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掌嘴
八月初一,晴空萬里,還是個好日子,中書令司馬傑家娶媳婦。
司馬傑是兩朝元老,先帝在時就任吏部尚書,魏璋登基兩年後,成了大陳國權傾天下的右相,後來還將女兒司馬靈賜給太子當太子妃,當時的恩榮連謝家都比不過。
而後,魏舒嫁給謝承銳,自然武安侯府水漲船高。
文有司馬武有謝,這也是魏璋為魏晏卿鋪路。
如今長子司馬篤也成親了,在朝為官的沒有哪個不想或者不敢去道喜,一大早林佳就帶着小內女干送來了豐厚的賀禮,一道誇讚的聖旨讓今天的婚禮達到了第一個小高潮。
文武百官都爭相恭賀一雙新人。
司馬篤現在任御史台任監察御史一職,雖然是個從八品,但這職位是司馬篤自己考功名考來的,不是靠司馬傑得來的。
他為人剛直不阿,魏璋覺得他合適在御史台分察尚書省六司,殿試結束后就讓他上任了,司馬篤正好負責監察兵部、工部。
今日娶的也是劉家大房的嫡女,所以老夫人劉氏也出門了。
一到司馬家門口就能聽到裏面歡慶的喜樂,院兒內來來往往的婢子和小廝,為達官顯貴們奉茶添水,忙得不亦樂乎。
魏舒和謝承銳在岔路口分開,一個去了女席,一個去男席。
謝玉書和謝玉亭自然是跟着林氏到女席的,一進去就看到劉家五郎,嬉嬉鬧鬧就跑到一邊玩去了。
朝中百官來了十之八九,不同身份的人,自然也有不同的院子招待。
結果擔任跑到隔壁院子的時候,謝玉書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正在喝水的娘子。
謝玉書不好意思道歉:「這位姐姐真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那位被潑灑了茶水的橙色印花襦裙的年輕女子眉毛一豎,抓住了謝玉書的手臂,打量了下謝玉書的穿着,她大聲呵斥道:「你這孩子怎這般無禮?我這身衣服可是花了大價錢做的,你一句道歉就走了?」
這聲音驚動了許多婦人娘子。
「郭娘子,今日是丞相家大喜日子,莫跟小孩子見識。」
「是呀,我瞧你衣衫,也只是濕了一點點邊角,不妨事的,讓幾個孩子去玩吧。」
那位被叫郭娘子的柔聲笑道:「各位夫人、娘子,非是我要計較,是這個孩子,撞到人一點禮貌不懂,甚是沒家教,只怕是哪個小官家出來的。」
謝玉亭擋在謝玉書面前說道:「這位娘子,我妹妹已經跟你道歉了,這茶水只是濕了一點裙角,這天氣一會兒就幹了,何須跟我們小孩子計較?」
謝玉書大聲吼道:「你的衣衫,我賠你便是,你休要說我阿爺阿娘!」
那女子再次看了看兩個孩子,衣衫不是上等的錦緞,這種場合誰不是穿最好的衣衫來赴宴,就跟他們旁邊的那個小公子一樣,一身華服,一看就是世家公子。
這兩個孩子身上就是一般的衣衫,想來父母也不是達官顯貴,她語氣不善地反問道:「那你說說你阿爺任何職位,你阿娘是哪家的親眷?」
劉五郎就要說話時,被謝玉亭一把攔住。
他看了一眼謝玉書,謝玉書也不開口了,嬸嬸說,出門在外,要多聽阿兄的,他腦子好使。
謝玉亭昂起頭大聲說道:「這是我和妹妹犯的錯,與父母何干?這位娘子,我妹妹剛才已經道歉了,你若還是不滿,我們賠了你的衣衫便是,但你出門辱及家父家母,也要道歉。」
這番話擲地有聲、字字在理,一點都不畏首畏尾,要不是身量矮小,還能顯出幾分氣勢出來。
那娘子嘴角一歪,哪個小官家的孩子能這樣無禮?若讓她知道是誰的孩子,她定要回去讓阿爺狠狠地教訓一番,連孩子都管教不好,想必做官也是做不好的。
「呵,你賠得起嗎?我不要你賠衣衫,你只說,你是哪家的豎子?跟個野孩子似的。」
旁邊一個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是真怕這小孩子惹到這個郭淑,她和藹地說道:「孩子,這事兒嬸嬸做主了,你們是好孩子,趕緊去玩吧。」
郭娘子蹙眉說道:「不行,徐夫人,你怎麼能為這樣魯莽無禮的孩子做主呢?他倆一看就不是正經官宦家出來的孩子。」
她家正在與鄭國公家的世子相看,原本也不太門當戶對,但國公爺現在需要一個清流文臣的親家,她雖然也不懂為什麼,但是不久之後,她就會嫁到鄭國公家,成為鄭國公家的大夫人。
這院子裏的三品到五品家眷,她都不放在眼中,即使徐志受聖人信賴,但徐夫人她照樣不放在眼中!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你說誰不是正經人家的孩子?」
郭娘子還要待說,就被打斷了,她側頭看向來人,是魏舒。
她只見過兩次魏舒,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看到其他人行禮,才跟着叉手行禮:「見過嘉和公主。」
「嬸嬸。」
「嬸嬸。」
兩個孩子趕緊去抱大腿,劉五郎也跟在後面。
兩聲嬸嬸讓郭娘子心中一驚,能叫嘉和公主嬸嬸的只有武安侯府家的孩子,聽說是一母雙胎,她再去看兩個孩子,雖然女孩子臉圓圓的,但是仔細看兩人確實有幾分像,她臉色漸漸退去血色,緊緊捏住發顫的手指。
周圍的大多夫人娘子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接着又露出一副看戲的樣子。
魏舒可是一個不講道理的欺善霸弱之人,這個郭淑啊,慘了。
魏舒溫柔地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把三個孩子交給秋容,她看着面前這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冷聲開口:「我問你呢,誰是不正經人家的孩子?」
郭娘子低着頭,彎着身子,顫聲說道:「公主恕罪,我不知道他們是武安侯世子的孩子……」
「那你覺得司馬丞相會邀請不正經人家來參加婚宴嗎?」
「我、我沒有這樣說……」
魏舒打斷她,不緊不慢地說道:「賜,自行掌嘴十下。」
郭娘子難以置信地看着魏舒,她並沒有真把兩個孩子怎麼樣,就是言語有失,魏舒怎麼敢讓她掌嘴?
而且她是四品官家之女,怎麼能隨意讓人掌嘴?
她魏舒怎麼敢這麼囂張?
她斂着眉低聲哀求道:「公主,我剛才就是豬油蒙了心,望公主寬恕。」
這真心實意的態度與先前張狂跋扈就是兩個樣子。
魏舒掃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只好讓秋麗代勞了。」
看郭淑沒動,魏舒嘖了一聲:「全京城都知道我沒甚耐心的。」
看到秋麗走了出來,郭淑認命般朝自己的嘴角打了一巴掌。
魏舒漫不經心地笑道:「沒吃飯?留着肚子等吃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