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求歡被拒之後
梅家安排的下人早已退走,院裏傳來陣陣琴音,很輕,很淡,帶着淡淡的失落,帶着淡淡的憂愁,琴音斷斷續續,可那意境卻又奇怪的相連相系。似乎,似乎是一個無心無意之人的無心之作,是的,就是無心。
陸青羽定在院中央,輕閉雙眼,他幾乎可以看到,紅晴那有神的眼瞳此時毫無焦距,喝在手仍在彈琴,可心,卻早已不知去了何去,她又走神了,走的那徹底,只是這一次,她用琴將她想的給輕輕彈了出來,她失落,她憂愁,似乎,還有一些傷心,一些期望,一些,連他也分不清的東西。
看向那個仍亮着光的房間,他有些後悔之前的拒絕,他必定是傷了她,可是,他卻仍然堅持,他相信,這樣,才是對她最好的。他希望,有朝一日,她是她自己紅晴,而不是戴着假面具的蘇洛兒。
琴音漸停,陸青羽悄無聲息的向房門走去,站在門外,透過門間逢隙看向裏面。裏面還是那張絕色的假面具,此時,那張面上帶着淡淡的憂愁,她的雙手撫在琴弦上,兩眼失去了光采,想是想的太入神了,忘記了彈奏。燭光在她身邊搖擺不定,印得她的臉也忽明忽暗,那身後的倩影也搖擺不定。
陸青羽便那麼定定的看着裏面的人兒,腦子裏出現的,卻是那張活靈活現的紅晴的小臉。
裏面突然傳來長長的嘆息之聲,只見紅晴終於收斂了收情,透過窗口看向院中,見空無一人,又是一嘆,起身。走向窗口,看向那天上的明月,口中輕吟那一昨夜他吟唱的鳳求凰,只是,他吟唱時訴說著濃濃的情意,而她吟時,帶着的卻是濃濃地悲傷。
“鳳求凰,鳳求凰。陸青羽,你可知道,錯過這一晚。這一生,我將再不彈這鳳求凰。”
陸青羽在門外聽得一怔,伸手欲推門。卻終是頓住。只是一直站在門外,看着屋內的佳人,對月清望,無音,無言。只是那憂傷,隨着時間的消逝慢慢變濃,還有那悲傷。也越沉重。直到,屋裏的人兒再無耐心,輕輕關閉窗戶。又最後望了一眼天上明月,確定今晚的明月果與昨日不同。今日的人兒,也再無昨日的深情。更重要的是,今夜。他是真的錯過了。迴轉進屋內,坐在床上,卻仍是不甘心,望了望門,起身將燈拔亮,復坐床上,看向門口,終是不甘心閉目睡去。只是,終究還是受不住夜的侵擾,那雙眼,慢慢閉緊,人,也慢慢沉睡。卻始終不曾現,僅一門之隔地地方,那個她苦等的人,一直緊緊的深情地凝望着她,那抬起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門上,只差那輕輕一推。
直到,直到裏面的人兒倚床睡熟,屋外的人才輕手輕腳推門而入,凝望地眼神里毫無顧忌的流露出深情,溫柔的動作肆意地表達着愛意。將她慢慢扶躺在床上,替她蓋上錦被,替她輕脫繡鞋,替她輕理絲,輕輕的,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淺聲道:“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以紅晴地身份,接受這份愛。而不是蘇洛兒,不是你心裏有着替身的想法地時候……”吹滅燭火,再輕手輕腳的離開。
那一夜,他一直坐在她地門前,兩眼微閉,一如之前那沒有根骨的模樣,只是,一夜,他不曾讓自己地迷糊過一分一秒。他的心,全都緊鎖在她的身上。
天明,紅晴醒,現自己躲睡床上,知是陸青羽所為,心中又是喜又是憂,終是化作一聲長嘆,不再提起。陸青羽在裏面剛有聲音時,便起身,推門而
“娘子。醒了?”陸青羽直走到紅晴面前。兩眼盯着她。
紅晴想到他昨夜來過。又替她脫鞋蓋被。不覺羞澀。只輕輕點頭。輕恩了一聲。
陸青羽看着紅晴。見她雖有羞意。但仍憂鬱不快。不由心中一聲長嘆。道:“娘子。待此番事了。我一定會重給你一個。以你為主角地婚禮。到那時……”
紅晴聽得感懷。心中卻是苦澀。心中只道:“陸青羽。我是那麼地想成為你地新娘。可是。此時地我不是我啊。你說地我。並不是我。”一時心中竟痛起來。連忙出聲打斷:“相公。今日是梅姑娘選婿之日。我們。還是快些去看看吧。我。我對這梅姑娘很是好奇呢?”
陸青羽聽了皺眉。心知紅晴未將他地話給聽進去。不過。等此番事了。他必會與她說清楚。那時。她便會了解了。所以。也就不再多言。只好點頭。兩人一齊洗漱。又吃了早餐。
巧地是。他們剛放下碗筷。天真老人竟就到了。
“小丫頭,給老夫泡壺好茶如何?”
紅晴微笑點頭:“前輩有命,晚輩欣然從命。”說罷便進屋準備用具,還好,那一套東西陸青羽馬車上都準備好了,此番到是方便隨時使用了。
“前輩,這又是為何?”陸青羽看着紅晴的背影,皺眉問道。
天真老人看了他一眼,“小子,老人家想請你幫個忙。”
陸青羽一臉防備的看着他:“何事?”
天真老人長嘆一句:“雪艷是個死心的丫頭,除了羽扇公子,不願嫁任何人,所以,這一翻行為,其實只是為了羽扇公子,可誰知羽扇公子竟是有妻室之人,可雪艷又不願嫁別人,所以,想請你出面,得了那頭酬。”
陸青羽一挑眉:“前輩,我若真那般做了,將來再拋棄梅小姐,到時她豈不是更……”
天真老人連忙接口:“兩年,只要兩年之後,你還不願娶她,她會主動退出。並且,這兩年內,她不會逼你。以我天真的名義保證。”
陸青羽搖頭:“前輩。這不是個好辦法。”
天真老人一聲輕嘆:“的確,這不是個好辦法,可是,雪艷那丫頭卻只願這麼做,哪怕是名義上的,她也只願跟羽扇公子有關,其人人,她,寧死不從。”
陸青羽依然搖頭:“前輩,你們這麼做。會害了梅姑娘,兩年,對一名女子……”
天真老人不耐的打斷他:“就這麼說定了。兩年,這兩年,我們不會打擾你跟那小丫頭的,只是,你跟那小丫頭地結果如何。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接着突的又道:“老夫一定極力替你化解那小丫頭的死劫。只是,結果,也決不會如你想的那般美滿。也許。那後果,比之死,更讓人痛苦。你……”
陸青羽突道:“好,我同意。只請前輩全力相救。”
天真老人滿意微笑,“好。我便去了,提醒你一句。其他閑事莫管,另外,看好小丫頭,她的劫難,就在近日。”說罷,暢然而去。留下眉頭深鎖的陸青羽。
紅晴走出來,兩手空空。陸青羽奇問:“娘子不是去泡茶?”
紅晴微微苦笑:“前輩只是要單獨跟你說話,他,本不欲喝茶。”
陸青羽上前攬她入懷,笑道:“娘子果然是個極靈瓏之人。得之,我幸。”
紅晴:“相公,我們還是去看熱鬧罷。”
陸青羽點頭:“好。”說罷,牽了她的小手,向落梅山莊的演武場而去。
落梅山莊的演武場並不在庄內,而是在山前地開闊地上,正在落梅山莊大門外。梅家的人和女眷都坐在門樓上,紅晴跟陸青羽到時,也被引上了門樓。而天真老人剛在演武場上搭的高台上進行了一翻演說,兩人剛坐下,他便也飛身縱到了他們身邊,坐在紅晴一邊。
底下,那熱鬧鬧地比武,也終於拉開了帷幕。
“前輩,雪艷泡了些茶水……”三人剛坐定,那邊梅雪艷已端了茶水裊裊而來。眼神一直在陸青羽和紅晴身上轉悠。
“哈哈,還是雪艷貼心。”說罷端了一杯過來。梅雪艷又將托盤送至陸青羽面前,“知公子愛茶,還請公子……”陸青羽點頭,端了一杯。她又轉到紅晴面前,輕笑道:“都說蘇小姐乃是江南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天姿國色。聽說姐姐有琴棋書畫茶五絕,今日,到是小妹獻醜了。”
紅晴細細打量眼前的美人兒,笑道:“果然是國色天香,姐姐那點微末技量到是讓妹妹笑話了,那不過是小兒女消遣之用,哪比得上妹妹的……文武雙全,堪與男人相比美的氣勢,實在,令人生羨呢!”說罷端起一杯,輕輕一抿,“有了妹妹這茶,姐姐從此再不敢稱茶為一絕了。”心中卻在比較蘇洛兒與梅雪艷兩人,若非要比個第一出來,還實在是很難。兩人的美貌是各有特色,梅蘭各不同,如何比這第一,只是,若說從氣質上來看,梅雪艷卻是稍遜一籌。若是蘇洛兒真地有心去爭那第一美人的位置,想來,還是可能的。只是,不知她將會如何做。
想到蘇洛兒,紅晴地心又開始提吊了起來,眼神也直向下面的人群里掃去,想找出蘇洛兒。梅雪兒此時卻是坐在天真老人身邊,不時的說一些逗趣地話,眼睛,不時的投向陸青羽與紅晴兩人。
“娘子,你在看什麼?”陸青羽坐在紅晴地邊上,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問道。
“啊,我在,看他們比武。從來不曾看過這麼精采地……”
“是啊,姐姐乃是千金小姐,身嬌肉貴的很。跟我們這些江湖兒女可是不同。這些都是粗魯地武技,跟王琴棋書畫可完全不同。”說罷,還若有所思的看了陸青羽一眼。
陸青羽並不看她,只是笑着對紅晴說道:“娘子看着覺得開心么?”那口氣,竟是將下面的那些江湖俠士,都當作了耍雜耍的小丑一般,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表演給紅晴看一般。
紅晴聽了微微一笑,點頭,卻說道:“這些。都是為了求娶梅姑娘的俠士,相公可千萬莫亂說。”紅晴的聲音很小,可惜,在坐地都是高手,便是聲音再小,其他人也都聽得一清二楚。其他人都是無所謂,只有那梅雪艷聽了,只覺刺耳無比。只當她是取笑與她,不過,一想到那個人終將會是她的。而這個女人,連命都難保,她又覺得無比的解氣。不由高高仰起頭,一臉的同情之色看向紅晴。
紅晴只當她是瞧不起自己一個深閨女子,也不在意,她們總是無比自信,卻又瞧不起其他人。大家閨秀終是覺得江湖女子不夠婉約,而江湖女子又總覺得那些深閨女子太假,太造作。且坐井觀天。
對於紅晴,她卻既不是江湖女子,也不是深閨秀女。她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小丫環,沒有更多的見識。也沒有更婉約,最多的。不過是在蘇洛兒的縱容下,她保持了一絲本心。一份自由,一點洒脫……也因此,她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有其不同的特色,蘇洛兒與梅雪艷都是美麗地。而對梅雪艷此時的態度,她只不過是以一種旁觀的心態在欣賞,欣賞這個美人不同地美麗。
紅晴因為無心,所以不在意。可是,陸青羽卻是不願意了,他輕拉過紅晴的手,將她握在手中,轉身看向天真老人,道:“前輩覺得這些人中,誰會最後勝出?”
天真老人哈哈一笑:“今日這些人不過是引玉之磚,想那江湖上有些名聲的才俊都還不曾出現。現在看來,這些人,都將是落敗……”
紅晴聽了一驚,又向下望去,只見演武場三面圍了好幾百人,可是,這些,居然還只是一部份,不由嘆道:“江湖真是為才倍出啊!”然後,突的一轉,問道:“如果這些都不算是才俊,那麼,哪些人才算呢?”
陸青羽輕拍她的手,剛要開口,梅雪艷又搶道:“如今江湖上,年輕一輩第一人,自然要算是羽扇公子。接下來地,便是江湖四大公子了,再接下來,便是十傑……這些都是江湖上年輕一輩里的佼佼。今天這些都是些名不見經轉的小人物,待明日,十傑便該出現,後日,四大公子也該現身。再然後……便會是羽扇公子了!”說著,竟是拋個深情款款地媚眼給陸青羽,可惜陸青羽只看着紅晴,對她的媚眼視若無睹,若得她心中暗恨。
到是紅晴,聽她說了羽扇公子被引起了興趣,不由追問道:“羽扇公子,真的會出現么?”
梅雪艷得意抬頭,驕傲道:“當然!”
紅晴疑惑問道:“不是說,羽扇公子行蹤成迷,江湖上至今還無人得知其真面目?”
梅雪艷聽了撫嘴竊笑不已,得意道:“那是因為他未遇到天真前輩,若是遇到天真前輩,便是那百變書生,也定能讓他露出真面目。是不是,前輩?”
天真老人聽了得意地哈哈大笑,紅晴看了不由心驚,同時心虛的摸上自己地臉,心中暗想,如果真如梅雪艷所說,那她的易容只怕也形同虛設,只是,想到他並未揭穿自己,不由又輕輕放下心來。想來,他那樣地高人前輩,是不屑於跟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一般見識地。最終,將一切化成一陣附和的笑意。
不過,隨即她又愁了起來,現在看來,這位梅雪艷也是一心繫在那羽扇公子的身上,且聽她的語氣,他們已找到了羽扇公了,現在所缺的,不過是走個過場,想來那羽扇公子也早已答應了與之結好。那麼,蘇洛兒怎麼辦,蘇洛兒美貌不弱與梅雪艷,氣質,比之梅雪艷還要有優勢。梅雪艷身後有落梅山莊,還有天真老人。而蘇洛兒身後有一個蘇州蘇家,一個百變書生。表面上看,兩人旗鼓相當,只是,如果羽扇公子真的已跟梅雪艷……那蘇洛兒必將沒有任何勝算。不過,隨即一想,事實似乎並不如梅雪艷說的那麼,若是梅雪艷真的已跟羽扇公子有了什麼,又怎麼會呆在這裏,還不時的向陸青羽暗送秋波。
如此算來,蘇洛兒與梅雪艷其實相差無幾,只是,不知這百變書生跟天真老人誰更厲害些。
猶豫的看了一眼天真老人,她終是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前輩,不知百變書生與前輩,誰更厲害些?”
天真老人聽言一愣,看向紅晴,陷入沉思。到是梅雪艷立時得意道:“那還用問,當然是天真前輩更厲害。”紅晴不理她,只是盯着天真老人。等他的回答。
良久,天真老人長長一嘆,看向紅晴,悵然道:“若有可能,我真的很不想與他為敵呀!”
紅晴聽了先是一愣,隨即輕鬆口氣,天真老人的意思很明白,他,跟百變書生,該是不分上下的,至少,他並不想直面與百變書生為敵,只要這樣,她便放心了,至少,如此一來,蘇洛兒便有了一半的機會,這樣,她與梅雪艷,便公平了。到時誰能成功,便看她們的造化罷,也不是她一個小小丫環能左右的。
一日很快便過去了,那圍在場邊的俠士只比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卻要是留到第二日的。紅晴在午飯之後便回了小院,她相信,蘇洛兒必不會這個時候來,怕是這第二日和第三日也是不會來的。因為那些人,無法讓她的出場更轟動。她,一定會留到最後一日。所以,對於那些並不精採的比斗,她也很難提起興趣去送上掌聲。
她不去,陸青羽自也不去,兩人只待在小院裏,彈琴品茶,到也悠閑。到了第二日,天真老人也跟了來。這一回,他卻是不若之前,總將紅晴打到一邊去,跟陸青羽說悄悄話,這一回,他卻是一直拉着紅晴,談一些琴棋書畫茶這類的東西,三人談的非常盡幸。第三日,依然如此。只是到了晚間,天真老人給了紅晴一個密封了的小小錦囊,只叮囑她一定要貼身戴着,又道那錦囊不具水火,所以,便是沐浴之時,也無需取下。其他,便不再多說。陸青羽見那錦囊很是激動,連聲感激,隨後,也一再的叮囑紅晴,要她一定要隨身戴着,並親自找了一根紅繩,將錦囊掛在她的脖子上。
紅晴有些不名所以,但是卻依言將錦囊收至胸前,貼身掛着。當天晚上,陸青羽單獨去見了天真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