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鬼來歸來

第三十八章:鬼來歸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東陽恢復了意識。還未睜眼,就聞到一種濃烈的熏香味,而在這熏香中,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一股霉味,而可能恰是因為這股熏香,讓霉味變得不是那麼的刺鼻。

“阿嚏!”

陸東陽打了個噴嚏,視線也清晰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大概一人長一人寬的空間裏。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是躺在棺材裏?他坐起來,左邊是木板,右邊是帘子,拉開了帘子,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而且是那種古典的老床。

陸東陽站起來,鞋在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脫的。左邊牆是書架,上面除了擺着書,還擺了很多盆景,書架前是書桌,上面擺着筆墨紙硯,紙是白的,有鎮紙壓着。一支毛筆擱在筆架上,好像這屋子的主人剛要寫點或者畫點什麼就有事出去了。右邊有兩株比較大的盆栽,兩株盆栽之間有個梳妝枱,鏡子不是家裏那種玻璃鏡子,而是老式的銅鏡。.

陸東陽拚命回想自己之前的經歷,可只記得自己是在骷髏架上,聽到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可是回頭看的時候眼睛就開始發黑,沒看清老太太的模樣,只看到老太太的腰上好像有一圈什麼東西發著光。

對面的屋門不知道是開着還是壓根就沒有,只有珠簾,垂着耷在地上,從左到右細密地掛着。

他穿上鞋,站起身,走到屋子中間。

外面的天黑着,屋裏沒有燈,也沒有蠟燭,卻很亮堂。他朝四下里看了看,發現這房子的材料本身就是發光的,天花板青一塊紫一塊地亮着。當然,也不是全都在亮,不然就太亂了。這些光的感覺,就像陽光照進水裏,水波反射在上面的一樣。

陸東陽記得這種光,這是鬼域特有的地底之光。這樣的話,那個老太太,難道是燭靈?

他又走到書架前,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風聲,回身看,卻見一個黑衣人,頭戴着斗笠,腰間繞着幾根點着的蠟燭。腳底懸空着站在那梳妝枱前。

陸東陽被嚇了一跳,倒不是這人的裝束和狀態有多嚇人,而是猛然後邊出現個人很嚇人。

那個人先開口了,鞠了一躬,是老太太的聲音:

“宮主大人,請恕老身失禮,驚擾了獅宮主。”

對面這人一客氣,陸東陽就不害怕了,拔起腰桿看着,認出來了,這就是燭靈。雖然去鬼域的那段記憶很模糊,但是陸東陽有印象。不過,陸東陽還是假裝不知道的樣子,問:

“你是誰?”

“哦?”燭靈的語氣有些意外,斗笠上垂下來黑色的面紗蓋住臉。陸東陽看不到她的眼神,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猜着這個燭靈此時應該是看着自己。

燭靈停頓了一會,才說:“獅宮主已經忘了前世的一切了嗎?”

陸東陽沒有立刻回答,看着燭靈,想了想。他並不是覺得這個燭靈有什麼不對,而是他雖然記得自己到過鬼域,但最後是因為某些事情而離開的,而所謂“某些事情”到底是什麼事,陸東陽完全不記得。所以面對燭靈,陸東陽盡量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燭靈見他不說話,便說:“老身,是這裏的統治者,人們稱我為冥王。而我的名字,叫燭靈。”

陸東陽心裏說了一聲“果然沒有記錯”,但嘴上卻說:“哦,我好像有點印象。”

聽他這麼說,燭靈忽然就飄過來,停在陸東陽近前,說:“怎麼?區區六十萬年,您就把小神忘了?”

陸東陽看着燭靈,皺着眉,表現出一副仔細回想的樣子,末了又搖搖頭,嘆了口氣。

燭靈好像笑了,說:

“沒關係,你也許不記得我,但我是不會認錯你的。獅宮主的長相可以千變萬化,但武器和翅膀,是不會變的。”

陸東陽說:“我到這裏,本來也不是來敘舊的,我有事情。”

燭靈飄回去,坐在梳妝枱前,好像還在看着他,說:“你剛才說不記得我,怎麼會想到找我?”

“我不知道找誰,我只知道這世上有冥界,有鬼域。”

燭靈停了一下,好像在想什麼,然後說:“獅宮主來找老身,是有什麼事情?”

陸東陽說:“關於冰河之戰。現在我師父熊神正在冰河之塔里打這場冰河之戰,只不過人手不足,群星議會不肯出手,所以我想到了這裏。”

燭靈聽了,點點頭,說:“嗯。這件事情,老身有所耳聞。據說,是一顆叫做冰河的彗星墜落在這附近,室女宮的伊拉現在據守着這彗核形成的堡壘。”

關於這冰河之塔具體是怎麼回事,陸東陽並不清楚,熊神也沒給他細說。燭靈這邊說什麼,他就權當真了聽。

燭靈說完,又停了,看起來好像在思考。陸東陽便立着不說話,等燭靈思考完了,看怎麼決定。

這次燭靈思考了很久,陸東陽都覺得自己站得有些尷尬了,像罰站似的。而就在他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燭靈終於開口了:

“獅宮主,老身也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說完,燭靈站起來,雙腳還懸着。她朝外面招招手,接着就聽到珠簾被撩開時候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是有人進來了。這個房間不是方形,而是一個立起來的“凸”字形,書房就在“凸”字頭的位置。從外面進來了人,陸東陽站在原地是看不到的,他就往外走出來,看到進來的這兩個,一個牛頭一個馬頭,不用想也知道,就是牛頭馬面。而且這兩個人的臉,陸東陽記得,他們就是馬神馬鳴聿和金牛布羅韋。

陸東陽的心中有些驚喜,但又不敢表現出來,畢竟剛才還假裝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他說:“這是牛頭馬面吧?”

金牛說話了:“牛頭馬面沒錯,但是師弟,你不記得我們嗎?我是金牛布羅韋啊!”

陸東陽皺着眉看他,還是裝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樣子,說:“布羅韋?我記得這個名字,但我已經忘了你的樣子了。”

金牛說:“沒事,現在看到了就想起來了。”然後拉着旁邊的馬鳴聿,說:“這是馬神馬鳴聿,估計你也記不得了。咱重新認識認識。”

陸東陽看着馬鳴聿頻頻點頭,口中說:“哦,幸會幸會。”

這時候燭靈說話了:“不知道上面冰河之戰的情況如何,我先上去看看。牛頭馬面,你們兩個送獅宮主回去,並給獅宮主帶上一千屍兵。”

陸東陽一聽這數,不高興了,說:“才一千啊?”

燭靈說:“放心,有一千就夠了。”

說完,燭靈雙臂畫圈,八根蠟燭飛速旋轉,一股黑煙從腳下冒出來與燭靈融為了一體,朝着門外的天空飛去。

可是陸東陽心裏不禁納悶:剛才燭靈不是說她不清楚外面的情況么?怎麼又說一千就夠了?難道是這一千屍兵足夠強大?還是說,燭靈在隱瞞什麼?

正想着,金牛拍了陸東陽一下:“怎麼了師弟?”

陸東陽回過神來,剛才的事情還沒想明白,胡亂說道:“她這就走了?那我呢?”

金牛說:“別急別急。燭靈是用鎖魂法術把你的靈魂帶進來的,你的肉身還在骷髏架上,我們哥倆得先把你送回去。”

說完,牛頭朝馬面使了個眼色,馬面點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一根小竹筒。

看到這個小竹筒,陸東陽明白了。這就是他在前世幻象里看到的那個小竹筒。可是竹筒里裝着的是天國之光,天國之光能安然地存在於冥界嗎?

金牛說:“師弟,這個東西,你可記得?”

陸東陽說:“這個我記得,它怎麼會在你們手裏?”

馬神說:“這是我們自製的,你走的時候那本法術書一定是掉在地上了。凡是掉在地上的東西,我們都能拿過來。然後我們就根據書上記載的,自己做了一個,裏面裝的不是天國之光,而是地底之光。它的另一半我已經塞到你肉身的手裏了。傳送門地上部分就開在骷髏架頂部,冥界部分我們覺得,開在忘川河公園比較好,那裏足夠寬敞。”

陸東陽點點頭,說:“成,你們冥界這邊就咋方便咋來。”

馬神也點點頭,說:“好。一會我們一起去忘川河公園,然後我們把你靈魂送回去。等你靈魂歸殼之後,就從骷髏架上念動咒語,而我們也會在冥界和你同時念,傳送門打開之後,屍兵就會跟出去了。”

陸東陽說:“哎,那成了。咱走吧!”

說完牛頭馬面就帶陸東陽出來,往忘川河公園去。

從屋裏出來就是一個大院子,左手邊是院門,右手邊有個更大一點的房子,在個高台上。對面還有一個屋子,跟身後的一比對,長得一模一樣,看來應該是兩個廂房,檯子上的房子就是上房屋了。可這是誰家的院子呢?總不能是燭靈自己的吧?房子簡單,普通,沒什麼華麗的裝飾,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地獄君王住的地方。

牛頭馬面已經出了院子,陸東陽又看了一眼這個院子,把樣子記在心裏,就跟了出去。

天黑着,陸東陽抬起頭看天,天空中有一顆巨大的黑太陽。黑太陽表面的一側泛着白光,也不知道是這黑太陽自己發出的光,還是從某個地方找過來的光映在它上面。

陸東陽忍不住問:“哎,天上那個是黑太陽嗎?”

馬神說:“不是。”說完轉過身,也抬頭看着那“黑太陽”,說:“那是這星球的核心。”

聽到這個描述,陸東陽愣了,在他的記憶里,還真就沒有這種印象。而且,他從小到大的教育都把地心描述為一個紅色的球體,也就是說應該是能發光發熱的。

陸東陽點點頭,沒再多問,跟着牛頭馬面一路走。忘川河公園離着不算近,路上還遇到了孟婆賣湯的攤子。那是一輛小貨車,車廂側面開了個窗,有蛇口從裏面伸出來,蛇口下面有水槽,水槽邊摞着幾個白色的碗。有個穿着墨綠色衣服的年輕女人在旁邊敲着二郎腿坐着。陸東陽問那是不是孟婆,金牛告訴他那只是孟婆的徒弟,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孟婆了。

過了孟婆的攤子就是奈何橋,奈何橋對面就是忘川河公園。遠遠地能看到一座圓形的公園廣場,廣場四周有八根柱子聳入半空。有許多靈魂排着隊,喝了孟婆湯,就木訥地朝忘川河公園裏頭走。馬神說,忘川河公園的最裏面,就是輪迴池,人類的靈魂就是喝了孟婆湯,然後走過奈何橋,到輪迴池裏投胎轉世。

忘川河公園的廣場並沒有陸東陽想像的那麼大,以他自己的雙腿,三兩分鐘就可以橫穿這廣場。

這時候,陸東陽想起,那本書是缺角的,就問:“對了,我那本書缺角,沒問題嗎?”

馬神就抬起手從空中綽了一下,然後就看到那本黑皮封的書出現在了手上。他翻到缺角的那一頁展示給陸東陽看。陸東陽就看着書上那個缺了的角,忽然燃起個火苗。

陸東陽不明白馬神的意思,卻看到那火苗逐漸減小,最後熄滅,而熄滅之後,那缺了的角,竟然恢復回來了。

陸東陽很是驚訝地問:“你會逆轉時間?”

馬神搖搖頭,把書捧在手裏,看着那一頁,說:“我們不會逆轉時間。但這本書不是普通的書,它可以自己以逆轉時間的方式修復自己。”

金牛說:“師弟,這些,你都不知道嗎?所有我們神天國的書,都是這樣的,無論怎麼損毀,都可以自己復原。”

陸東陽搖搖頭:“我還真不知道。”

馬神說:“好了,別耽誤了,快回去吧,正事要緊。”

說著,牛頭馬面各自抽出一根金光閃閃的棍子立在身側,然後口中念念有詞。

陸東陽的視野逐漸被棍子上的光芒吞噬,他看着廣場四周的八根柱子恍恍惚惚地變淺變淡,和眼前的一切一同化為一片潔白。

當潔白漸漸變成昏暗,他能感覺到陣陣涼意從四周圍攏過來,但是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他小時候做過手術,被麻醉的感覺就是這樣,而此刻的感覺就像是被打了個全麻,而意識卻清醒着。他試着抬起胳膊,可是根本沒有感覺到胳膊的動,眼睛卻看到自己的手臂完全不受控制似的被甩出一個很大的角度,打在了那塊方石頭上。他能聽到打上去的聲音,應該很重,但並沒有感覺到疼痛。而在手臂舉過去的時候,陸東陽還看到了那個馬面所說的竹筒,就握在手裏。只是剛才甩過去之後聽到有掉落的聲音,大概沒有被扔得太遠。

感覺不到腿,便不知道怎麼站起來,陸東陽索性就這麼躺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迷迷糊糊就要睡著了的時候,陣陣麻酥酥地感覺開始從手腳侵蝕上來。而且這感覺越來越重,哪裏用力哪裏就麻,彷彿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成了電視機上的雪花頻道,終於他還是繼續躺着,等這感覺消退到可以忍受的時候。

這樣又不知躺了多久,他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那竹筒就掉在青石下。

他把竹筒撿起來,又把蠟燭點燃,固定好,接着在青石上畫下法陣,將竹筒立在法陣中間。

準備好這一切之後,陸東陽盤腿坐在石頭前面,眼前,遠方海天相接的地方,霧蒙蒙泛起了白光。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地折騰了一整宿。

他閉上眼,回想那段咒語,忽然就困了。

“我咋困了?不行不能睡。”

陸東陽在心裏念着,卻無法控制意識,整個人就暈暈乎乎往一邊倒,倒了一半猛地一用力,驚醒過來。

“哎不行,我得活動活動。”

說著,陸東陽站起來,圍着石頭轉了一圈,然後就站着念起咒語來。……

忘川河公園裏,牛頭馬面送走了陸東陽,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不知道什麼情況,正打算召個小兵上去看看,就聽到耳畔傳來了一陣陣的咒語聲,而手裏的竹筒也發起了光。

馬神看到那竹筒上,正一行行地,逐漸顯現出文字來。他招呼着旁邊的金牛布羅韋,說:“要來了!”

然後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把竹筒立在中間,跟着陸東陽的聲音念。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白光乍現。一個巨大的傳送門出現在了忘川河公園的廣場上,傳送門的邊緣安靜地抖動着,光芒奇亮無比,將四周的八根石柱照得通體發白。

馬面和牛頭很是興奮,倆人對着要擊掌,可餘光里看到這傳送門好像不太對。轉頭一看,就見這周圍的石柱,在被照亮的同時,也在一點點分解。

馬神喊了一聲:“糟了,這是金魔法,它在吞噬這裏!”

金牛布羅韋當即就把手裏的金棍子扔起來,祭在半空,形成一座隔離罩,將這傳送門隔離起來。

可傳送門又開始吸收隔離罩的法力,而為了維持隔離罩,金牛要不停地輸送自己的法力,如果持續下去,金牛的法力就要被這傳送門吸干。

金牛朝馬神喊:“用綠魔法可以剋制它!還記得白風箏王國嗎?我們從那裏學來的都是綠魔法!”

馬神可就犯難了:“這可得用哪種綠魔法啊!?”

“拉幾條樹根圍住它!”

馬神一拍腦袋,喊了聲:“哦對!”

金牛所說的法術,其實是從外面地表找一棵足夠能活的樹,用法術加速樹根的生長,穿透底層,也穿透這廣場的地面,然後用樹根圍住這個傳送門。樹根會吸收金魔法,通過樹葉光合作用,把它們排放到外面去,而這個傳送門也就會慢慢與樹根融合,成為一個綠魔法。

馬神將雙手按在地上,很快就找到了一棵樹。他從嗓子裏鉚着勁,手背上青筋暴起,地面從他的手向四周出現裂縫,裂縫裏泛着墨綠色的光。

漸漸地,大地出現了一絲振動,而緊接着,這振動愈發強烈,成為了地震。天上的“黑太陽”也跟着抖動起來。

金牛好像撐不住了,對馬神喊:“還沒好嗎?”

“來了!”

馬神大喝一聲將雙手往起拔,只見兩條樹根從傳送門下面直刺出來,然後在空中相交成環,將傳送門套在里環里。

地震停止了,金牛也感覺到自己的法力不在流失了。他將法術收回來,周圍的石柱沒有再被分解。

傳送門的光開始由白色漸漸變暗,變成綠色。

金牛長出一口氣坐在了地上。馬神也喘着粗氣,坐到金牛旁邊。

金牛說:“快把屍兵派出去吧。”

馬神沒說話,點點頭,拿手在空中比劃了一會,然後往傳送門裏一指。就看到四面八方涌過來無數墨綠色的濃煙,在廣場上空扭成一股鑽進了傳送門。

馬神把胳膊撂下來,對着傳送門喊:“陸宮主!”

可隨着這一聲喊,傳送門裏閃過一道紅光,把馬神嚇了一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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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預言,輪迴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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