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信
這解毒丸似乎有用，端王將趙令曦放下，轉身去給昏迷不醒的墨痕也餵了一粒。
將殿中的門窗都打開通風，涼浸浸的夜風吹進來，屋子裏的香味頓時減輕了幾分，端王環顧四周，尋找此香的來源，找尋一番后，目光落在架子上的芍藥花上。
他捂住口鼻，湊近一聞，果然是它！
趕忙將花盆端了出去，再回來之時，躺在床上的趙令曦已有清醒之意，捂着腦袋坐了起來，“我這是怎麼了？”
見到端王在自己的寢殿中，失聲喊道，“端王你怎麼在這裏？唔，我的頭，好痛！”
端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臉上潮紅褪去，“看起來好多了。”
她頓時害羞起來，別過臉去，端王趕忙收回手，又問道，“這盆芍藥是誰送來的？”
“墨痕說是你送的。”趙令曦疑惑地看着她。
“本王？”端着皺了皺眉頭，將剛才他看到的告訴趙令曦，趙令曦全然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好似自己做了夢，但夢裏發生了什麼，卻想不起來。
端王將地上的剪子撿起來，“你差點在夢裏把自己殺了。”
“墨痕把花拿進來的時候，說是這裏的總管太監趙喜兒交給她的，說是你送的。”趙令曦想起墨痕的話，再次說道。
端王也想起剛才進來的時候，這裏周圍都沒有守夜值班的宮女太監，若是趙喜兒所為，那確實有可能，趁此機會，趙令曦與端王直接去找趙喜兒，卻撲了個空。
“這老東西或許早就準備好逃跑了吧，可是他能逃得了哪裏去。”
端王冷冷一笑，將趙令曦送回去，親自安排了侍衛保護好此地。
趙令曦不敢再入睡，守着墨痕睜眼到天亮，墨痕是個沒心沒肺的，睡得香甜，好似昨夜從未發生過什麼，趙令曦也不想嚇她，就當昨夜什麼都沒發生。
天還蒙蒙亮，端王便來了，見她一臉倦色，“是不是本王走後，就沒睡了？”
她點了點頭，結結實實打了個哈欠，端王無奈一笑，“本王守在這兒，你睡一會兒吧。”.
“趙喜兒抓到了？”她看他如此悠閑，立即問道。
他卻笑着不說，用下巴示意她該去睡覺了，趙令曦只好上了床，與他隔着一簾屏風，她的心兀地安靜下來，她從來沒有依靠過誰。
在這一瞬間，心裏兀地暖暖的，好似有他守在外面，就算有天大的困難，他都會替她守着。
“睡吧，本王就在這兒替你守着。”他意識到她的視線，正襟危坐，揚聲道。
沉重的眼皮重重地耷拉下來，她沉入夢鄉，沉沉睡去。
他步伐輕輕地踱進來，掀開垂落的帘子，見她的睡容安然，不由地一笑。
*
端王除了抓住了趙喜兒，還抓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料到的人，遲夏。
趙令曦吃着午膳，疑惑地道，“他不是那晚的……”
端王嘆了一口氣，“嗯，是他，那晚本王回去后，便發現了他的異樣，將他拷打了一番，就都說了，他跟着本王很久了，真是讓本王沒想到。”
“遲夏，趙喜兒，都是王家的人。”端王眼都沒眨一下，裝了一碗珍珠雞湯給她。
趙令曦一邊勺着湯，一邊喃喃自語，“王家……是想要再出一個皇后了。”
她轉念又想，若遲夏也是王家的人，那殺害長青想要栽贓給向家的也是王家，那真正殺害齊國公六公子的應該是王家，端王知道她在想什麼，說出一句話，讓趙令曦冷了半截。
“但遲夏已咬舌自盡了，他是王家的死士。”
趙令曦默不作聲地咽下這碗甘甜美味的熱湯，嘴角勾起弧度，雲淡風輕般，又充滿自信，“不着急，只要本宮活着，王才人就不能成為皇后，那他們就還會動手，只要動手了，就會破綻……”
這邊飯還沒吃完，一個太監匆匆而來，帶來了皇上的聖旨。
“昭貴妃，皇上要請你回宮裏去。”
趙令曦眉頭一沉，看來北邊的戰事告急了，急需她父親出征，這才迫得皇上無奈，將她迎回去。
但是皇上最忌諱的就是功高震主，父親還是關心則亂了些。
“什麼時候回？”趙令曦嘆了口氣，又問道。
“三日後。”太監答道。
趙令曦示意太監退下，沉默着繼續吃碗裏的飯，端王卻湊了過來，道，“滿滿，要不要回宮前，本王帶你去樂呵樂呵？”
趙令曦原本不想答應，但拗不過端王的死纏爛打，他知道她嘴硬心軟，硬是磨着將她帶了出去。
一輛馬車駛進熱鬧的集市中，駕車的男子長得異常英俊，舉手投足儘是華貴風流，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貴公子，他躍下車板，將車簾打起，“到了，下車吧。”
趙令曦從車裏鑽了出來，她已換了一身裝扮，再戴着及地的冪離，將她嚴嚴實實的包裹住。
端王適宜地伸出手，扶着她下了車。
“這麼多人啊……”她小聲地道，略有些驚慌，生怕讓人看到。
“今日有戲班子來，待會兒就有好戲看了，快隨我來。”他怕人群將她擠丟，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那溫熱的觸感令他心中一動。
好不容易擠到了戲班子前，端王帶她進了二樓包間，趙令曦才摘下冪離鬆了一口氣。
過了會兒，樓下鑼鼓敲了下來，戲子們紛紛唱了起來，今日演的是梁祝。
台上戲子多情，故事亦多情，咿呀唱來折子戲。
趙令曦看得入神，不由動容了幾分，眼眶都紅了起來。
尤其是唱到了那一處，梁山伯問，“英台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痕？”
祝英台別過臉，含羞又驚慌地回應，“耳環痕有原因，村裡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梁兄呀，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
然後梁山伯宛轉又痴痴地唱，“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趙令曦看到此處，目光看向身邊的他，不料他也看着自己，匆忙別過眼，“你幹嘛看着我？”
端王兀地一笑，淺淺亦繾綣，“我在看我的觀音。”
她臉色泛起羞意，亦如台上的祝英台般慌張，“你不要胡說了！”
說著她拿上自己的冪離戴上，匆匆走了出去，人海擁擠，她卻恍然地發覺自己無處可去。
一轉頭便看到端王站在自己的身後，他拉起她的手一直往前跑，越過擁擠的人群，越過世俗枷鎖，清風拂在耳邊，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他帶着她跑到了一座廟前，“趙令曦，如果我想跟你說，從我看你的第一眼，便對你一見鍾情，你信嗎？”
神佛在上，請讓她聽見他的誠懇吧。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