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晉王的悔
南子煜此話一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呆愣住。
即言塵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臉上自帶的淺笑再也看不見,相反眼底深處,卻是多了不同於平時的亮彩。
坐着的沈之秋不自覺站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望向臉龐一片污漬的南傾辰,但是他很快平靜了下來,今日在場諸人皆可是為了親人赴湯蹈火之人,所以細想也合情合理!
「傾辰,你糊塗啊!你怎可......」反應過來的即言佳收起朗月劍跑到南傾辰身旁心疼的想罵上幾句,可卻是無論如何都罵不出來。
如若不是南傾辰,那南傾雪必死無疑啊!
她當時又有什麼選擇呢?
而炎逸則是僵在那,沒有出聲,面無表情,可是他微微發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
南子煜凝視着炎逸,他看不出炎逸的喜怒,便接著說道:「晉王若是不信的話,一問南傾雪、紅荷、綠竹三人便知真假!」
「南傾辰,本王要你親口告訴本王!」炎逸回神,他望向狼狽不堪的南傾辰,黑眸中透着一股懼意。
她身上的狼狽全部都是拜他所賜!
「......是我......不自量力......欺騙了你!和小雪無關,當時她已痴傻!」南傾辰死死咬着嘴唇,終於說了出來。
但是她在他面前是再也不會自稱「妾身」了!
「本王最討厭背叛和欺騙!」炎逸陡然怒吼,胸口卻是窒息般的疼痛。
「臣自是知曉此乃欺君之罪,所以,臣和南傾雪的命隨時恭候晉王來取!但是你已經刺過南傾辰一劍,她不欠你了!」南子煜終於說出了鬱結心口許久的話,此時他面上一片放鬆。
即便再次搭上南傾辰的命,他也不後悔!
總歸生死他們在一起。
他走到南傾辰身邊,臉上漾起如沐春風的笑容:「辰兒,不要怕!」
「晉王,此事乃我一人所為,你若是氣不過,便殺了我吧!我絕無怨言!」南傾辰抬眸望向炎逸,灰濛濛的眸子就如同她的灰頭土臉一般,毫無亮彩。
她知道炎逸絕對不會放過她!
他容不得他人的背叛和欺騙!
「南傾辰!你以為你是什麼?是誰允許你擅自做主的?你有幾條命?你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他大手一勾,將南傾辰緊緊禁錮在懷裏,看着她一副死沉之樣,他的心很慌,卻又不知該如何做,帶着一貫的強勢,報復地說道:「你以為本王知道了真相就會對你心存愧疚,就會放過你嗎?你做夢!想都不要想!那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該!你不是不喜歡本王碰你嗎?本王偏要碰,從今日開始,本王要將你終身幽禁在清風軒,日日寵幸!」
語罷,不顧南傾辰的意願,低下頭狠狠地壓上她的唇,瘋狂索取......
他看着南傾辰雖然沒有配合他,卻也是沒有拒絕,他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動作慢慢變得輕柔......
晉王府除了沈之秋、孟趙之外的所有侍衛自動退後三尺,全部背對而立。
而南子煜卻是視若無物似的,他就站在他們身旁,他的目光一片平靜。
空氣中寂靜無比,靜的只能聽見旖旎之聲。
直到「砰!」的一聲,金屬墜地的聲音。
炎逸才放開她,他望向地上的紫竹髮釵,微微一愣,眼神變得黯淡無光,一片死灰……
原來南傾辰竟是如此恨他!
她方才竟想用他送她的紫竹髮釵殺死他!.
他勉強的鎮定徹底變成無邊無際的憤怒。
隨即又變成恐慌、害怕,南傾辰竟然恨透了他!
他的胸口一滯,咧嘴笑了起來,笑得癲狂肆意:「你竟是如此恨本王,恨不得想殺了我?」
「是!我恨死你了,我恨你在對我好了之後,又那麼殘忍的對待我!你給我一紙休書,放過我吧!」南傾辰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淚流滿面,哀求道。
她再也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了!
「哈哈哈!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本王?」炎逸望着南傾辰那副決絕的樣子,胸口那股窒息般的疼痛,愈來愈烈,喉嚨湧上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王爺!」沈之秋趕緊上前扶住炎逸。
方才南傾辰拔出紫竹髮釵刺向炎逸的時候,他手中一直緊緊握着飛鏢,可是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掙扎、糾結,甚至還有一絲絲不舍,他就知道了她不會刺下去,果然,她扔掉了紫竹髮釵,他也收回了飛鏢。
可是他沒想到炎逸居然會氣血攻心而吐血。
他自是知道他內心的波濤起伏,若不是平素里一貫的自恃冷靜,今日怕是他早已癲狂。
南傾辰的心已痛到麻木,見炎逸怒極吐血,她再也壓抑不住胸口的疼痛,張口也吐出一口血來......
世子府內。
「言塵、郡主,傾辰先在你們這裏住着吧,相府人多眼雜不適合她休養!」南子煜望着床榻上昏睡的南傾辰,眼神一片柔和。
他終於還是從晉王府帶走了南傾辰。
「子煜哥哥,你和我客氣什麼?世子府就是傾辰的娘家!想住多久都沒關係!」即言佳當即說道,隨後她又有些擔心,「我們趁着晉王一口氣上不來之時,偷把傾辰帶出來,他明日不會來搶人吧?」
「不會!晉王若不放手,我們怎麼可能回得來!」即言塵搶先南子煜一步,率先給即言佳吃了定心丸。
剛才晉王是吐了血,卻也不至於上不來氣。
他清楚地看到了他最後眼眸中的懊悔和心疼。
他再也不會強迫她了!
他的黑眸望向床榻,深深地看着這個捨己為人女子,她眉頭緊蹙,許是還在為那個男人痛心吧,他多想向前把她緊蹙的眉毛舒展開,可是他沒有立場。
如今她還是晉王側妃!
「走吧,我們出去吧!」南子煜方才一直在看着南傾辰,所以他並未注意到即言塵的反常。
「走,喝酒去!」即言塵又露出了他的標配明月清風笑容,如沐春風。
「不行,子煜哥哥不能去!」即言佳一把環住南子煜的胳膊,不許他去。
男人飲酒大都去風花雪月之地,雖然即言佳知曉即言塵和南子煜都非沉溺女色之人,只是喝酒而已!
但是她就是不允許南子煜踏足那種地!
她黑着一張臉,活脫脫一個上了年紀被夫君嫌棄的管家婆之樣。
「嘖嘖嘖,這還沒成婚就管起了人家的私事,小心被人嫌棄!」即言塵嘲笑了即言佳幾句,隨即正向南子煜,「子煜,再過幾日我就回北域了,去不去你自己決定!」
隨後他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
這讓南子煜驀地生出一種即言塵替他振夫綱的感覺!
這夫綱原本也是不需要振的,本來他和即言佳之間也是他說了算的!
但是既然即言塵如此一副幫理不幫親的樣子,那他就給他一點面子吧。
南子煜張開嘴,說的卻是:「郡主,言塵再過幾日就要離開炎國,我們只是去喝酒而已!」
即言塵看着渾身絲毫無傲骨的南子煜,無奈的手扶着額頭。
即言佳退後一步:「那你發誓!」
南子煜抬手極其認真嚴肅:「我發誓!」
「如此敷衍?」
即言塵抽了抽嘴角:「......還是在府內喝酒吧!」
「好嘞!我現在立刻親自吩咐廚子給你們炒幾個小菜去!」即言佳一聽立刻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地屁顛屁顛跑了出去。
見即言佳出去,南子煜收色,再次望向安靜的如一個瓷娃娃般的南傾辰,眸光一片深意。
玄寒殿內。
炎逸抬頭望着如水的月光,竟是感覺到陣陣凄涼,望了許久許久,直到脖子發酸,他才輕輕嘆息了一聲。
白日的諸多風波,如今停留在腦海里也就只剩下南子煜那句鏗鏘有力的話語。
「當日撞晉王妃跌入寒潭的不是南傾辰,而是南傾雪!」
關於南傾辰誤撞倒紫嫣然一事,他早就不在乎。
但是那畢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所以他對她施以的酷刑也不會有絲毫後悔!
但如今真相大白!
往日那血淋淋的一幕竟全部湧上心頭,想起那些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炎逸的心像是***上了數萬支箭一般難受。
他望着自己的手!
就是這隻手曾掌摑她數次!
就是這隻手曾鞭笞她遍體鱗傷!
就是這隻手曾親手刺了她一劍!
就是這隻手今日還狠辣地卸了她的臂膀!
甚至不顧她意願,再次強迫了她!
他對她是做了多少混蛋之事?
而她又是受了多少苦?
可是對於此事她從來都不提!甚至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只是為了贖罪!
但她何罪之有?
他攥緊拳頭狠狠地一拳打在石桌上,儘管沒有使用內力,石桌依舊應聲裂開,他的手背上也儘是鮮血!
他無力地閉上眼睛!
為什麼他對她半分信任都沒有?
她那麼捨己為人,那麼坦坦蕩蕩,怎麼會做那些齷齪骯髒之事?即便是做了又怎麼會不承認?
她從來都是把愛恨擺在明面上的!
即便真是她做的又如何?!
他此時此刻才知道!
什麼背叛?什麼欺騙?
這些他最恨的東西,在她身上從來都是破例!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麼,猛然起身,向外衝去。
「王爺!您的手受傷了,屬下為您包紮一下!」孟趙不顧身份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他們做下屬的,主子的無虞是他們天大的事!
「滾開!」炎逸一把甩開他,腳尖點地飛了出去。
孟趙無計可施,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清風軒內,一片漆黑,一片冷清。
孟趙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默默地點亮了燭火。
說實話,清風軒真的非常破舊,與整個輝煌氣派的晉王府非常不搭。
院落里不像別的院子裏面是花團錦簇,芳香怡人,清風軒院落的空曠地上種的是一排排綠油油的菜。
炎逸自不是第一次見,初見時他只覺得新穎,如今再見,卻是心酸無比。
女孩子哪有不愛鮮花偏愛綠菜的,定是因為初入清風軒她們是挨過餓的!
所以,她們養成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習慣。
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邁起沉重的步子向屋裏走去。
屋內雖然傢具陳舊,但裏面的一桌一物都擺放地十分整齊,擦拭的也十分乾淨,一絲灰塵都沒有。
很小很破但是很溫馨。
炎逸進了南傾辰的房間,梳妝枱上只有一面銅鏡,一把木梳,幾樣簡單的髮飾,便再無其它,實在不像一個女子梳妝打扮之地。
也是,她從來都是素麵朝天,用不上那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
其實他想說,她化上妝真的是非常好看非常好看,九宮天上的仙女都不及她好看,可是她在他面前僅有的一次化妝卻是被他無情嘲諷。
想到此,他的心又是一陣心絞痛。
他的目光望向床榻,床榻上的被褥似乎有的還有些補丁,他當時只知道與她在此抵死纏綿,卻忽略了這些外在的東西。
南傾辰是一個非常懂得風趣的女子,她外面清純正經無比,也愛害羞,但是當真刀實槍幹起來時,卻又是無比放得開的,她也從不吝惜她的嗓子,所以他對她欲罷不能,以前他只當是舒服,卻不知竟是身子比腦子誠實!
他坐在床榻上,打開床上的小柜子,以為裏面是女人愛看的話本之類的,打開竟是他書房的兵書,原來她以前竟是那麼努力的想要靠近他......
他倚靠在床榻上,無力地閉上眼睛,一些畫面,在腦海里徘徊,全是他對她的不好!
原來,他竟從未善待過她!
「吱吱」房門突然開了。
「傾辰......」炎逸無神的雙眸突然泛起極異絢爛的亮彩,他驚呼出聲,許久未見動靜,他再次變得無比落寞,「原來只是一陣風......」
他的心被撕開一個口子,風呼呼地灌進來,從未有過的疼!
孟趙望着屋內那抹怔怔發神的黑影不禁有些心疼!
炎逸如今這副頹廢、無精打采之樣,是他從未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