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家村人的慘狀
“吁～”
在外駕車的玄一突然勒緊韁繩，馬車身劇烈晃動，遲紓一時不察，重重的摔在了沐澤的身上。
“嘖。”遲紓護着肚子快速爬起來。
“小姐可還好？”馬車外玄一焦急的聲音傳來。
“我沒事，怎麼回事？”
“小姐，有一小孩突然闖出來，玄一躲避不及，讓小姐受驚了，玄一有罪。”
孩子？看來是找她的。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出去看看。”說完遲紓掀開帘子就往外走。
沐澤看着遲紓與玄一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將自己忽略了個徹底，臉頓時黑的不成樣子。
方才她倒在他身上時，竟然“嘖”了一聲，彷彿沾染了什麼晦氣東西一樣。這是什麼態度？還有這個玄一，他才是主子，竟然都沒有問他是否無礙。
氣死了氣死了。
這大概是沐澤二十一年來受氣最多的一天。
他坐直身子，靠着馬車的窗口向外看去。
六子已經被玄衛拿下，剛才之所以會讓他輕易靠近馬車，也是沐澤所允許的，畢竟有他在，是不會讓遲紓和自己的孩兒出現任何意外的。
現在這盤棋下到這，後面的就都要看她了。
沐澤一臉沉思地看着雪地里紅色的身影。
“你為何要攔我的馬車？”
“我，我......”六子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大着肚子的美艷女人就是他要找的遲娘子，畢竟他聽到的流言裏，有人說這婦人長相粗鄙，髒亂不堪。六子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昨夜救火讓她的面容被隱藏起來了。
“嗯？若無事，我便帶你去見官，以企圖謀害我腹中孩兒的罪名。你以為如何？”
眼前這孩子看着年紀很小，但那雙眼睛卻並非懵懂無知，他既然是來找自己的，必定是聽到了自己昨夜救火的流言，那也應該知道，她身懷六甲，如今冷不丁竄出來，萬一傷着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又該當如何。
若是年紀小就也罷了，但這孩子，明顯是故意的。
六子沒想到這位遲娘子竟然一見面就要抓他去見官，明明方子哥說她溫柔善良，怎得到了他這裏一副夜叉模樣？
但六子想着自己畢竟曾經受過對方的救濟，這條命也是欠她的，並且方才自己確實考慮不周衝撞了她，她要怪罪也是應該的。
“遲娘子息怒，我並非有意衝撞遲娘子，只是家中落難，而現在只有遲娘子才能救我的父母兄弟啊~”其實六子哪來的父母兄弟，唯一的姐姐也在家裏人餓的不行的時候，賣個了一個地主家當小妾，換了幾捧米和幾個窩窩頭，如今的他已經是孑然一身了。
“我不認識你，為何要幫你？”
“遲娘子可還記得這個？”六子說著從懷裏掏出鏤空的金銀鈴鐺，遞給遲紓。
“這是我自己的東西，我當然記得。可是這不是給陳嬸子和她的孩子的嗎，為何會在你這裏？”
遲紓記得這鈴鐺是原主給一個孕婦的，那時洪災剛發生不久，秋收還沒到，農田全被水淹了，家家戶戶都缺食少糧，原主此前藉助在婦人隔壁兩天，見過幾面。
洪災后，婦人餓的面黃肌瘦，原主擔憂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將自己身上最值錢的這個鈴鐺送給了她，讓她拿去換糧食吃食。
後來原主忙着取錢買糧施粥，也就不知道她是否將這鈴鐺賣了。
只不過後來，她又常常看見婦人的丈夫過來領取救濟，便又每次多留些飯食給他們。
遲紓沒想到，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們竟然都沒有將這鈴鐺賣了。可見那時，有錢已經沒多少用了吧。
“陳嬸子生孩子時已經快不行了，生下孩子就去世了。”
“人沒了？怎麼會！”
“確實如此遲娘子，自從您離開后，再無人施粥，鄉親們大多都活活餓死了。陳嬸子也是沒扛住，就連生下的孩子也沒活幾天。”
“那你現在拿着這東西來找我，是想讓我做什麼？”遲紓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只是前哨兵，真正的大魚在後面。
“這是方子哥讓我給遲娘子的，說是遲娘子如今在臨安城立足，說不定可以幫我們討個公道。”
“方子哥？陳方？”
“是的，就是陳嬸子的男人。”
“你們要討公道自去官府即可，找我一個無官無職的孕婦有什麼用。”
“求遲娘子救救我們，我們陳家村已經沒多少人活着了，我們來臨安城也沒想着活着回去，只希望能給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相親們一個公道。
遲娘子當初能被官差救走，想必也是有一定人脈的。只求遲娘子能幫幫我們，六子一定肝腦塗地，報答遲娘子的救命之恩。”
六子跪在地上，不斷的向遲紓磕着頭。
“被官差救走？原來你們也知道我曾被人綁架了呀？我好心好意花自己的錢買糧施粥，結果你們倒好，竟然派人綁架我，還說我沽名釣譽，私藏糧食。
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再幫你們這幫忘恩負義之輩？！
回去告訴陳方，若想讓我幫忙，就拿出十足十的誠意來，這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也不欠你們！”說完轉身回到馬車上。
“遲娘子這是不打算去賞梅了？”
沐澤一臉認真地問道。
“不去了，今兒我可是見到了比賞梅更有趣的東西呢，興緻了了。
玄一，回家！”
遲紓氣呼呼的吐出一口濁氣，看着眼前的人一臉看熱鬧的模樣。
“陛下，這可都是您的子民呀~這南越的洪災都過去這麼久了，竟然還沒有處理安置妥當，看來貴朝的行事作風真的很令人擔憂呢~”
哼，敢看她的笑話，必須懟回去。
今日這一切，遲紓要再看不出來是眼前這位安排的，那她就是傻缺。
“遲大小姐這是生氣了？唉~朕雖是皇帝，但登基不久，根基不穩，這朝堂上下哪一位大臣不比朕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你以為朕沒有發放賑災銀賑災糧嗎？
三年前的洪災朕就是舉國之力來賑災，才幫他們重建了家園。但一年前北蒙突然來犯，我朝中無人能做這陣前大將軍，只能朕御駕親征，快速穩定邊疆。
但戰爭最是耗錢耗糧，如今國庫里早就空空如也，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遲紓看着眼前這個跟自己既訴苦又哭窮的男人，着實無法跟之前傲嬌的樣子放在一起比。
“所以陛下這是，想讓我去抄哪位大臣的家呀？”
“抄家？”沐澤又一次被她的反應驚到了。這異世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啊，一言不合就抄家。但這些大臣們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到萬不得已證據確鑿，是絕對不可能抄家的。
“沐皇朝存在了千年，很多世家大族也同樣存在了上百年，雖然每次新任皇帝上任，都得殺幾個朝臣立立威，也就讓很多家族沒有辦法繼續延續下去。
但是，即便這樣，大臣們也都是藕斷絲連。不是這家的夫人是那家的嫡女，就是這家的兒子與那家的女兒定了娃娃親，前前後後里裡外外，在這臨安城裏，隨便拎出一家來，都是某位朝臣的親戚朋友。
唉~只有朕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所以，昨夜燒毀的那幾戶人家，又是哪位大臣的親戚朋友啊？”遲紓不理會眼前這位用力演戲的狗皇帝，抓住一個問題問道。
沐澤知道遲紓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呆傻，但也沒想到她這般聰慧，自己前前後後說了那麼多廢話，她竟然一下子就找到關鍵所在。
雖然自己說的也都是實話。
沐澤知道，這件事交給她，算是真的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