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異常

沈嫻坐得筆直，低眉順目的，聽得很認真，亦是思考得很認真。

她點了點頭，「姨娘說得沒錯，我如今的日子是過得富足，確實是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她抬了床上沒什麼血色的蔣姨娘一眼，鼓起了勇氣，「可我到底是庶出，有很多地方是遠遠及不上大姐姐的。」

「譬如婚嫁，她是侯府嫡出姑娘，所以可以挑盡京城裏的百家嫡子，我卻不能。我的要求其實也不高，只是希望能嫁給心儀之人。」

蔣姨娘原本是閉着眼，聞言忽地睜開了眸子。

「你倒是說說心儀之人是誰？若是陸二公子，你就死了這條心，那位的心不在你身上。他自小與大姑娘青梅竹馬，哪裏是你可以插足的？」

沈嫻沒說話。

蔣姨娘又放軟了語氣，「除此之外，你亦是可以挑選好兒郎的。雖是庶女，可到底是侯府的門第，要嫁個普通門第的嫡子倒是可行。」

「侯爺侯夫人是很好的人，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去。」

沈嫻忽地來了脾氣，「我只是想嫁給心儀之人，姨娘為何如此作踐我？」

「我時常想着我若是嫡女就好了，就不會去矮了她一頭，遇到那人的時候也不至於會自卑，想看他也只能偷偷地看。」

蔣姨娘忽地撐起了身子，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是一句都聽不進去是嗎？你現在若是回頭還來得及。」

沈嫻霍地站了起來，「姨娘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你好好休息，我便先走了。」

她冷漠轉身，把兩扇門帶出去的時候，忽地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差點軟在了地上。

卻有一個聲音喚了她二妹妹。

沈嫻循着聲音的方向望了去，那裏正站了個亭亭玉立的美貌姑娘，彼時用擔憂的眼神看她。

沈姝過來扶她，「阿娘生怕人都聚在沁芳苑會影響到姨娘的休息，故而都給遣散了。她擔心姨娘的身子，如今已經遣人去請了之前給姨娘診斷的大夫了，欲要好好了解了解病情。」

沈嫻適時地掉了兩滴淚，把自己雙腿發軟的緣由給圓了過去。

「我亦是剛知道姨娘吐血了，方才不過在屋裏待了一會，姨娘又咳得十分厲害，說是覺得自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實在受不住，這才尋了個由頭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竟被大姐姐給撞見了。」

沈姝表示理解。

「別難過了，天底下那麼多的大夫，定有法子能治好姨娘的。」她拍了拍沈嫻的手權當安慰，又勸她先回去休息，「你這些日子想必也一直伺候在姨娘跟前，多半給累壞了，今日我進去陪着她，你不用太擔心。」

她說罷就要進屋去。

沈嫻忙拉住了她，「姨娘說累了，我將將伺候她躺了下去，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為好。」

姨娘定是知道些什麼了，而她將將才和她鬧得不愉快。這個時候跟前的這位若是進去了，保不準姨娘衝動之下就說些不該說的話。

那就要害苦她了。

沈姝便歇了進去看蔣姨娘的心思，沈嫻又拿許久沒見面的幌子，邀請沈姝到她的院子裏去說說話，二人便一道走了。

沈姝在沈嫻那邊用過午膳才回了她的昭華苑，到的時候日頭已經很大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是沈姝的午憩時間，她卻喚了如喜過來，問了府里的動靜。

如喜也不過是比沈姝早回來兩日，卻一點也不影響她對侯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搖了搖頭，表示侯府暫時一切都好。

「……若要說異常，奴婢倒覺得蔣姨娘及二姑娘之間似乎是鬧了彆扭，以往二人感情甚好，經常來往，有說有笑的。可自從蔣姨娘病了之後，二姑娘去看她總是屢次碰壁，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沈姝嗯了一聲，心知如喜沒有誇張。

她今日將將回來，已經見識過了，這二人之間確實是存在問題。想起她那會欲要進屋去看望蔣姨娘卻被沈嫻慌張攔住的舉動，沈姝覺得她回頭得找個時間去探探蔣姨娘的口風。

當夜，下朝的陸承初雷打不動，也到侯府來了。

眾人對這位朝廷大官的到來已經是見怪不怪。明明是后宅院落，昭華苑的人卻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導致他每次的到來，只會被沈姝寢房的那扇門給擋了。

陸承初進了屋，屋子裏頭的閑雜人員便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

沈姝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現象，正欲把最後一個退出去的丫鬟喊住，卻是有人如堵牆一般地擋在了她的跟前。

陸承初瞅着她，明明穿着朝服的時候衣冠楚楚，渾身上下寫滿了禁慾。

可與沈姝私下獨處的時候，那眼神好像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沈姝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陸承初便往前逼近一步。兩人就這麼一個退一進，生生從寢屋的中間給退到了床邊去。

「你靠這麼近做什麼？」沈姝覺得有些緊張，緊張之餘，隱隱地覺得可能要發生點什麼，她又拿手去捂着了那張小紅唇。

陸承初瞅了瞅那隻捂嘴的小白手，「怎麼的，今日沒洗漱？」

沈姝連忙否認，「自然是洗漱了的。」

「那你捂嘴做什麼？」

沈姝：「……」

自然是防着你又亂啃！

沈姝雖臉皮很厚，卻也沒厚到什麼虎狼之詞都能說出口。

陸承初見她沒說話，便又激她，「你肯定是唬我的，其實今日根本就沒來得及洗漱。你若是想反駁我，那就把手放下來，我聞一聞就知曉了。」

沈姝又不是三歲小孩，一眼就看穿這廝打的是什麼主意。

「流氓！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壞心思！」

陸承初便瞅着她笑，一面笑一面把她來回看。最後他妥了協，在她對面的一隻杌子上坐好。

他理了理衣襟，之前蕩漾的神色已經收了起來，轉而是一臉的公事公辦。

「這些日子你都在江府搞事，我想着侯府這邊的進度也不能落後了，有空的時候就會過來與侯爺侯夫人相互配合著把府里的內鬼給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