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虛假的輪迴
“程良，程良！在發什麼呆呢？”
程良猛的一睜眼，是趙小雅的聲音！熟悉的山洞口依舊幽深而詭異，脖子上傳來的窒息感仍然沒有完全褪去。
果然，他又回到了這一刻！
“你在發什麼呆呢？啊喂！還有，你脖子那是怎麼回事？”
趙小雅雙手叉腰，微微俯身，抬起頭看着程良。
“沒，沒什麼……我剛剛在思考一個問題！”
程良咽了一口口水，竟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卻感到一股觸電般的疼痛，他眉頭一皺。
怎，怎麼回事！
心中一驚，程良的脖子上竟然無端多出了一道不粗不細的圓痕！這就好像……那棵老槐樹的紅繩勒出來的痕迹。
這不可能！在前幾次的輪迴之中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一睜眼來，自己竟然受到了實質性的傷害！也許自己這詭異的輪迴並不是完美的，又或許……這是一個虛假的輪迴！
程良又摸了摸脖子處顯眼的紅印，感受到的卻是一種觸目驚心的寒意，回頭看了看那棵在風中微微搖動的老槐樹，濃密的綠葉顯得那麼不真實。他感覺到這棵槐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令他毛骨悚然。
誰又知道這樣一棵古樸的老樹下，竟然埋葬了無數屍骨，雖然此刻安詳，卻不知這只是暴風雨前的黎明，當夜幕降臨之時，它便會化為凶戾的化身，將會殺死所有人！
程良沒有時間在這裏耗着，既然輪迴有着明顯的漏洞，就意味着他並沒有那麼多次試錯的機會，一不小心，或許會真的走向死亡！不僅僅只是他的命，還包括趙小雅。程良看了一眼趙小雅天真的臉，心裏鼓起了一口氣，他知道，在這裏，也許只有他有機會能救下這位純潔的少女。
“喂！程良，你小子不會是怕了吧，一會進去了要是給我們拖後腿，那還是早點去死好了！”
程良只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到自己身上，抬頭一看一位身高高自己一個頭的男子正歪頭笑着。又是這熟悉的一幕，程良確信自己的確是回來了，但是他總感覺這一幕場景處處透露着怪異……總感覺劉健的身上有着一種不自然的味道。
“劉健！你別太過分了，大家都是同學！”
趙小雅輕輕的推開了劉健，擋在他們中間。劉健眉頭一皺，抱在懷中的手微微一動，很快又放下了。
“趙小雅，你總是維護這個懦夫幹嘛？要能力沒能力，辦事也不行，帶着他……”
“閉嘴！帶着大家盲目進洞你只會害死大家！”
劉健的話還沒有說完，程良竟然不動聲色的一步跨到了趙小雅前面，將她緊緊護在身後，冷聲打斷了劉健的話。
劉健一愣，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程良這個懦夫竟然敢站出來打斷自己說話！正要發怒，他卻神色一變，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奇的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打算進山洞的，我明明還沒有說吧？”
程良冷笑一聲，經歷了九次輪迴，他自然很清楚劉健這些人接下來要幹什麼。但為了避免麻煩，他抬頭指了指天空，又伸手指了指那幽邃的山洞，不可否置道:
“看天色，天上即將就要下起大雨，要下雨，自然就要找地方避雨，而這個山洞自然可以，你又把大家都叫着聚集在這裏，那麼自然就是要進洞了，只要仔細觀察，誰都能得出這個結論！
“你……”
劉健臉色有些陰沉，他雖然有些看不慣程良，但他得承認程良說的並沒有錯，自己正是有這個想法，不然天一黑雨下起來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而且一但進洞就一定要把洞裏的安全確認好，也就是一定要有人去探索洞穴。自己一個人顯然是不夠，所以他需要所有人一起進洞，人越多就越安全，這是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這裏，他並沒有對程良怎麼樣。
一旁被護在身後的趙小雅臉微微泛紅，她也從來沒見過程良這個樣子，在學校里的時候程良總是獃獃的一個人坐在後排，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彷彿與周圍的熱鬧隔離。雖然坐在後面，上課時程良也總是不知道在關心什麼，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他的理科成績卻一直十分突出，可是文科卻大大落下了他的排名，讓他在班上並不起眼。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趙小雅卻一直明白，程良不是學不會文科，只是沒有用心去學，或者說根本沒有去學。她曾經偷偷翻閱過程良的語文答題卡，讓她無比震驚的是程良答題竟然從來就沒有模板，每一處都是發自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雖然很有道理，但是老師卻不吃這一套，很果斷的就給出了低分。
這也是程良一直以來的風格。
“好啦，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呢？程良，劉健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嘛，用不着這麼緊張！”
趙小雅看着劉健與程良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還是從程良的身後鑽了出來，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劉健本來就不想對程良怎麼樣，看不慣歸看不慣，但此刻在落難中什麼輕什麼重他還是分得清楚。作為這個小團體的暫時隊長，這時候他要是忍不住對隊員動手了，所有人都得崩成一盤散沙。
至於程良，壓根就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雖然他與劉健體格上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相比起老槐樹那些詭異的存在，劉健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害怕。
程良一直盯着劉健是有原因的……他早就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空氣中竟然飄蕩着一股淡淡的臭味！這股臭味他應該才剛剛聞到過，很熟悉……是老槐樹上，那些腐爛屍體的屍臭味！
程良捂着鼻子，皺起了眉頭，如果每一棵樹下埋葬着一具屍體，那麼發出屍臭味十分的正常。但是問題卻在於，這一股淡淡的屍臭味，卻不是來自於他們身後的這片老林，而是前方的人群中！
不，一定有問題！
敏銳的洞察力讓他瞬間就注意到了詭異之處，但自己是忽略了什麼呢？程良不敢確認前幾次輪迴時自己有沒有聞到這一股味道，那時也許有，只是自己沒有注意到。可如果是這一次才出現，那麼問題必定會有關鍵性的啟示！
“趙小雅，借你的手機看一下！”
程良突然對趙小雅說道，他的手機在之前的意外中就已經丟失了。趙小雅一愣，臉一紅，但是也沒有拒絕，解開密碼鎖，有些扭捏的將手機遞給他。然後小聲嗔了一聲:
“你難道不知道女生的手機里會有很多小秘密嘛！真是的……”
要是別人，趙小雅肯定會再三思索。因為她手機里確實有着不少小秘密，比如說最近的一條就是三天前出發前存的備忘錄，這個月份自己胖了三斤，這次出行一定要好好控制！
程良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這條備忘錄的提醒，嘴角微微一抽，強忍住了抬頭看趙小雅的衝動，他沒有這樣做，因為這樣只會讓氣氛更尷尬。他默默地退出備忘錄，來到了時鐘的頁面里。
今天是八月九號，時鐘上標準的北京時間正好是傍晚六點。算上剛剛自己剛剛耽誤鍾，也就是說自己回來的時間就是六點整！而程良注意到過，開始下雨的時間恰好是九點整。
如果是前九次輪迴，自己都剛好死在九點這個節點上的話，自己經歷的時間剛好是二十七個小時，……難道這個時間有着什麼特殊含義嗎？程良低着頭思考着，突然猛的一驚！
不，不對，第一次死亡的時間到現在應該是度過了二十四小時，完整的一天，也就是一個大輪迴，九輪！
與其說是在進行輪迴，不如說是在進行一場詭異的儀式！古人十分重視日期與時間的概念，而九這個數字在古代似乎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就好像有什麼在拖着時間，在為什麼等待着一個吉日的到來。也許就是這樣！也許自己不是能夠輪迴，而是在被什麼控制着，又有什麼影響着自己，讓自己與眾不同，攜帶着這一輪輪的記憶！
要是這一次死了，自己還能有機會再來一次嗎？程良並不敢拿趙小雅的命去賭。該怎麼辦？還有什麼細節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
等等……確實還有一件事……
程良曾一度對法醫學感興趣，他也曾淺淺的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他依稀記得，人一但死後，在二十四小時內就會開始斷斷續續發出屍臭味。如果是這樣……二十四小時，現在也是剛好過去……
程良的頭腦中浮現出了一種可怕的猜測，令他毛骨悚然。記憶的齒輪滾動着，他在搜尋着什麼……第一次時，最先死去的人是……趙安琪！
第一次進入山洞，趙安琪因為驚慌，踩到了山洞內的一處機關，活活被刀刃腰斬，斷成了兩半。
程良的印象很深刻，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的眼前，那副地獄般的場景，讓人想忘記都難。
正巧，趙安琪似乎是被命運安排一般，正在這時走向了程良與趙小雅，按照記憶里，此時趙安琪應該狠狠的嘲諷程良的無用，並想拉着趙小雅離開。
可還不等李安琪開口，程良便捂住了鼻子，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此刻，那股屍臭味竟然變得濃郁了起來。
程良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無視了趙安琪正在說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話，渾身的雞皮疙瘩卻不斷冒出。
“喂，程良，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
就在這時，身後的趙小雅戳了戳程良的後背，將腦袋湊上前，小聲說道。
程良一驚，果然趙小雅也聞到了！他眼神一動，沒有回答，卻直接轉身湊向趙小雅。.
“啊！你……你幹嘛！”
趙小雅被程良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不小心叫了出來。這片空地本來就不大，她這一叫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良！你放開小雅！我早就看透你是個人渣了，竟然想對小雅動手動腳！”
一旁的李安琪忍不下去了，剛剛無視的自己的話，又轉頭調戲趙小雅，她自認為是趙小雅的好朋友，自然不能再容忍程良這個懦弱之人染指趙小雅。她很快就衝上前去，一把想抓住趙小雅的手腕，想將她帶走。
可這時，程良卻更快的出手抓住了李安琪的手腕。一種冰涼的觸感在他的手心綻放，這個觸感，就像是在摸一具屍體！
“鬆手！程良，你有病是吧！”
李安琪哪能忍的了這樣的屈辱，抬起另一隻手就要往程良的臉上抽去，可程良只是微微低頭便閃過了這一巴掌，而且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加大了力度。
“你沒有感覺有什麼不舒服嗎？”
程良盯着李安琪的眼睛，那眼睛竟然沒有一絲絲神采與生機，看不出任何情緒。濃郁的屍臭味與冰冷的觸感讓他很不舒服。
“你**有病是吧？老娘好好的**能有什麼不舒服？趕緊給老娘鬆手！”
李安琪暴怒的叫着，一隻腳馬上就要踹到程良的小腹上。程良輕輕將抓住趙安琪手腕的手鬆開，單腳立於地上的李安琪失去了平衡，砰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程良我*你*！”
李安琪此刻也顧不得淑女的形象，口中一句句髒話彪出，似乎想將程良千刀萬剮。
這一切幾乎就發生在一瞬間，一旁的趙小雅簡直驚呆了，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事。直到程良用趙小雅的手機拍了拍她的臉，她才反應過來，不知所措的接過手機，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
“謝謝！”
程良禮貌性的說了一句。
“哦……啊，不用謝！”
趙小雅順着情景也只好回了一句。但她側眼一看，卻發現程良的神色無比凝重。程良此刻的心情確實十分沉重。他的料想已經驗證出了一大半，而且比他想像的更加糟糕！可他卻不敢確定，或者說是無法想像，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該怎麼辦！
這時，劉健走了過來，神色陰沉，臉色有點難看，低着頭看着程良，手上暴動的青筋已經無法剋制的在跳動。
“你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班裏，有誰不知道李安琪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可以忍程良不給自己面子，但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容忍有另一個男人欺辱自己的女朋友！
程良不動聲色，對上了劉健的眼神。明明劉健是在憤怒的狀態了，可為什麼他的眼神里卻依然毫無神色，空洞，就像一具屍體一般！
劉健的拳頭迎面而來，程良沒有選擇反抗。理智告訴他，他沒有任何辦法能躲過這一拳。於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的一拳扎紮實實的砸在了程良的臉上。一股激烈的疼痛感與眩暈感即刻就在他的腦海里蕩漾開來。
砰的一聲，程良便被狠狠的打倒在地上。
“晦氣！”
劉健扭了扭手腕，將一旁坐在地上的李安琪拉了起來，淡淡的留下一句話便扶着趙安琪走向了人群中央。
其他人沒有起鬨，也沒有開口阻止這一幕的發生，似乎有那麼一點詭異，都靜靜的坐在那，看着他們。
“程良！你沒事吧！”
趙小雅焦急的直接跪倒在地上，不顧藍色的小裙子上沾滿了泥土，將程良從地上扶了起來。
程良望着少女焦急的表情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你還說你沒事，你臉上青了一大塊！”
趙小雅幾乎急到要哭了，如此近的距離，程良能聞着獨屬於少女的芳香，與周圍的屍臭味格格不入，他能看到趙小雅眼眶中急得在打轉的淚水，能感受到少女懷中的溫暖，這是此刻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還好她還沒事！
“你怎麼還笑的出來呀！”
趙小雅見程良臉上腫了一大塊，卻沒一點痛苦的樣子，反而在笑，頓時有一點小小的生氣，感情自己是白擔心了。
“謝謝你！”
程良一本正經的說道，趙小雅再次對上他認真的眼神，臉不禁一紅，彆扭的將頭偏到一邊去，剛剛才醞釀的一點點小情緒煙消雲散。
趙小雅啊！你怎麼這麼容易滿足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要亂想。
而此時程良卻已經爬了起來，重新環視四周。臉上火辣辣的痛沒有打到他，反而讓他更加清醒。不知什麼時候，所有人似乎都離那棵老槐樹近了一些……不，不是這樣！而是那棵老槐樹離他們更近了一些！
局勢不容樂觀，程良剛剛做的一切不是毫無目的的。屍臭味不僅在李安琪身上可以聞到，在劉健的身上同樣可以聞到，只是味道要稍微比李安琪要淡那麼一點點。第一次時劉健比李安琪晚死近一個半小時！
無神的雙眼，冰涼的軀體，屍臭的味道……這些確鑿的證據無不指向一個方向:他們已經死了！
這是一個驚人的推測，程良也不敢相信自己，但是這一個個證據擺在面前，不由得他質疑。劉健和李安琪已經死了，不，不只是他們，應該是除了他自己與趙小雅兩人外，所有人都已經死了！就在在不知不覺中，而且不是剛死的，早在第一次，他們就徹底死去了，只是他們一個個卻還保留有生前的意識與記憶，並且無法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第一次里，劉健死於斷頭台之上，他的頭顱被鋒利的刀刃直接砍下。剛剛那一幕，程良注意到了，劉健的脖子處竟隱隱有一圈平整的裂痕，可竟然用密密麻麻的細小紅線縫合上了，就像一具被縫補的玩偶，顯得無比的詭異！而這紅線似乎與老槐樹上的上吊繩來源一致！
似乎是被什麼有意操控一樣，傷口被縫合，就像一個人偶，配合著自己演戲，不斷的重複着自己的工作，直到徹底腐爛，身軀無法動彈才為止！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李安琪的腰上也應該會有着同樣的裂痕！他們的肉體已經死了！
可為什麼趙小雅卻仍然活着呢？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每一次他死之前，都將趙小雅護在了身後，亦或者說，每一次，他都比趙小雅先死，所以在他的時間線內，趙小雅壓根就沒死過，才有了這個奇迹！
這是巧合，還是幸運？還是說這裏的主人並不殺死趙小雅？他不知道。
程良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多麼可怕，自己竟然經歷九輪才剛剛察覺到了這一點。
自己確實是得到了一股不知從哪來的能力，讓自己能不被圈定在這個局內，才有了現在的發現。
這根本就是一個虛假的輪迴！這一切都是假的，虛擬的，不過是一群人偶在陪自己演着一出出不斷死亡的戲罷了。
他不知道這背後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自己壓根就沒有輪迴的能力，是有什麼在誘導自己去打破某個微妙的平衡！這個平衡一但被打破，自己一定會死去！脖子上留下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一次只是印痕，但下一次呢？
每一次死，他都面臨著更大的恐怖，第一次只是死於洞穴里的機關之中，上上次卻死於靈異的腳步中，而就在上一次，他卻直接面對了那棵鬼一般的槐樹！
想到這，程良又是一陣一陣的心悸。
是什麼在背後操控着這一切？
程良咬咬牙，首先先看向了那棵詭異而又不真實的老槐樹，又看向了那幽深的洞穴，那洞穴深處機關重重，程良進去過，那是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古墓，在墓的終點，擺放着一口鮮紅的棺槨。這一切一定與這些鬼東西有關！
怎樣才能破局？
程良咬着牙看向了那幽邃的山洞，無邊的黑暗寂靜而無聲。這一切似乎早就是命中注定一般。
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想解決這一切別無他法……
“該死的！”
程良狠狠的瞪着無盡的黑暗，做出了一個無奈的選擇:
只有進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