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買你的忠心……和身子
手指溫熱,還有些酥麻。
指尖收回時,不慎觸碰到男子的臉頰,不僅燙的驚人,雙頰也是異樣的緋紅。
她當機立斷摘下他的面具,將手覆在他的額頭上,心中暗叫不好。
這樣的高燒不知發了多久,再任憑他這樣躺着說不定要把腦子燒的更傻了。
沈辭疾手比腦快,很快便將角落放着的半桶井水拖到了床邊。
巾帕扔進水裏,浸濕,擰到半干。
疊好,放在額頭。
等巾帕回溫,再扔進水裏。
如此重複幾次,他的體溫才有所下降。
鶴慶瀾的面色逐漸恢復平常,沈辭疾這才有空打量方才拿下來的輕鐵面具。
不屬於南昶的繁雜花紋,暗雕在面具上。若不湊近看是看不出來的。
沈辭疾搖搖頭,隨手將面具放到一旁,折身去找他的藥包給他煎藥。
一邊煎藥,一邊還得回來給他換帕子,沈辭疾忙的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她又嗅到空氣中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嗅着味道的來源,榻上人蒼白的臉頰映入眼帘。
這是沈辭疾第一次看見她面具下的臉,她黛眉一動,心中暗嘆。
男子眉眼周正,如刀刻般的下頜線條流暢。
眉毛濃密,眉頭輕皺,似乎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睫毛很長,隨着吐息而顫,似休憩的蝶翼。
他呼吸微弱,毫無血色的唇緊抿着。
他一側頭,額頭上的帕子便順勢而落。
沈辭疾伸手想將它扶正,卻在觸及額頭的一瞬間被人緊緊扼住了手腕。
“誰!”
長眸入目,琥珀色的眼眸警惕的看着她。
沈辭疾一怔,她從未見過這種眸色。
既不同於南昶人的棕色,又不屬於東彥人的黑色,也不是北奕人的靛色,更不是西琅人的灰色。
水潤的眼眸撲閃着卷翹的鴉睫,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雙眸。
他扶着床沿坐起,額頭上的帕子掉在他的腹部。
“你……”
他剛開口說話,忽然用手遮不住了臉。
“我的面具呢!”
“我給你退熱,你帶着面具不方便。”
沈辭疾回過神,連忙將面具遞給他。
鶴慶瀾背過身重新戴好,才轉回頭與她對視。
這扇面具似乎有種奇異的功能,能將他的眸色巧妙的柔和成與南昶人一般的顏色。
沈辭疾被這奇異的變化驚住了。
“小姐怎麼在這?”
“鶴侍衛,陳昱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樣為他賣命?”
沈辭疾的問題猝不及防,鶴慶瀾不由得愣了一下。
“十兩黃金。”他思慮少頃,竟認真回答了。
“我用二十兩黃金買你的忠心,你願不願意?”
“小姐沒錢,是要賒賬買嗎?”鶴慶瀾語氣淡然,問題直中要害。
“……”沈辭疾砸了眨眼,“倒也不是不行。”
“屬下不是貪財之人。”他的神色認真且平靜,“賒賬的利息每月一金,上不封頂。”
“成交!”
策反陳昱侍衛這件事,居然三言兩語便輕鬆解決。
沈辭疾轉身將熬到恰到好處的湯藥端了過來。
“對了,我方才聞道一股血腥味,鶴侍衛你的手臂……”
溫熱的湯藥下肚,口中極盡苦澀,他卻面無表情。
鶴慶瀾放下碗,伸手將胸口的衣服一扯,露出麥色的肌膚。
沈辭疾眉毛一挑,嘴上說著,“啊,這不合適吧。”
眼睛卻還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口看。
健碩的胸口傷痕纍纍,舊傷新傷重疊而落。
既有陳年舊疤,也有粉嫩剛癒合的傷痕。
他將袖子脫掉一支,露出猙獰可怖的手臂。
泛白的膿與紅潤的血凝合在傷口上,十幾道細微的傷口有些已經結痂,有些卻流着濃水。
沈辭疾猜的沒錯,果然是因為他跳水救她,才會讓傷口感染化膿,從而導致高燒不退。
“你不上藥的嗎!”
她驚呼,連忙轉身去翻葯。
“用完了。”鶴慶瀾的聲音清冽而寡淡,說話總有一種慵懶又漫不經心的味道。
沈辭疾這才想起,鶴慶瀾受罰那日,她正是要出門給他找葯,只是因為回來的時候人便不見了才沒送成。
於是時隔一日,鶴慶瀾第二次在自己簡樸的卧房裏看見沈辭疾時,十分驚訝且羞怯?
是這樣的,沈辭疾推門而入時,鶴慶瀾正給自己的雙臂上藥。
上身的衣袍全都褪到腰間,塊塊分明的腹肌就這樣緋果果的暴露在沈辭疾眼前。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男子的腹肌,腹肌下流暢的倒三角讓她鼻腔一熱。
啊這,這是她花了二十兩黃金就能看的嗎?
巧的是兩人手裏都拿了個藥瓶,在四目相對的一瞬,兩個藥瓶同時掉在地上。
玉瓷叮琅,在蒼青的地磚上滾了一圈停住。
沈辭疾深吸了口氣,默默的退了出去,還不忘為他關好了門。
門開,門合。
沈辭疾的動作行雲流水,站在門外時面上堆滿了窘迫。
未幾,吱呀聲再次響起。
衣衫整齊的男子未着輕甲,素衣淡漠的男子站在門口。
“小姐。”
沈辭疾乾咳了一聲,站在門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瓷瓶。
“我是來給你送葯的,應該比尋常藥鋪里的傷葯好些。”
“多謝。”鶴慶瀾撿起葯。
沈辭疾似乎是要緩解尷尬般繼續說道,“你有葯了?”
他淡漠點頭,“小喜送來的。”
小喜,正是昨日對沈辭疾一臉憤懣的侍婢。
“有人惦記,挺好的。”沈辭疾笑道。
鶴慶瀾沉默不語,兩人之間的空氣忽然凝固了片刻。
“好好養傷。”許是沒話可講了,沈辭疾疾步遁走。
風和日麗,適宜曬暖。
沈辭疾窩在搖椅上赤着腳,雪白的足踩在一把品質絕佳的琴上,圓而小的腳趾舒展着,如瑩玉雕成。
月色的裙擺隨意的拖在地上,細碎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婆娑的落在身上。
她闔着眸,長長的鴉睫投下兩片濃密的陰影,唇赤而小,宛如畫中奼女,勾人心魄。
細微的衣物摩挲聲在她耳邊響起,沈辭疾驀然睜開眼,隨手抓了把葡萄砸到來人的身上。
“做什麼?”
葡萄砸了他一頭,晶瑩的汁水順着額頭滑落。
半跪在地上的陳昱抬起頭,玉冠束髮眉目含笑,毫無惱意,反而樂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