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夢魘
漆黑的寢殿中，滴滴答答的滴水聲在耳中清新回蕩，趙令曦摸着墨痕的臉，驚恐地尖叫。
“墨痕，墨痕，有人嗎？救救墨痕？”
但她的聲音宛如石沉大海，寂靜的夜色中仿若只有她一人。
兀地，她的呼吸一滯，抬眼看向屏風外的門窗，冷白的月光穿過門窗，似凝霜般落在屏風外的地上，明明此時是盛夏時節，但恍若身處寒冬。
“滴答答——”又傳來滴水的聲音，那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屏風上漸漸顯出一個人影來，“令曦。”
她側耳一凝，是端王的聲音？
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身影轉過屏風，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了起來，就着月色，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這宛如春風而就的眉眼，的確是端王。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來？快幫我救救墨痕！”
端王卻沒吭聲，忽地伸出手要來拉她。
“你怎麼了？”趙令曦總覺得此夜到處都充滿詭異，猛地被他拉起來，心也被提了起來，謹慎地打量着他。
黑暗中，端王的眉眼更加俊逸，甚至添染上一層妖冶的美感。
“本王先帶你出去，這裏有危險。”他的聲音十分清越動聽，甚至還未等她反應，便拉着她要走。
但趙令曦卻不可能就這樣把墨痕丟在這裏，反扣他的手腕，“那也把墨痕帶上！”
她神情慌亂，聲音都帶上一絲顫意。
“別怕，令曦，本王在。”他深深地看向她，聲音如同魔咒一般令她一怔。
眼前的男子究竟要做什麼，靜嬪之死他趟進這渾水中，儲秀宮火災之中他冒死來救她，如今又是……趙令曦眼色迷茫地看着他。
他牽着她的手，徑直地往外走。
他的手微熱，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趙令曦心上的寒意慢慢褪去，“我們不能就這麼走，把墨痕帶上！”
“本王只顧得上你，其他人本王顧不上！”
他似乎十分急切地想將她帶出去，只差幾步就到門口，月光照着門檻，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等着她。
端王腳下的步伐愈急，拖得趙令曦踉蹌了幾步，忽地她一用力，將他的手甩開，跌跌撞撞地跑回墨痕身邊。
“令曦，快走，本王是來救你的。”
他背着月光，一步又一步地朝着她走來，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
趙令曦卻緊緊地凝視着他，“你究竟是誰？”
端王面上清俊冷硬的線條，伴隨着一聲冷笑，漸漸柔和下來，“本王是慕成熙，當朝聖上的親弟弟，端王。”
她卻避到另一邊，靠在一面紫檀芙蓉鏡架前，警惕地盯着他。
那鏡子光潔瑩瑩，在幾縷月光下，倒映着一片虛幻之景。
端王緩步向她靠近，再次伸出手來，語氣輕柔，卻充滿蠱惑，“令曦，本王多次助你，你怎會不信本王呢？”
不對，都不對勁！趙令曦瞪大眼睛，呼吸逐漸亂了。
“別過來！你快走！”她絕望地嘶吼，眼前的人絕對不是端王！
當時端王從火海中救她出來，身上燒傷不輕，雖然經過太醫們精心治療，但仍留下不少傷痕，但此人的手光潔細滑！
但眼前的人卻不打算這麼放過她，邪笑着向她走來。
“滴滴答——”那詭異的滴水聲又響了起來，她絕望地尋找自衛的東西，打翻身側的匣子，一柄剪子掉落在地。
她趕忙拿起剪子，正對着他，“你若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你！”
“你不敢的……”那男人笑出聲，“既然你不肯離開，那本王只能在此處一親香澤了，若傳出去之後，本王倒要看看你這昭貴妃還能不能做了？”
趙令曦驚慌失措，持着剪子步步後退，她無助地呼救，根本無人來救她。
若要遭受欺辱玷污，她還不如一死了之！她眸光一凝，將剪子對準了自己！
*
一個人影閃入，寂靜的殿中多了一個人。
端王夜裏趕回行宮，心中挂念趙令曦，便想着過來暗中看一眼，不料才踏入宮門，便嗅到一絲不平常。
按照常理，這裏應有兩三個太監宮女值夜，還有一隊侍衛巡夜，但這些都沒有。
眼前的這座宮殿安靜得如同一處死窖。
他兀地心一跳，思量再三，直接潛入趙令曦的寢殿。
“唔。”他一踏入殿內，撲面而來一陣幽香，他敏銳地察覺出此香有異，從懷中拿出手帕捂住嘴臉。
與此同時，睡在床上的女子正舉着手中的剪子，眼看着就要刺入自己。
她深陷夢魘，渾然不知。
端王一個箭步上前，奪走她手中的剪子，她緊鎖的眉頭皺得更緊，雙手揮舞着似乎要拿回剪子。
他皺着眉頭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喊着她的名字，“昭貴妃。”
他緊緊地擁着她，生怕她再傷着自己，他喊了她好幾聲，從昭貴妃喊到趙令曦，她仍是掙扎，深陷夢魘，似乎根本聽不見。
最後他溫柔地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喚道，“滿滿，趙滿滿。”
“滿滿，醒醒。”
這是她的小名，除了家人之外，再不會有人這般喊她。
果然，懷中的女子嚶嚀一聲，似乎有蘇醒的跡象。
正當端王鬆了一口氣，她猛地睜開眼，看到他的臉時，雙手將他推了出去，隨即恐懼地搖頭，“你……你……你不是他……不是……”
端王心中一凜，一把靠近過去，將她困在懷裏，觀察着她的異樣。
她滿臉潮紅，雙目失神，他按住她掙扎的手，另一隻手翻開她的眼皮，原本瀲灧清亮的眼睛，此刻遍佈血絲，瞳孔無神，亦發散了些。
他神情凝重起來，摸上她的脈搏，一下急，一下緩，極其詭異。
“別碰我！別碰我！”她又掙紮起來。
端王心中難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屋中瀰漫著這詭異的香，她的婢女也不省人事。
將腰間的香袋打開，裝着幾粒解毒丸，這是他府上那位醫術高明的方大夫所制，尋常的毒也能解，若不能解也能緩解一二，他拈起一粒，要餵給趙令曦吃。
但趙令曦不張嘴，死活咬緊牙關，他只好捏緊她的下頷，用手指抵開她的牙齒，硬生生將藥丸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