的自己眼眶通紅、兩頰發青,身上的青筋一條條凸起,比鬼還要可怕。
他擦拭着臉上的水漬,只要阿婆沒事,反噬算什麼,命都可以豁出去。
十分鐘后,金生回到病床前。
金花灰濛濛的眼珠,擔憂地盯着他:“你把蠱神放出來了?”
事到如今,他瞞不住了。
於是老實地點了點頭:“昨天放的,是個意外。”
“怪不得……”金花按壓着心口:“我昨天突然心慌得很,就怕是你出事,沒想到……是因為它。”
她用力地握着他的手,用苗語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身體難受?”
“是反噬。”
金花眼波閃爍,心疼得要命:“家裏要是有個女娃,我也不會傳給你。”
苗蠱向來傳女不傳男,金生是個例外。
不傳給他,這門古老神秘的技藝,就要徹底消失了。
當初種下蠱神,金花心裏也沒底,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奇迹!
“蠱神是我一生心血,能在你身上成活,是你的造化,阿生你千萬記住,但行好事,莫要隨意害人,蠱毒也是毒,一旦使用,就會遭到反噬,除非……”
金生挺直身板。
“除非你能突破極限!”
什麼是極限。
她也不清楚,或者說,千百年來,就沒有蠱師做到過。
金生的希望徹底破滅,阿婆還不如不說。
金花又恢復了精氣神,心口不悶了,心臟也不疼了。
她一身輕鬆,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不管怎樣,感謝蠱神……”滄桑的嗓音充滿了感激和敬畏。
金生熱淚盈眶。
確實要好好感謝蠱神,沒有他,恐怕自己早就死了,更別說還治好了阿婆。
只是不知,蠱神想要什麼,是他的血,還是他的命?
“小子,格局打開一點。”稚嫩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格局?
蠱神還知道這個詞!
“少想些有的沒的,別吵我睡覺。”蠱神不耐煩地丟下一句,頓時沒了聲音。
金生回過神,見阿婆拔了氧氣管,正掙扎着起身。
“阿婆你幹嘛,多躺會。”
“我沒事了,我要出院!”金花待在醫院裏,沒病都快躺出病來。
金生不放心,卻拗不過她的倔驢脾氣。..
“要不你跟我去江陵市吧,我照顧你。”
金花趕忙擺擺手:“不去不去!”
她在鄉下待了一輩子,這有她熟悉的大山,還有她最愛的“老毒物”,她只想守着那些瓶瓶罐罐。
“城裏有什麼好?一個個關在鳥籠大的水泥房裏,周圍鄰居都不認識,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金生拿她沒辦法,強行拖延到第二天出院,包車送她回了村子。
“阿婆,這兩萬塊你留着應急。”
金花毫不客氣地收下:“我幫你存着,等你娶媳婦的時候還給你。”
金生滿臉黑線,真是花式催婚啊!
“行,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他的眼底滿是不舍,故作瀟洒地揮了揮手。
回到江陵市,他一邊刷着招聘網站,一邊在路上溜達。
經過市醫院,他突然想起,還有一t報告沒拿。
他轉身進入醫院,很快就找到了片子。
拿到醫生那兒一看,醫生嘖嘖稱奇。
“怪了……上次你的肺部全是陰影,大大小小的腫瘤遍佈雙肺,今天這個片子……肺部組織非常清晰,沒有任何陰影……”
醫生懷疑是片子出錯了,建議他再次複查,或者去更專業的專科醫院看看。
金生淡然地勾起唇角:“不必了。”
同一天前後拍的兩張片子都沒錯。
他確實得了肺癌。
怎麼突然沒了?他心知肚明。
於是朝蠱神再次感謝:“蠱神,多謝救命之恩!”
可愛的小奶音再次出現:“肺癌而已,小問題……”
嘚瑟的語氣都快翹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