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吉思汗之死（6）

只見閃出這人，青壯年紀，身形高大長髯，氣宇軒昂，原來是成吉思汗最為寵信的近臣——耶律楚材。這個人可不得了，他原本是契丹族的貴族後裔，其祖上就是遼朝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自耶律楚材的祖父起，他們家世代都是金朝的達官貴族，常年居住在燕京（今北京）。這耶律楚材秉承家族傳統，自幼學習漢文化，年紀輕輕就已博覽群書，不僅通曉天文、地理、律歷、佛學、醫藥、占卜等等，三教九流，無不精通，在詩詞歌賦上造詣也頗深，出口即成章、下筆皆為文。

耶律楚材原本在金朝為官。1215年，成吉思汗攻打燕京的時候，聽說城中有位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奇士，於是盛情相邀，招募耶律楚材隨其左右請教治國大計。這耶律楚材果然不負重望，不單在輔助成吉思汗的時期常進諫征伐、治國、安民之道，屢立奇功，更是在後來蒙古建立元朝的過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耶律楚材在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殫精竭慮，創舉頗多，他推動蒙古接納漢文化，建立禮制、賦稅、科舉、編戶、法律等制度，對蒙古和中原的歷史都產生了深遠巨大的影響，是一個足以彪炳史冊的巨人，這些先按下暫且不表。

自從成吉思汗將耶律楚材招致麾下，對其格外信任器重，視為心腹，大汗還親切的給耶律楚材起了個蒙古名字——吾圖撒合里，蒙語的意思就是長着長鬍子的人。成吉思汗凡遇重大事宜必招耶律楚材商議。耶律楚材來了不久，引導大家學習漢文化和禮制，致使蒙古軍中很多的君臣禮儀稱謂，軍隊議事、編製方式等都逐步漢化起來，所以會存在蒙古和漢族不同稱謂方式混用的情況。

這耶律楚材面色凝重，略一滯頓，朗聲說道：“陛下，倘若我軍繼續征伐這大夏，恐有不測之劫數！”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嘩然，眾人紛紛竊竊私語。成吉思汗心中一凜，右手不自覺的捋了一下虎鬚，左手示意耶律楚材走到身邊，仍是微笑着問道：“愛卿，此話怎講？”

卻見耶律楚材抬眼接觸到大汗微笑的雙眼時，突又變得猶猶豫豫，眼神遊移，似是不敢直視大汗雙目，抿了抿嘴唇才又慢聲說道：“陛下，這夏國盤踞黃河流域近兩百載，幅員遼闊，根基深厚，城池眾多，恐現時氣數未盡。三太子所言極是，我軍連續征戰已近一載，進軍路上又有賀蘭山天險阻隔，敵重兵據守賀蘭山關，實是易守難攻，如勉力為之，恐車殆馬煩，懇請陛下還是從長計議。”這番話說出來卻又不疼不癢，顯然是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成吉思汗雙目微合，看着耶律楚材，心中甚是奇怪，想這耶律愛卿有通天徹地之才，擅窺天象，精通卜術，平日裏料事如神，從未見過如今日這般閃爍其詞，難道真有什麼不祥之兆？看此情形，耶律愛卿實是不願說破，以免亂了我軍軍心。

成吉思汗伸出雙手握住耶律楚材作揖的雙腕，感受到對方心跳加速帶來的脈搏起伏，臉上卻一片輕鬆，哈哈大笑：“耶律愛卿，勿要忘記，朕之祖上乃是長生天騰格里的子嗣，騰格里自會庇佑於我！朕還要騎着那匹新得來的天馬踏遍天下每一寸土地，倘若對個小小夏國就瞻前顧後，達成朕的心愿之時豈不真的要老態龍鍾了？縱是這賀蘭山關山高城固，恐怕也難以抵擋我軍的拋石機和巨弩吧。待我軍踏過這賀蘭山谷以後，距這中興府僅咫尺之遙，此時撤軍豈不被那些夏國的小兒恥笑！愛卿儘管放寬心，騰格里自會庇護我大軍逢凶化吉，所向披靡，一路凱歌！”

眾人本有些惴惴不安，聽聞此言頓感輕鬆，可耶律楚材平復了一下情緒，似是鼓起了勇氣，仍正色說道：“陛下，近日微臣夜觀天象，自灼羊胛，以相符應，驚覺這次征伐夏國恐有無妄之災！臣罪該萬死，道行短淺，無法窺測天機全意，甚感防範無策。唯有懇請陛下遵從天命，暫且避之！”

眾臣盡皆驚得啞口無言，屋內頓時鴉雀無聲，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大帳外的軍旗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只見成吉思汗微合雙目，沉吟半晌，轉頭對窩闊台一字一頓說道：“既然如此，着信使去見那夏國皇帝小兒，傳朕口諭，命其速速俯順歸降，從今往後須向我國納貢稱臣，永不忤逆，否則必招屠城之禍！”窩闊台右手輕捂左胸，躬身一揖：“遵旨！”。

相關連結：

氣宇軒昂：氣宇：人的儀錶、氣概。軒昂：氣度不凡的樣子。形容精神飽滿，氣度不凡。也作“器宇軒昂”。

律歷：出自《大戴禮記曾子天圓》，指樂律和曆法。

占卜：意指以小明大、以微見著，通過微觀與宏觀的聯繫為原理，用龜殼、蓍草、銅錢、竹籤、紙牌或占星等手段和徵兆來推斷未來的吉凶禍福，為咨客分析問題、指點迷津的方法。

三教九流：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三教。九流指先秦至漢初的九大學術流派，儒家者流、陰陽家者流、道家者流、法家者流、農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縱橫家者流、雜家者流。

造詣：一指運用學問、文武、藝術等所達到的程度、境界、水平，達到很高的水平；二指拜訪，訪問；三指足跡到達的地方。出自唐任華《與京尹杜中丞書》。

才華橫溢：橫溢：充分顯露。指才華充分顯露出來，意思是很有才華，多指文學藝術方面而言。

滿腹經綸：成語，出自《周易屯》：“象曰：雲雷屯，君子以經綸。”經綸：整理絲縷，引申為人的才學、本領。形容人很有才學和智謀。

殫精竭慮：成語，出自唐白居易《策林一·策頭》：“殫思極慮，以盡微臣獻言之道乎！”形容用盡精力、費盡心思。

禮制：出自《禮記樂記》，指禮儀制度。

賦稅：指田賦及各種捐稅的總稱，依照法律或習俗徵收的款項，尤指應付給政府的費用。以一定的貨幣量表現則稱之為稅金。它是國家為了實現其職能，憑藉政治權力，按法定標準，強制地、無償地取得財政收入的一種手段。其目的是為了實現國家職能的需要，它屬於分配範疇，體現着一種特殊的分配關係。

科舉：從隋唐到清代的封建王朝分科考選文武官吏後備人員的制度。科舉制度是封建時代所能採取的最公平的人才選拔形式，它擴展了封建國家引進人才的社會層面，吸收了大量出身中下層社會的人士進入統治階級。特別是唐宋時期，科舉制度之初，顯示出生氣勃勃的進步性，形成了中國古代文化發展的一個黃金時代。編戶：

彪炳史冊：形容偉大的業績流傳千秋萬代。出自清代官修的的文章總集《全唐文補遺》。

麾下：古代對將帥的一種尊稱。原意為將帥的部下之意，或者是對將帥本人的敬稱。

陛下：“陛”指帝王宮殿的台階。“陛下”原來指的是站在台階下的侍者。臣子向天子進言時，不能直呼天子，必須先呼台下的侍者而告之。後來“陛下””就成為與帝王面對面應對的敬稱。

黃河流域：是指黃河水系從源頭到入海這條河流所影響的地理生態區域。習慣上，人們多把黃河流經省區的相關面積稱之為黃河流域。該流域從西到東橫跨青藏高原、內蒙古高原、黃土高原和黃淮海平原四個地貌單元。黃河，中國古代稱大河，發源於中國青海省巴顏喀拉山脈，流經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陝西、山西、河南、山東9個省區，最後于山東省東營市墾利區注入渤海。

車殆馬煩：出自三國魏曹植《洛神賦》：“日既西傾，車殆馬煩。”意思是形容旅途勞頓。

通天徹地：徹：通，透。上通於天，下通於地。形容本領極大，無所不能。也形容從上到下，範圍極大。

擅窺天象：是指擅於觀察日月星辰在天幕上有規律的運動現象。

長生天騰格里：“長生天”是蒙古民族的最高天神，即蒙哥騰格里（突厥語是ngutangri，蒙古語是ngketangri，讀作“騰格里”）。因蒙古人以“蒼天”（蒼穹）為永恆神，故謂“長生天”。

子嗣：意思是指兒子，指傳宗接代的人。嗣作名詞時有接續、繼承、子孫等意思。

老態龍鍾：出自唐李端《贈謝戴》：“交結漸時輩，龍鍾似老翁。”意思是指行動不靈便，形容年老體衰，行動不靈便。

自灼羊胛，以相符應：自己燒灼羊胛骨，判斷天意和人事是否相符，是古人預測吉凶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