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戚家刀
“小丫頭,這是殺人的兵器,可不是你能玩的東西。”
趙雲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子風身邊,拿起了桌上的苗刀。
“妹妹,你怎麼了?”
“你沒事吧?”
“出什麼事了?”
蘑菇屋的一家子圍着子風,關切地問道。
“我……”
子風怯怯地看向趙雲空,還有他手裏那柄暗沉的長刀,目光驚懼。
“我的手指碰到上面,突然像是針扎一樣,把我嚇了一跳。”
她打量着自己小巧粉紅的手指,上面依舊白皙光滑,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那叫殺氣。”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
眾人同時抬頭,望向趙雲空。
“殺氣?”
“真的有這種東西?”
“老爺子,能讓我摸一下嗎?”
“我也想試試。”
聽到這個武俠小說里才有的詞彙,彭彭非但不害怕,反而還躍躍欲試。
趙雲空淡笑着搖了搖頭,摸索着苗刀滄桑古樸的刀鞘,目光深邃。
何炯主動提起話頭:“老爺子,這把……刀真的殺過人嗎?”
趙雲空回道:“我殺過,別人也殺過。殺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殺氣。”
他的神情和語氣是如此認真,院子裏的人驚疑不定,露出思索的神色。
“妹妹是不是學壞了,給劇組當起了托?”
“真有這麼神奇的兵器?”
“要是按這個理論,殺豬匠都變成絕世高手了。”
“不好說,盜墓小說里,殺豬刀就是鎮壓邪祟的好東西。”
“老爺子殺人不犯法嗎?”
“你可拉倒吧,人家殺的十有八九是倭寇。這是保家衛國,犯哪門子法?”
“能輕易把竹子砍成十八段,絕對是一把寶刀!”
何炯給彭彭、子風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坐下來。
“老爺子,能給我們講講這把刀的來歷嗎?”
村長也激動地說:“太爺,您從來不讓我們摸這把刀,我也想知道它是打哪兒來的。”
趙雲空掃視了一圈,見眾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於是輕笑一聲,在石桌邊坐下。
“你們不覺得,這把刀的樣子有點奇怪?”
子風妹妹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是呀,所以我才會好奇地摸了一下。對不起,我不該亂動您的東西。”
“哇!妹妹好可愛!”
“好貼心的妹妹。”
“老爺子不會怪你的,放心吧妹妹。”
“子風妹妹的氣質簡直絕了!”
“我的心都要化了。”
子風善良純凈的眼神,頓時迷倒了一大圈觀眾。
趙雲空把手按在長刀上,緩緩開口:“它的學名應該叫騰龍苗刀,一般也叫苗刀或者戚家刀。”
“明朝時期,為了抵抗沿海倭寇的侵擾,朝廷派戚繼光封印挂帥。
在研究了倭人的戰法后,戚元帥發明出了這種既能當槍使用,又便於劈砍的殺人利器。”
“我手上這把,就是從戚元帥後人那裏借來的。”
何炯吃驚地吸了一口涼氣:“戚繼光用過的刀?”
“哇!這是文物吧?”..
“借的?”
趙雲空知道他們不信,於是屈指一彈。
雪亮的刀身露出一指長,細密的鍛紋,猶如一汪秋水在風中盪起波瀾。
一個古樸的‘戚"字,被深深地銘刻在劍身之上。
“還真是戚繼光的刀呀!”
何炯歪着頭看了半天,驚訝地說道。
“我看看!”
“在哪兒呢?”
一顆顆腦袋湊了過去,盯着刀身上的銘文不斷打量。
攝影師知趣地把鏡頭對準了‘戚"字,展示給觀眾們看。
“認出來了,是戚字沒錯!”
“這位老爺子不會真的有戚繼光的佩刀吧?”
“媽呀!這得值多少錢?”
“錢?這玩意兒是國寶好不好!”
“多了我不敢說,一線城市換套房子應該綽綽有餘。”
“財不外漏,老爺子就這麼展示出來,不怕給人偷了嗎?”
“偷?人家一秒十七刀,你偷一個我看看。”
鏘。
還沒等眾人看過癮,趙雲空手指一勾,把刀身重新按進了鞘中。
何炯依依不捨地挪開目光:“老爺子,您剛才說,這把刀是借的?”
“那您……怎麼沒還回去呢?”
彭彭話一出口,就察覺不對,但是面對鏡頭,只好硬着頭皮說完。
“還不回去啦。”
趙雲空長嘆一聲,心中彷彿有着無盡的愧疚。
“你剛才是想問,為什麼戚家後人會把家傳的寶刀借給我對吧?”
何炯尷尬地笑着,豎起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我的那點小心思果然瞞不過您。”
“因為我告訴他,我要去殺人。”
趙雲空站了起來,氣勢瞬間變得無比凌厲。
腦海中塵封的記憶,再次清晰的浮現。
大雨滂沱。
街道上積水沒過腳踝。
他懷着沉痛的心情,找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戚元帥後人門上。
房門裏透出溫暖的燈火,還有孩子哇哇的哭聲。
“來者何人?”
趙雲空還未靠近二十步之內,房內就傳來了一個男子警惕的聲音。
隨即,大門打開。
“是你?”
對方眼神一亮:“趙前輩雨夜來訪,所為何事?快,進來坐。”
“不用了。”
趙雲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大半張臉被斗笠遮住,看不清表情。
雨水在眼前如注般嘩嘩落下。
“我來借你的家傳寶刀一用。”
“敢問一句,前輩借刀所為何事?”
“殺人。”
短暫的安靜了一瞬間之後,戚家後人點點頭:“趙前輩行事光明磊落,想殺的一定是大奸大惡之徒。您稍等,我去拿刀。”
不一會兒,屋裏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
戚家後人匆匆拿着寶刀從屋裏出來。
“前輩接着。”
一柄暗沉的長刀,劃破了雨幕,穩穩地落在趙雲空手中。
鏘!
刀光出鞘,照亮他那張憔悴的面孔。
“好刀!”
“哈哈哈!謝趙前輩誇讚。”
江湖兒女,有時候就是如此爽直。
萍水相逢,一面之緣,雙方誌趣相投,那便是一生的朋友。
趙雲空猶豫了下,緩緩說道:
“我的一位摯友,為倭寇所害,血灑長空。”
“生前他把一封絕命書交給我,讓我送給他的未婚妻。”
“結果……”
“當夜她投河自盡而死。”
“不報此仇,我意難平。”
戚家後人聽聞此事,臉色大驚。
怪不得他先前不肯說借刀幹什麼,原來是去殺日寇!
彼時華夏沉淪,倭寇妖焰正盛。
仗着堅船利炮,素來為華夏所鄙夷的日寇橫行無忌,荼毒百姓。
無數武林高手挺身而出,然而卻敗在了火槍大炮手上。
“趙前輩,我和你一起去。”
戚家後人義憤填膺,當即朗聲喊道。
“不要去!”
抱着孩子的女人從屋裏沖了出來,不顧瓢潑大雨,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
戚家後人生氣地推開對方。
趙元空輕咳一聲,把對方的視線重新吸引過來。
“我此去是為私仇,與外人無關。”
“多謝今日借刀之誼。”
“他日我回來還刀之時,咱們再舉杯痛飲。”
他一拱手,攜着長刀走進了雨幕之中。
“前輩……”
身後傳來遙遙的喊聲。
“放心,某家絕不辱沒了戚元帥的寶刀。”
趙元空沒有回頭,輕輕擺手。
——
“老夫一介草莽,比不得戚元帥的本事。”
“到底是辱沒了它呀!”
趙元空虛虛實實地講完了戚繼光寶刀的來歷,惋惜地撫摸着斑斑駁駁的刀鞘。
何炯、彭彭、子風以及蘑菇屋的工作人員久久回不過神來,依舊沉醉在那個國讎家恨、快意江湖的故事裏。
“卧槽!卧了個大槽!”
“有內味兒了。”
“老爺子帥爆了呀!”
“借刀何用?殺人!古龍風撲面而來呀。”
“我現在相信老爺子真的是抗日英雄了,一般人根本講不出那個味道。”
“何止,他還是真真正正的江湖豪俠!”
“殺得好!”
“我想知道,為什麼老爺子沒把刀還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