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章章章
季影以為事情解決了,她們仍舊留在莊園,哪怕不去抓蝗蟲,也不急着回去。
然而第二天早上,春花卻告訴她今天要回去了。
“怎麼突然就回去了?”..
季影覺得奇怪,因為尉遲晏沒和她說,這一切都顯得太過突然。
春花笑道,“太子說本來想昨晚告知神女的,但太忙忘記了。”
昨晚……
不知想到什麼,季影沒有再繼續問了。
一如來時那樣,季影坐上馬車,在莊園人的目送中離開了。
馬車慢慢遠離莊園,走上官道,他們要走半天左右,才能夠進城門。
路上,尉遲晏命人加快速度,想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到皇宮。
馬車行駛速度加快,加大了顛簸力度,季影本來還想像來時那樣,跟春花秋月下棋過招,誰知馬車搖晃頻率太快,根本不給她機會。
好不容易壓下了顛簸導致的暈馬車想吐,開始慢慢適應在晃動中穩住身體,誰知馬車又突然停下,一個急剎車,季影差點整個人被甩出去。
好在春花秋月眼疾手快,把她拽了回來。
“春花秋月,謝謝你……”
“刷”的一聲,一支箭矢突然射了進來,擦過季影方才被晃出來的碎發,直直扎在馬車上,箭頭刺穿了厚厚的木頭。
季影眼睛瞪大,身體僵住。
“神女小心!”
春花喊了一聲,和秋月一起,從座位底下抽出劍,一左一右護在季影旁邊。
馬車外傳來馬蹄踏地的聲音,侍衛大喊,“有刺客!”
刀劍相撞聲響起,耳邊傳來悶哼和肉體倒地聲,馬車的門帘被濺上一片紅,飄過來一陣陣血腥味。
季影看不見外面的場景,但此刻,她的背後滲滿了冷汗。
電視劇上的各種刺殺飛快閃過她的腦海,血腥場景像電影畫面一樣在輪迴播放,但都沒有此刻外面聽到的聲音讓季影覺得恐怖。
春花秋月用身體把她牢牢擋在身後,砍斷了好幾支飛進來的箭矢。
拉馬車的馬好像受傷了,車夫在使勁拽着韁繩,季影被顛倒在地,餘光看到晃動的門帘后,為了穩住馬車而無暇顧及刺客的車夫被一把刀砍到脖子,他抽搐着倒下,帘子回落的瞬間,季影聽到了血流時他的‘嗬嗬"氣聲。
馬車徹底失控,受傷的馬瘋跑着,想要往外面跑去。
季影雙手死死扒着門沿,不讓自己掉下去。
春花在混亂中一劍捅死了殺死馬車的刺客,屍體倒在季影腳下,她忍着顫抖,一腳踹了下去。
尉遲晏在季影掉下去之前接住了她,他沉聲道,“別怕,跟着我。”
春花秋月也很快從馬車上跳下來,繼續跟在季影身邊戒備着。
沒了馬車的遮擋,這次季影眼睜睜看到了血肉橫飛的場景。
和電視上看不到死人和鮮血的刺殺不同,這裏空中血液飛濺,肢體掉落,在兵戎相接中,血水染紅了土地,每一處空氣都漫延着腥臭味。
那些殘肢斷臂和屍體,在馬車周邊圍了一圈,而身穿黑衣,密密麻麻的刺客,還在前赴後繼廝殺着靠近。
季影握着拳,指甲掐進肉里,牙齒咬着唇內的肉,用痛感刺激自己不要暈倒,不要拖後腿。
尉遲晏曾經派去保護季影的死士在周圍殺出一片空地,讓刺客無法近身靠近季影。
刺客見突破不進去,又突然後退,朝季影他們射出漫天飛箭。
馬匹被殺死,尉遲晏帶着季影,以馬車為遮擋躲在後面。
雷鳴般的轟隆聲響起,被炸飛的塵土灑落下來,好幾塊砸到了季影身上。
刀砍,射箭,還有火藥……
這群刺客,是拼了命要把他們都殺掉。
尉遲晏提前做了準備,帶的侍衛,暗衛和死士,數量本來能與刺客旗鼓相當,但這群刺客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無所不用其極,又帶了弓箭和炸藥,一心要殺了他們,尉遲晏的人漸漸落了下風。
“太子,我們殺出一條路出來,你帶神女走!”
衛一說完,提着劍再次衝上去,一連砍了好幾個人。
對方帶了火藥,等救兵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尉遲晏也沒有多言,他左手摟過季影的腰,翻身上了旁邊的一匹馬,在衛一帶人殺出一條路后,騎着馬飛奔離去。
他身後跟着幾個死士,時刻保護着兩人的安全。
火藥爆炸的轟隆聲此起彼伏,刺客被衛一等人攔住了去路。
季影緊抓着尉遲晏的衣服,穩住身形后回頭看,卻對上了一雙全是憎恨瘋狂的眼睛。
像是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眼睛的主人眼裏儘是殺意,明明是夏日炎炎,季影卻感覺如墜冰窟。
尉遲晏帶着她快速逃走,劈掉了數支身後的飛箭,很快甩掉了刺客。
不知道馬匹跑了多久,援軍才終於來臨,京兆伊楊嚴率領一千精兵,很快把刺客一網打盡。
一直緊繃著的腦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可以放鬆,季影不再擔心自己會拖後腿,黑暗佔據了視線。
*
“怎麼樣?”
“回太子,神女只是驚嚇過度,並無大礙。”
“臣會開幾副安神葯葯給神女服下。”
黑暗中,季影恍惚聽到了有人在說話,但沒聽完,又很快沒了意識。
季影睡了很久,夢裏,她在一個寂靜無人的醫院走着,走廊很長,彷彿走不到盡頭。
她走啊走,走到都快沒耐心了,突然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季影快步上前,問道,“你好,請問你知道出口在哪邊……嗎?”
人影轉過身來,黑布巾矇著臉,只露出一雙充滿憎恨和殺意的眼睛,紅血絲縱橫交錯,死死盯着季影。
季影被嚇得後退,看到了黑衣人手上漸漸舉起的電鋸,用力向她砍來——
“啊——”
季影猛的睜開眼睛坐起來,她微微喘氣,心跳如擂鼓,嚇出了一身冷汗。
“神女,你沒事吧?”
旁邊傳來問候聲,季影側頭看去,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春花秋月呢?”
那侍女搖頭,“奴婢不知。”
她拿着衣服過來,“請讓奴婢給您更衣。”
屋子裏是熟悉的擺設,除了她自己,還有兩個陌生的婢女,一個拿着衣服,一個端着水盆進來。
季影被扶着起來,任憑她們幫自己穿衣服綁頭髮。
等收拾完畢,她說,“我要見尉遲晏。”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婢女恭敬道,“神女,太子此時並不在宮中,但他有言,若神女醒了想見他,就讓人快馬加鞭去告知他,他很快就回來。”
聞言,季影想說,那我能不能去找他?
但剛坐下,腦海里又不自覺想起那雙充滿憎怨的眼睛,和躲避刀劍時不小心踩到的殘肢斷臂。
一瞬間,季影再不敢踏出房間一步,遲來的恐懼蔓延上心頭,漸漸籠罩住了整個人。
明明已經穿了衣服,在以往她總會覺得熱的層層疊疊的古裝,在這一刻好像失去了作用,人類自動調節體溫的系統機能好似也失靈了,寒意讓她忍不住顫慄,季影忍不住又回到床上坐着,抱着被子取暖。
兩個侍女擔憂的看着她,一個飛快轉身出去要找太醫。
在太醫到來之前,蘇安寧已經匆匆趕過來了。
“神女,小影,你沒事吧?”
她左右查看季影的身體,沒看到受傷的地方,才鬆了一口氣。
她原本是在學堂上課的,突然聽到有人說太子遇襲,京兆伊已帶人過去救援,但仍有多人傷亡時,立馬中止課堂進了宮。
旁人不知道神女正和太子在一起,她卻無比清楚,若是真的遭遇刺殺,神女根本毫無自保能力!
進宮的路上,蘇安寧腦子閃過幾個問題,為何官道上還能出現刺客?那些刺客竟能不顧忌官府?又是誰竟如此大膽敢刺殺太子?他們知不知道神女也在其中?這場刺殺的目的又是為何?
但千萬思緒,在看到季影抱着被子時,全化為了濃濃的擔心。
見到熟人,內心的恐懼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季影握着蘇安寧的手,聲音顫抖,“安寧,尉遲晏和春花秋月他們呢?”
她想問,他們有沒有受傷,這場刺殺里,又有多少人不幸死亡了?
蘇安寧望着季影恐懼又擔心的神情,心裏難受,軟着聲音道,“你別擔心,太子他們都會沒事的。”
“那些刺客怎麼樣了?被抓了嗎?”
提到刺客,季影眼裏劃過害怕恐懼,手不由自主抖了起來。
蘇安寧反手握住她的兩隻手,“他們已經被抓起來了,太子和京兆伊正在處理這事呢。”
其實蘇安寧並不清楚這些事,她剛得到消息就過來了,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去了解。
但她不想讓神女會為此恐慌,她溫柔着安慰季影,內心卻逐漸燃起怒火,神女為大炎國帶來了這麼多好的變化,究竟是誰,竟妄想對神女下毒手!
溫以凡提着藥箱趕過來的時候,尉遲晏也回來了,兩人路上碰到,一起進來。
給季影把了脈,又查看了她的精神狀況,溫以凡道,“無事,我開的安神葯,注意按時給神女服下,神女盡量不要想太多就好。”
他退下的時候,尉遲晏跟出去問,“再說清楚一點。”
溫以凡往季影屋裏看了一眼,確保裏面聽不見聲音,才嘆道,“神女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場面,沒接觸過什麼腌臢事,所以被嚇得不輕。”
“精神上定然受了不小衝擊,可能會留下心理陰影也說不定,太子,這段時間,得好好安撫神女才行!”
沒有哪一個生活在和平幸福環境裏的人,能坦然面對一場針對自己的刺殺。
尉遲晏沉默不言,他讓溫以凡退下,在門外看了一會縮在蘇安寧懷裏的季影,才邁着極輕的步子走進來。
方才溫以凡在診脈,季影不好開口,這次尉遲晏進來,她從蘇安寧懷裏離開,問道,“春花秋月她們怎麼樣了?”
仔細聽,聲音里夾雜着一絲壓抑的鼻音。
尉遲晏低聲道,“她們受了點傷,現在在太醫院裏。”
季影抬眸看他,眼睛裏有着不安,“那些人……”是針對她來的嗎?
尉遲晏打斷她的話,“他們已經被伏法,你無需擔心。”
說著,給季影掖了掖被角,“等春花秋月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就讓她們過來。”
聞言,季影終於點頭,不再繼續問。
這麼一番折騰,季影又覺得渾身疲憊了,困意浮在臉上,尉遲晏溫聲讓她好好休息,於是她躺下,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