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是一千兩
明府。
迎月守在門口,躊躇不安。
明月吟傍晚出門,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眼看着就要到三更天了。
若是在外留宿,可不知道大夫人將會如何發作。
“怎麼還沒回來呢?”迎月左右徘徊,心急如焚,絲毫沒有注意到花叢里的動靜。
“梆——”
門外的梆子聲響起,打更人的喊聲在大街上空曠幽深。
晚風吹起,迎月打了個冷顫,心裏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名壯漢悄悄接近迎月,趁着她沒有發現,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你是誰!”
懷裏的小姑娘奮力掙扎,淺淺地指甲狠狠劃在他的手上,男子暗罵一聲,捂得更加用力。
意識漸漸消散,迎月終於支撐不住,癱軟地倒在了男子的懷裏。
見她沒有了反應,男子向身後招了招手:“他娘的快點過來搭把手,早點把她賣了早點回來睡覺!”
從草叢之中又鑽出來一個男子,兩人將迎月扛起來向外走去。
后出來的男子有些為難地看向身邊的大哥:“咋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那大哥回道:“這有什麼不好的?這是大夫人的命令,要我們將她賣了,賣身契什麼的可都有的!”
雖說確實如此,可他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安:“既然大夫人想要將她賣了,那為什麼不等到明天光明正大的賣了呢?”
這深更半夜的,還給這個小姑娘下迷藥,他們兩怎麼看都像是拍花子的。
“我怎麼知道?”他翻了個白眼,反正他們這是在為大夫人做事。就算是出事了,也不是他們的錯,都是大夫人安排的。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大夫人在害怕什麼?”他嘟囔道。
“你的意思是?”他睨了一眼比自己稍稍矮一點的小弟,問道:“大夫人在怕大小姐?”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他瘋了,大夫人怎麼可能會怕大小姐呢?只不過是怕到時候大小姐知道了要和她鬧起來罷了。
對了,定然是這樣的。
“快些吧……”
清晨,晨光微熹,萬物蘇醒。
明月吟守了上半夜,下半夜便交給了江自壽,一清早明月吟就出現在宋小少爺的房間,仔仔細細給他把了把脈,又確定了傷口沒有化膿,這才安心離開。
宋承意向明月吟抱拳道:“真是多謝明姑娘的救命之恩啊!這一千兩兩銀子我一大早就準備好了。”他從懷裏掏出一打銀票,畢恭畢敬地送到明月吟的手中。
一千兩銀票,有官印,有錢莊的寶印,貨真價實。
“一千兩?”明月吟接過銀票,疑惑地看向宋承意。
不是說好了四百兩么?
宋承意笑了笑,身高八尺的漢子笑起來有些憨厚,還有些害羞:“我知道你那四百兩銀子是有什麼用處,扣去那些銀子,你也沒有財務傍身了,便自主送你六百兩銀子,不過到時候我宋家若有重疾,還需姑娘幫忙。”
生怕明月吟不接受額外的六百兩,還給出了條件。
他的本意確實是想要幫一把明月吟,畢竟她一個姑娘家家爹娘待她並不好,最近他也聽到了傳聞——死而復生的姑娘繼續被爹娘逼嫁。
也不知她心中該有多麼難過。
明月吟抬眼看着他,有些吃驚,但旋即將銀票收了起來,點頭道:“好。”
一千兩銀子想要她來治療重疾,這些銀子實在是不夠。
不過看在宋承意的本意上,明月吟還是選擇收下了銀票。
宋小少爺的傷勢還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明月吟叮囑:“要記得在傷口癒合之前不能沾水,上藥之前先用酒擦拭一遍周遭的殘餘,一個月內別讓小少爺多動彈。小少爺若是有什麼怪異的病狀,你差人去明府找我。”
“好,好嘞。”他看着明月吟青春年少的面容,心裏五味雜陳。面前這姑娘,差點兒就要成他的後娘了,好險。
眼見他思緒飄向遠方,明月吟便道:“我先走了。”明月吟向曲少楓伸出手,他心領神會,將明月吟拉到了馬背上。
快馬疾馳,坐在馬背上的明月吟手中掐訣,絲毫沒有避諱曲少楓。
“你這是在算什麼?”
“我在算時間。”
算時間?這不是剛早上么?這麼多的商鋪還沒有開門呢。
曲少楓憑經驗道:“我估摸着,現在應該是卯時三刻。”
時間還很早呢。
“嗯,我知道現在是卯時三刻。”明月吟放下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牙行:“我在算,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
曲少楓聽在耳朵里,卻沒有放在心裏。和明月吟相處的時間一長就會發現這個姑娘神神叨叨的,說的話可以聽,忘了也不會有什麼事。
“那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
“不着急。”明月吟答非所問。
送着明月吟到了門口,曲少楓心裏有些糾結,不知道沒有自己在,明月吟的錢會不會被她爹娘私吞,導致她錢沒了,人還得嫁過去。
“要不,我陪你?”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眼底的擔憂,明月吟搖搖頭,趕他道:“你回去吧。”
明月吟站在門口向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進門離去。
曲少楓調轉馬頭,面色通紅的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真是一個冷情的姑娘……
馬兒動了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心跳得咚咚,也不知道是擔心她還是如何。
“駕!”
……
大夫人的侍女守在門口已久,見她進門,便陰陽怪氣道:“喲!大小姐回來了?蓋頭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就準備出嫁吧。”
明月吟冷笑:“帶我去見母親。”
侍女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便引着明月吟到了大夫人的房間門口,她本就是要來引路的,只是先讓明月吟開口了,總覺得有些奇怪。
侍女讓明月吟在門口候着,自己先進門稟告。
一夜承歡的大夫人早早就起來了,此刻正坐在梳妝鏡前梳妝,解決了一個無禮之人,讓她心曠神怡,氣色都紅潤了不少。現在鬧心的只有明月吟了,今日過去,便可高枕無憂。
“嗯……月季和木蘭選哪個好呢?”
“夫人,大小姐回來了,正在門口候着呢。”
“讓她進來吧。”大夫人比較着桌上的兩朵簪花,最終選了瑰紅色的月季花。
明月吟進門,向大夫人稍稍行了個禮,便起身道:“不知道母親還記不記得那天的約定?”
“自然是記得。”大夫人靠坐在椅子上,神色泰然道:“賺夠四百兩銀子了?”
一個晚上賺四百兩銀子,哪怕是南郡最漂亮的花魁也賺不到啊!
正當大夫人竊喜之時,明月吟從懷中拿出一打銀票,晃了晃:“不止。”
她笑着,像說家常一般:“一千兩銀子,他就算是要雙倍彩禮,我也能退得起。”
一千兩?
她是不是聽錯了?
看着明月吟的手中握着層層疊疊的銀票,大夫人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