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現 (9)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現 (9)

“很好,這也算是一條可以深究的思路,”亞諾誇讚一句,接着問向韋德,“嗯,你有什麼想法嗎?”

見到此情此景。

“也許兇手是想要破壞現場?”霍華德有了另一種猜想。

亞克里恩扭頭看了眼禮拜堂的殘骸,說道:

“如果想要毀屍滅跡,那麼直接放把火燒了平房不是更好?你看旁邊還有一處前車之鑒。”

“確實如此,但是平房着火的煙霧肯定會引起他人的注意,雖然這裏偏了點,但是失火的話,仍然有引人注意的可能。”霍華德否定了這個觀點,他抬頭看了眼暗淡的天幕,接著說,“更何況,我看,一會兒也要下雨,有火也可能會被雨水撲滅。”

“那麼為什麼神父的屍體會被倒吊起來?”范德林特指出這個最讓人費解的地方。

其餘人陷入了沉默,看來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出一個有把握的答案。

“白曙你有什麼看法?”霍華德再次詢問自己那位可靠的同事,想聽聽他的見解。

後者摸着下巴,說道:

“我覺得是挑釁。”

“挑釁?”

“不遠萬里,把杜門從聖里恩醫院搬到卡斯里安府,搬到警方的眼目之下,而不是像普通的殺人犯一樣,將被害人的屍體藏匿起來,這一點,就像是在挑釁警方。”

丁白曙又聯想到那古怪的話語。

雨季……

或許有人會喜歡着渺茫細雨,對於生活在浮塵漂泊的城市謀生之人,這是為數不多享受着自然生態所具有的新鮮氣味和無染空氣的時間,也或許能以此洗去如飛揚塵土一般的煩悶。

自然也會有喜歡暴雨的人,比起無力的細雨,只有更加狂野的颶風暴雨才能撕解開人心最深處的乾涸,將內心的污痕徹底地沖洗乾淨。

細雨對於生靈而言是滋潤,而暴雨大多時候意味着災難。

而這場雨也正在走向災難的一端,逐步掩蓋過了馬車行駛發出的聲響。

一輛馬車在空曠的街面上於風雨中穿行。

擋雨棚效果不錯,只有零星的雨滴能夠僥倖滴落在駕駛位上,不過頭頂的擋雨棚顯然擋不了迎面而來的冷峻之風。

死亡的季節……

向下消亡……

這些似乎都不是些什麼好詞。

這是預兆着我的未來嗎?還是提示我什麼呢?跟先前的“殉道者”和“旅人又有什麼聯繫呢……

他在思維的殿堂中,嘗試着手破解這串語言中潛藏的秘密,畢竟自己要提問的問題,無論解答與否,都已經都問完了。

一心二用對他而言倒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而見丁白曙不再發問,一旁的霍華德下意識推了推眼鏡,向著范德林特接續提問道:

“那位托馬斯·庫洛赫麥克現在在哪裏?”

老實說,亞諾對於韋德的推測有許些期待,倒不是期待他能夠一針見血地指出什麼疑點,而是期待他又會有什麼又新奇又一言難盡的推測。

後者撫摸着鬍子回答道:

“會不會是奧日裏埃挖的墳?”

“所以說,你的根據來源於憑空消失的鞋印?”

“正是如此,但不止如此,”韋德頷首回應,“我認為奧日裏埃很可能是步入了夾縫象限,雖然那些文獻中關於如何探查夾縫象限和打開夾縫象限的部分都被刪減了,但如果申請去查閱原稿的話,應該能夠得知這些辦法。”

“但重點並不在這裏。閱覽過藏書庫文獻的人都知道,雖然這些文獻有所刪減,但是並不會唐突地把敏感的資料給刪掉,讓人閱讀體驗極差,讀起來雨里霧裏或是感到上句不接下句,通常來說,文獻會給出一個籠統的概括描述作為替代,或是在旁邊相關位置大體標註刪減內容。”

“而對於如何打開夾縫象限,有的文獻里簡單提及過這麼一句話——在第一象限撕開一道容許物質通過的口子,讓人得以進入夾縫象限,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偵探的腳印會在森林深處憑空中斷,而我們卻無法從周圍尋找出第二條足跡。”

“如果用夾縫象限來解釋的,那麼很顯然在偵探到達足跡的盡頭時,他通過某道口子進入了夾縫象限。”

“是偶然?還是必然,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按照資料里那兩位審查員的說辭,他們也沿着偵探留下足跡到達了林間深處,但他們同樣一無所獲,“持燈人”和“洞洞悉者”的能力大同小異,都能夠勘破虛妄之物,但這能不能夠勘破夾縫象限的存在,我就不太清楚了,文獻里也沒有提及相關的例子,總之他們沒有看到虛妄之物。”

“等等?”霍華德仔細琢磨一想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打斷韋德的敘述,插話道,“在夜裏他們沒有用洞察明燈檢查那裏?”

“當然沒有,”而一旁的亞諾搖頭否決,“十月六號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小雨,雨雖小,不過破壞藍色痕迹還是很簡單的。”

“藍色痕迹很容易被受到外界的影響,只要施加極度輕微的力度就能夠將之瓦解,譬如物與物之間接觸所帶來的輕微摩擦力,正因如此,在自然界裏,最能破壞藍色痕迹的天氣正是雨天。”

“我曾經在《諸島文化考究》這本書中看到過一則很有意思的內容,在意施北群島南部的當地諸多土著部落雖然在宗教崇拜和文化習俗上有些差異,不過也有一致的地方——”

“就是他們一致認為雨代表着死人和不好的事情,因此在下雨時從不出門。在這些土著的宗教觀念,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但雨水除外,因為雨水從誕生的一刻就開始墜落,直到消亡,而有靈之物會皆向上攀爬。因此雨天是晦氣的一天,他們通常不會出門,並且會向著先祖之靈祈求庇佑。而雨季更是被稱為死神的季節,或是消逝的季節……”

“啊,有點扯遠了,總之在那晦氣的一天裏下過雨,所以那天晚上他們沒有用洞察明燈調查,只用能力掃了一遍周邊地帶,你難道忘了?”

“確實,我忘了這一回事。”霍華德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丁白曙接着以此問向亞諾:

“在不受外物影響的情況下,藍色痕迹能夠保持多久?”

“關於這一點,我記得鍛造者協會的人做過相關的實驗,在理想的避光封閉保存的情況下,最長能夠保存二十三小時二十六分,藍色痕迹的保存時間也跟司燭力量的大小而成正比例變化,不過這方面帶來實際差異不大。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般能保存十七小時左右。”

時間隨雨一同流逝,與此同時,風也逐漸喧囂起來,自然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不會有正常人想要外出,因此街面上也看不到第二輛馬車,更不用說什麼行人了。

望着街景,根據自己的記憶,現在馬車大體在南城區位置,到南郊區還得駕駛上一段時間。

在十來分鐘前,先送走那位負責帶路的中間人、范德林特后,亞諾一伙人再度盤問了一下那位報信的警員,問清一些細枝末節后就讓他走了。

隨後理查德等人簡單討論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首先死亡司南就由亞諾繼續帶着,這回很可能又要用到死亡司南。

其次調查小組全部先到卡斯里安府確認一下情況,等到他們過去的時候,那邊的事情也應該有些進展,屆時再根據情況,分配前往伊洛韋恩禮拜堂以及街區協助調查的人員。

在出發前眾人也一齊換上雨鞋,畢竟這雨不像是一下子就會停的樣子,他們也估計得在外頭待上很久,穿着進水的鞋子不是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而雨衣倒是沒必要換,調查員制服的布料有一定的防水功能。

而理查德則是獨自前往亞維蘭核心監管所。

此時此刻,坐在丁白曙對面的霍華德同樣望着窗外,接着不由抱怨一句:

“真是鬼天氣。”

“確實如此,這種天氣對於調查和搜查工作來說都挺不便利的,”坐在霍華德旁邊的韋德也皺眉搭話道,“根據我的以往認識,亞維蘭很少會有這種暴雨天氣。”

“對於碰上這種天氣,只能說是有些倒霉,不過再怎麼談論天氣也是無濟於事,接着聊聊案子吧,”一旁的亞諾摸着胡茬,接着引出疑問,“首先我想問一下,你們還記得警方第一次搜查卡斯里安族墓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在十月七號,”霍華德跟亞諾的思路不謀而合,他在之前也有想過從這方面規理具體時間,“具體時間……資料上應該有記着我找找看?”

他說著正要從手提箱中取出資料。

而亞諾接著說道:

“不用了,具體時間是在下午兩點的時候,而且搜查大概持續了一小時。”

“哈,你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霍華德收回開箱的手,轉而吐槽道。

“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們有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後者聳聳肩,接著說道,“他們一共就搜過兩次那個地方,第二次的時間我想你們都記得很清楚,正是今天下午兩點左右。”

“首先第一次檢查應該是沒有問題,那兩位審查員親眼過目,如果有人的墳被刨了,不至於看不出來。所以里奧·卡斯里安的墳是在三天前到今天下午兩點的時間段內被人刨了,這一點應該毋庸置疑。”

“那麼我們來探討一下這個刨墳者是誰?你們對這個有沒有什麼看法。”

行駛的車廂內沉默無聲,思想的引擎中喧鬧作響。

一段時間后,霍華德開口打斷了沉寂:

“我有一個推測,首先你們還記得我們最後盤問出的細節嗎?我問那位恩布爾都警員有沒有聽過歐文描述那個墓坑的具體形狀,而他說那個墳坑好像是挖到了一半的樣子,並未完全挖開,至於坑洞具體形狀,規整不規整他就不知道了,歐文好像也沒跟他說過這些內容。”

“我挨個在伊洛韋恩區和偵探一起打聽着情報。”

“其中我打聽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我從一位這裏在這裏住了十來年的當地居民口中知道,出現在這種偏僻的街區的,多半是一些中老年人。”

“如果有幾個年輕小夥子結夥來到這裏,那多半是去弗萊恩湖釣魚的,那裏風景優美,環境良好,鮮有人涉足,確實是一個釣魚的好地方,應該是幾年前有哪個路人偶然來到了這個湖,把湖的消息的傳達了出去,那在之後就經常有人來這裏釣魚。”

“但當地人不會去那個湖裏釣魚,從來不會,甚至不會試圖去靠近這個湖。”

“實際上,在附近居民的眼中,那個湖被認為是一個受到詛咒的地方……我在卡斯里安府工作多年,對於弗萊恩湖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算是聽過差不多的傳聞,實際上,就我所知,勒克文的長子也是溺亡在那一片水域之中。”

說到這裏,他又突然沉默了下來,舉目注視着房間裏唯一的光源——那盞掛在牆邊的汽燈,平靜地發出明亮的白色光。

面對着光芒,他沉默不語,這回沉默了很久,以至於約恩都想催促一下的時候,他才重新開口言道: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那片寬闊而美麗的水域,是祂的誘惑。”

祂?一個相當古怪的詞語,似乎事關着超凡之物,對此約恩並不太理解,於是看了眼旁邊的人,而他們依舊不動聲色,只是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嚴肅。

“我詢問這位老人,“祂”是什麼。”

“而他告訴我了這麼一個故事,一個很長的故事。”

“在三四百年前的開拓紀元,罪禍者審判在德蘭洲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當時的亞維蘭,不過只是一個沿着弗萊河建起來的小村落罷了。”

“隨着時過境遷,這個村落越來越繁榮,人口也逐漸增加,最後發展成城鎮,建立了自己的教堂,一切都在走向繁榮。”

“直到那一場病,一場怪病在這個小城鎮上爆發,讓這個城鎮的發展頓然止步。”

“在開始,發病者都是些孩子,他們並非像是發燒或是感冒,更沒有上吐下瀉,而是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有的時候沒有精神,有的會像發燒一樣意識模糊,但額頭一點也不燙,更有時候會全身痙攣。”

“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癥狀,診所里的醫生按照以往的經驗開出的藥方完全起不到作用,有的病人在用藥之後甚至會嘔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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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邊界的探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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