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be向if線」耗盡-7

15.

美德拉反應產生的烤肉香氣混雜着香辛料的氣味讓人胃口大開，但松田陣平此時沒什麼食慾，他發現自家幼馴染有些不對勁。

一側臉頰腫起的萩原研二拿起菜單勾完常點的菜和肉，把菜單推給松田陣平，問有沒有要補充的。

松田陣平看了看菜單，抬頭打量幼馴染的臉。

紅腫貼着創可貼這點沒什麼好說的，是幾十分鐘前他親手揍的。但……

「兩人份？」松田陣平挑眉，「你打算餓自己一頓長長記性嗎？」

「三個人嗎……還有誰，班長要來？」萩原研二有些意外。

松田陣平找到彆扭感的來源了，一路上萩原研二檢討自己沒穿防護服、拆彈大意等等錯誤，卻隻字未提救了自己一命的清水和真。

「你記得今天是誰救的你嗎？」松田陣平神情凝重起來。

「搜查一課的某個警官。」萩原研二下意識地沒有往更深的記憶去尋找。

「名字？」

萩原研二又想了想說：「清水和真。」

即使是剛入學時他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也沒有這次語氣那麼漠然。

松田陣平喉嚨哽住，看他說完這個名字微微露出茫然的神色，轉瞬又遺忘了一樣催自己點餐，握着菜單的手指收緊捏皺了紙張。

「救命之恩，你不打算好好謝謝他嗎？」半晌松田陣平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確實要好好謝謝……」萩原研二頓了頓，接着略過了這個話題，奇怪地問，「小陣平你臉色這麼難看？還在後怕嗎？我這不是沒事嘛，不會有下次了。」

「今天炸彈重新計時的時候還有幾秒？」

「六秒。」

「當時房間裏還有誰？」

萩原研二數了一遍爆處組另外三名同事的名字，沒有提到搜查一課的那位警官。

松田陣平把菜單拍到桌子上，站起身想拽自己幼馴染去醫院查查腦子。

剛走到桌旁的清水和真聽到萩原研二的話，將松田陣平按回座位上，平靜地說：「別擔心，hagi只是……只是以後會忽略我。」

「小陣平，你剛剛起身做什麼？喂，不是還想打我吧，氣還沒消？」萩原研二隻注意到了松田陣平坐了回去，目光在清水和真身上掃過卻好像看到空氣一樣視若無睹。

心裏像堵着塊石頭一樣說不出來地難受，松田陣平擰起眉沒回答，視線移到清水和真身上，問：「忽略？」

清水和真的經驗是，其他人會忽略被救者的異常，他沒想到松田陣平會發覺萩原研二對他的忽略。

系統的解釋是「松田陣平是主要角色且對萩原研二和宿主的親密度都足夠高，故而可以察覺」，他不是很相信，但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jj.br>

「有一個科學暫時無法解釋的現象是，被我改變了原本的命運、躲過一次死劫的人，會在命運改變之後忽略我的存在，就像我的存在感降到幾乎為零那樣。」清水和真語氣中沒有什麼情緒。

松田陣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然後垂眸回憶起之前未曾深思的一些細節。

清水和真救完人從不逗留，總是找借口離開。商場爆炸案解決后，他把本準備拿去結賬的商品放了回去。救過拉麵店的老闆之後，他再也沒去過那家店……

甚至他在讀警校之前的孤獨，會不會也與此有關？

「小陣平？」萩原研二擔憂的話打斷了松田陣平的沉思。

「別讓hagi擔心，等之後我再單獨跟你聊。」清水和真低聲說，勉強笑了笑，「我今天不想吃烤肉，我先走了，你和hagi慢慢吃。」

松田陣平追着他起身，看到清水和真的手勢轉頭對萩原研二說：「我去趟衛生間就回來。」

「其實應該沒人會注意到異常才對，我也沒想到小陣平你能察覺。」清水和真注視着捲髮好友，表情落寞中帶着几絲愧疚，「你是例外……對不起。」

松田陣平滿腔疑問和安慰的話一時不知道先說哪句，結果通通被清水和真的道歉壓回了喉間堵成一團。

他揉了揉清水和真的頭髮，這傢伙一定是覺得讓他為難很過意不去，但這點為難算的了什麼呢？幼馴染死亡的悲痛，甚至清水和真被朋友漠視的那種難受，都比這要苦千倍萬倍。

「你沒有錯。我是不是還沒說謝謝？小和真，謝謝你救了hagi。」松田陣平嘆了口氣，「我再替hagi說一句謝謝。對不起這種話，是我應該替hagi說的。」

「hagi沒有錯。」清水和真被摸頭眼眶一熱，眨去眼淚，語氣低沉。救人的報酬他已經收到，救人的後果他心知肚明，但松田陣平的察覺是他意料之外的，他寧願無人發覺。

頓了頓，他繼續說：「除了會忽略我，好像沒有其他副作用。保險起見，我會盡量少出現在hagi面前，減弱對他的影響。」

「你怎麼滿心都是為他着想……你自己呢，」松田陣平心頭酸澀，「這種忽略對你自己的影響呢？」

「沒什麼事。」清水和真輕描淡寫地說，「被忽略而已，不疼不癢的，又不是被追殺。」

「如果很多人都會無視你的存在，也很麻煩吧……既然救人之後會被忽略為什麼還要當警察到處救人？」

「我能救多少人，東京這麼大，人很多的，小陣平別擔心。至於當警察……就是為了救人這件事本身。」

這一頓飯，兩個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萩原研二發現自家幼馴染有些不對勁，每當他推理到搜查一課那個警官時，旋即就會忘記剛才的念頭，像是思維被不着痕迹地偷走了一段。

松田陣平則是在想怎麼照顧清水和真，連帶着萩原研二的那份一起，作為補償。

「天天往搜查一課跑，小陣平是看上佐藤醬還是小林醬了？」萩原研二調侃道。

松田陣平欲言又止，磨了磨后槽牙：「hagi你有空想這些事，最新那本拆彈的書看完了嗎？下次再有拆不下來的炸彈……」

「報告陣平老師，還沒看完。」萩原研二摸了摸淤青剛完全散去的臉頰，心想他應該是為了抓住那個炸彈犯才天天去催搜查一課吧，看來那場爆炸真的對他影響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