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婆出事了
他頭也不回,沒有半分留戀。
身後,陳潔無聲的啜泣。
望着這道孤傲決絕的背影,她明白,他不會回頭了……
金生回去收拾東西,剛剛撿好,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屏幕上閃爍着【阿婆】二字,他的臉上綻開一道笑意。
“喂,阿婆。”
“金生,是我……你福伯!”滄桑的聲音透着焦急:“你阿婆出事了!”
一陣霹靂,他木頭般愣在原地:“你說什麼,怎麼回事?”
“你阿婆心臟病犯了,我和村長開車,正送去縣醫院……”
金生的心不斷收緊,着急地問:“她現在什麼情況?”
“胸悶、氣短,後背發涼……”福伯的話斷斷續續,應該是在山路上,信號不太好:“我們給她含了葯,馬上就進城了。”
“好,麻煩你們幫我照顧她,我立刻趕回來。”金生提起編織袋往肩頭一甩,拔腿就跑。
江陵市距離那個小縣城,最快也要一夜的車程。
天色已晚,長途車站已經停運,金生摸了摸乾癟的口袋,身上的錢,幾乎都貢獻給了醫院。
他沒錢打車,順風車都坐不起!
金生走投無路,望着車水馬龍的街道,眼底生出一道絕望。
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就算他想辦法湊到車前,阿婆的醫藥費、手術費,他也拿不出來。
金生垂着頭,英俊的面容寫滿悲傷。
良久,他翻出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真的要找剛哥嗎?
剛哥全名謝小剛,是他的獄友,比他提前出獄。
剛哥是白雲區的扛把子,名聲在外,大家都怕他,只有金生不給面子。
吃飯、刷牙、上廁所,從來都不讓着他。
剛哥一開始也揍過他,但他身手好,剛哥幾乎沒佔便宜。
始終我行我素,性子比剛哥還拽。
慢慢的,剛哥對金生產生了好奇。
私下一打聽,原來是幫女朋友出氣,打人進來的。
算是條漢子!
一來二去的,剛哥跟他混熟了。
熟歸熟,金生從不參與江湖事,也不會幫他霸凌其他獄友。
頂多聽他吹吹牛逼,聽聽道上的風雲。
上個月,剛哥出獄,留給他一串電話號碼:“小子,以後遇到麻煩,就報你剛哥的名字,有困難,找剛哥,沒事也可以找剛哥,哥請你喝酒。”
誰知,那麼快就有事求人了。
金生把心一橫,撥通了剛哥的電話。
“喂,哪位?”剛哥喝得醉醺醺,周圍滿是嘈雜的鼓掌聲。
他不自覺地壓低嗓音:“剛哥,我是金生。”
“金生……哦,大棒槌啊,出來啦……”他哈哈大笑着。
大棒槌?他的外號?
金生眉頭抽動:“是的,出來了,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
他屏住呼吸,手指一根根收攏,緊攥着手機。
“啥事啊。”剛哥語氣輕鬆,甚至有點莫名的小興奮。
第一次撥通剛哥的電話,就是跟人借錢。
臉皮薄點,還真開不了這個口。
金生咬了咬牙:“能不能借我點錢……”
幾分鐘后。
【支付寶到賬,三萬元】
金生握着手機虎軀一震。
他只借了三千,卻收到了三萬。
剛哥該不是喝高了,多打了一個零吧!
他趕緊給剛哥回電話:“喂,剛哥,你轉多了……”
“我知道,我故意的,三萬對哥來說,就是毛毛雨、洒洒水啦,你外婆住院,花錢的地方多得很,要是缺錢,就跟哥說。”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金生明白,剛哥不是開善堂的。
以他倆的交情,剛哥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借錢。
果然,剛哥繼續開口道:“我有一個要求,你外婆出院后,你來我手下做事。”
原來,是想拉攏他當小弟。
他知道剛哥乾的勾當,打架鬧事,收受保護費,運送違禁品……都是些違法亂紀的事。
金生沒什麼本事,但阿婆從小就教他,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不能作姦犯科。
他想了想,面色逐漸冷卻:“剛哥,謝謝你的好意,也謝謝你看得起我,這筆錢我退還給你,就當我沒借過。”
他剛要掛斷電話,剛哥嘖嘖兩聲:“真是個棒槌,怎麼?當我小弟很丟臉?行了,錢先拿着,我不逼你,不過……你得還我利息。”
他鬆了一口氣:“好……”
金生打了輛順風車,趕到縣醫院時,天色已經透亮,空氣中瀰漫著刺骨的濕寒。
病床上,阿婆神色安詳,鼻子上着氧。
金生躡手躡腳地進門,還沒靠近,阿婆便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眼珠不確定地打量着他:“阿生?”
“阿婆,是我,你好些了嗎?”金生握住阿婆枯瘦的手。
一陣時快時慢的心跳,夾雜着一幅心臟3d透視圖,躥進他的腦中。
冠狀動脈管狹窄,幾乎閉塞了一半,典型的冠心病。
這是阿婆的心臟!
他飛速取下床頭的診斷報告,果然跟他看到的一樣。
“我沒事,倒是你……”金花打量着他。
瘦得皮包骨頭,就像吸大煙的。
她差點沒認出來。
“你啷個變成這副鬼樣子了?”她心頭一酸。
明明離開家時,還是白白胖胖的。
金生哽咽了一下。
他沒敢告訴阿婆坐牢的事。
入獄前,他跟阿婆撒了個謊,說被公司派去大山裡搞個工程,三年不能回家。
山裡沒信號,他有空就會聯繫她。..
為了不讓阿婆擔心,他每個月都會跟她打電話、報平安。
金花頓時紅了眼睛:“你呀,總是報喜不報憂,每次都說過得好,哪裏好了?瘦成這樣……”
金生埋着頭,眼淚往肚子裏咽。
其實之前也沒這麼瘦,大概半年前,他發了一場高燒,得了急性肺炎,整天咳嗽不見好。
那段時間,他暴瘦了將斤,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本想着撐一撐,出來后好好做個檢查。
沒想到,一查就是肺癌晚期!
他想不通,自己不抽煙,不喝酒,不熬夜,為什麼會患上肺癌?
還發生得這麼突然……
“對了,小陳呢?你們還好着吧!”金花就盼着這杯孫媳婦茶,不曉得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喝到。
金生頓時語塞,如果阿婆知道,陳潔害他這麼慘,肯定要氣死。
他本想扯個理由敷衍阿婆,臨到嘴邊……
罷了,直說吧!
“分手了,我們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