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山巔,黃眉,小雷音
幾日前,白辛苦獨自離開洛城之時,他便知道,有人在山巔等他。
如同曾經茶館夜晚的燈籠,那在空中飄蕩的血色光芒,如今的天上,那些暗黃色的雲霧,成為了指引他的方向。
如今的人界陽極,已無什麼隱士大能,大部分都飛升神界,只留下像龍虎山這等斷層的古老門派。
那些隱居山林的妖怪,也困於修行之苦,更別提飛升之事。
像白辛苦這樣的存在,一隻手便能數的過來。
那麼,這指引他前去,又以夢境為誘的人,會是誰呢?
當白辛苦來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山間,雲霧叢生,聚攏,又消散。
轉瞬天地。
群山不見了,只留下一條通天的石像路,遠遠看不到盡頭,蒼穹之上,是無數暗黃的雲霧攪拌的漩渦,讓人心懷畏懼。
而這石像路的台階,每一層,都是一位佛陀。
與夢境,如出一轍。
以佛陀為台階,砌成的通天之路,雲層之上的那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會如此憎恨佛門?
白辛苦冷笑一聲,以佛陀之路,考驗他這非佛門之人,未免有些唐突了。
抬腿而上,白辛苦毫不畏懼,一步一個台階,踩在這些佛陀的頭上,走着這登天之路。
這些懸浮在空中的佛陀台階,被當白辛苦埋完一步,腿離之後,便失去了懸浮之力,朝着底下的無盡深淵墜去。
布這登天之路的人,心思何其深沉,白辛苦自然明白。
既以佛陀為台階,表明他對佛門的鄙夷,又以登天為由,對白辛苦施加壓力。
意為,我已是這天,你若要見我,便亦步亦趨的,登天而來。
一萬零八百七十八層台階,這其中數字,寓意頗深。
這裏,顯然不是人界陽極,而是那山巔之人創造的空間,其中時間流逝,與外界有差。
白辛苦自然不知,索性便慢慢走這台階。
這登天之路,穿過了烏雲,跨過了雷電,邁過了九天罡風,踏過了朝夕之陽。
不知過去了多久,第一萬零八百七十八層台階,踩在了白辛苦的腳下。
從最初的那些無名佛陀,到後面,那些令白辛苦記憶深刻的佛門形象,都被他踩踏而過。
最後一步,邁上了這山巔。
白辛苦站上了山巔,是一塊塊荒石聚壘而成的平台,怪石聳立,身後那一萬零八百七十八層台階,佛像,全部跌入深淵之中。
那深淵如同沒有盡頭,至今連一聲迴響,都不曾聽到。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留在這世間...”
白辛苦的對面,那夢境中曾出現的平台之上,坐着一個年輕男子,正朗聲問道。
男子身穿的開衫,一半金黃,一半烏黑,兩邊交叉在腰間,隨意的用一條破布打了個結,將自己結實的胸膛漏了出來。
愜意的側躺在平台之上,左手撐頭,右手抓着一個破葫蘆,似乎在喝着什麼瓊漿玉液。
一雙赤腳時不時的互搓一下,放浪不羈,雖是佛門之人的打扮,卻根本沒有守着那佛門清規戒律的意思。
一頭灰色的長發,隨意披在了肩上,最為詭異的是。
那人,赫然跟白辛苦,長得幾乎一樣!
二者的區別,一襲整潔的白袍,胡亂紮起的黃黑開衫。
烏黑的圓寸,隨意披散的灰色長發。
白辛苦,劍眉星目,丰神俊朗,但對面之人,同樣,卻是充滿了邪氣。
一雙眸子,一金,一藍,一對長眉則是泛白的金色,剛好對比着他灰黑的皮膚。
白辛苦看見,竟有人和自己生的一樣,也是驚訝了一下,記憶中,似乎並未有這樣的人。
可當他看見那金藍雙眸,飄逸的眉毛,便有了幾番猜測。
“我也沒想到...昔日彌勒座下的首席,居然能從他設置的囚牢裏出來?”
對面的“白辛苦”洒脫一笑,似乎並不在意,站起身來,對着白辛苦走來。
“那老傢伙飛升多年,這囚牢自然不復以往,機緣巧合,我就出來了。倒是你,為何一直沒走?這人世間,還有什麼好值得你留戀的?”
“這好像跟你無關。為何要變成我的樣子?”
“黃眉。”
白辛苦如此問道,同時也喚出了對面“白辛苦”的真名。
黃眉。
東來佛祖,笑和尚,彌勒佛座下首席童子,也是遠古時期,眾人皆知的佛門逆子。
“當年,我被彌勒派去整那孫猴子,最後反被彌勒鎮壓,毀了我的肉身,整整關了我數千年。”
黃眉狂笑的說道,如同癲狂的瘋子,絲毫不在意。
“相由心生,從我走出囚籠后,便想着,究竟要用何面相,重返人間。終於,我發現了你,我足足等了三百年,才等到你今日登天而來。”
“畢竟,你的模樣,還是蠻不錯的。”
原來,黃眉為了等白辛苦,將自己重生后的第一眼對這白辛苦,已在這等了三百年。
“我現在該喚你什麼?白辛苦?還是白...”
黃眉繼續問道,白辛苦搖了搖頭,說到。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如今我,只是白辛苦。”
兩人看似平靜的交談,實則已暗中較量起來。
這山巔之上,黃白兩色交匯,白雲詭譎,黃煙瀰漫,針鋒相對。
“那相國寺,就是你這三百年的成果嗎?”
白辛苦不動聲色的問道,實則神色凝重,眼前的黃眉,在數千年前便是佛門舉足輕重的人物。
彌勒佛,作為佛門的二把手,其座下首席童子,非同小可。
“沒錯。畢竟我不太方便出現在人間,何況此前,我一直都是無面相。或許今天之後,我可以去這人間走走了。”
黃眉笑着回答,可從他額頭上的汗珠也能看出,此刻的他,並不輕鬆。
“相國寺...你起名的水平,可真夠差的。”
黃眉哈哈一笑,倒是不介意白辛苦這般說。
“哈哈哈...那相國之名,我記得是某個皇帝賜的吧,最先我那寺廟之名,可不是如此俗氣。”
“數千年前,我奉彌勒之意,特在西天之前,設下小雷音寺,試圖困住那師徒四人。”
“仔細想想,座下千年苦修,和那囚籠中的千年,都比不上當時小雷音寺中的瀟洒快意。”
“如今,他們盡數飛升神界,我這小雷音寺,也該正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