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夫子

花祧每日一篇策論，他的腦子裏記着很多歷史裏有名的科舉策論題目，因為他曾經有一節專門講古代科考的課，上面系統的描述從科舉出現到科舉結束的演變過程。

從君臣論到瘟疫戰爭等等的，花祧拿着題目挨個來寫。可是囤積了很多篇策論在家，沒有人能夠給他指導，他當然不會自大到覺得自己的策論不需要指導。

原主的那群朋友，自從知道原主第二次考院試也失敗了，就不敢上門叫喚。而且他們在學業上的造詣並不高，也是無能為力。

其實那群人也算不上什麼壞人，只不過是不愛學習，心思容易想到玩樂。去勾欄院也是看看戲聽聽曲品茶瞎聊天，青樓賭博這些也是不會碰的。

至少讀書人也有自己的底線，貪玩可以但不能真的沉迷進玩樂之中。

所以這群人也有學習不差的，可奈何原主笨，這就是現代的我們說好一起玩，你卻偷偷自己寫了作業被老師表揚了，而我被打手板子。

可見這些人也是很卷的，可惜了原主是真的只顧着玩樂了。

思來想去還是原主之前學院裏的先生白夫子可以一試，原主讀的歸安學院，是縣衙直接負責的，童生可入學，沒過童生的要經過考試。

白夫子是進士出身，年輕時候在北方做官，而後年紀大了以後回老家歸安當一個先生，主要是負責童生考秀才這部分。

花祧準備還是把文章拿去給白夫子看一下，也不能空着手去，索性就在書肆買一塊上等硯，帶着朝書院走去。

因為這日是學院的休息日，學院裏除了寄宿的學生，也沒什麼其他人。

白夫子是和夫人住在學院裏的一個小院子裏，白夫子的唯一的兒子也在外地做官，女兒又嫁在杭州，就索性住在學院提供的小院子裏了。

學院是有分甲乙丙三個年級的，每個年級有3個班，江南興讀書，所以學院學生也不少，就是花家也準備把二頭送進來學院。

白夫子看到花祧來拜訪他，也是一臉狐疑，他這個學生，愚鈍且心思也不在讀書上，這次下場考試也是沒考過。這次學院十一個人下場，考中了5個。

「先生，學生素來愚鈍，這次下場也讓學生認清自己，學生回家后也在刻苦讀書，現在有一些讀書心得想請先生指導一下。」

說完頓了一頓，雙手送上買好的硯，繼續說道：「這塊硯先生就着用，不是什麼優質的。」

白夫子看着花祧，又摸摸自己白花花的鬍子說道：「哦，什麼心得，和老夫說說。」

白夫子是好奇這個學生肚子裏是在賣什麼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花祧從布制的書袋裏，拿出一份自己寫好的策論，討論的內容是如何應對洪災。

花祧從預防到災后一一詳細說來，從水渠水利到災後防瘟疫，白夫子看着也是罕見的滿意，還點點頭。

然後說道：「若是院試考這個題目，你肯定是考過了。」說完還是有些狐疑的看着花祧。

他覺得從以往的表現來看，自己這個學生寫不出這麼邏輯清晰又有根有據，還引經據典的文章，而現在是這突然的覺悟高了。..

看着白夫子滿臉的不可思議模樣，花祧輕笑着說：「在蘇州府考試的那些日子，曾經遇到過一位老先生，對我進行了幾日的點撥，這才頓悟下來心思，專心學習。」

白夫子聽完也覺得這個說法是說的通的，看來自己這個學生遇到貴人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這種能點撥人的必也是大儒，所以這學生的進步才如此的快。

文章雖是寫的好，但在白夫子看來，言辭之間還是尖銳了，有些劍走偏鋒了，大部分考官更喜歡中庸之道。

聽完白夫子的話，花祧也是陷入沉思，這趟來的很值，果然不能閉門造車。

白夫子接下了花祧所有的策論，因為他也許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獨具一格又凌然而勢的文章了，他現在對這個學生還是有了一些期許的。

而後來白夫子也慶幸自己這時候的行為，救了他白家。花祧這趟出門就很成功了，白夫子對他欣賞且又不起疑。

而他不知道的是白夫子是先入為主的，把他說的點撥自己的老先生想成了大儒了。蘇杭一帶有不少大儒世家，白夫子不僅看他的文章，還看到了他背後的人。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點撥他，把他教導成這樣的人，白夫子也是想有緣見一見的，畢竟教書育人，也是想有突破的。

而在家的白夫子幾乎是一口氣看到了花祧的那一小疊文章，這文章思路都是從底層百姓開始的，白夫子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由下而上的文章。

心裏不禁感嘆真的是江山輩有才人出，按照花祧這樣的趨勢，進士也不是沒可能的。

然而他還是一一對每個文章做點評，在白夫子看來，花祧所有的文章都有一個問題，就是劍走偏鋒，過於凌烈。

原本由下而上的文章，應該都是溫和的，可花祧卻寫出來了凌烈的感覺。

因為這樣的文章雖是寫的好，朝廷卻是多數人不會喜歡，這妥妥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如何讓人安心給他施展才華的機會。

這也是受現代教育的影響，花祧自然而然的覺得自己科舉當官的目的是為了造福百姓，可是其他人做官是光耀門戶，黃金屋，顏如玉。

他這樣特行獨特的文章會被大部分的領導層拒絕，因為他們要維護的是世家利益，官家利益，造福百姓是為了更好的稅收。

由此看來說封建王朝剝削勞苦大眾，剝削也是真的剝削，雖是當今朝廷仁政，但也不代表着朝廷是以百姓為本的。

花祧雖是很控制自己的想法，盡量讓文章顯得中庸，但是言辭間還是暫時掩蓋不了他真實的想法。他古代的路還很長，長到看不到盡頭，也看不清方向。

白夫子花了好幾個晚上認真的給他寫好點評，最後還讓家裏的小童送去，帶話讓他每個休息日下午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