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千金只想學習5
「恭喜宿主,檢測到女主負面情緒值+1,請再接再厲,早日達到10點完成任務。」系統雀躍出聲,並決定此後對宿主刮目相看。
「嗯。」白梨心不在焉回了系統一個單音節。
“教授,我不是很明白您的這處證明。”而在和林儀交談時,她的語氣卻熱忱又真摯。
明目張胆的區別對待,痛擊了系統脆弱的心靈。
應該是巧合吧,它的宿主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完成任務的樣子。系統煞有其事地傷心嘆氣,決定收回它的刮目相看。
“這裏的證明確實比較簡略。”林儀輕點紙張,思考片刻,“說清楚這一點比較花費時間,這樣,先到我辦公室吧。”
林儀在物理樓擁有一間獨立辦公室,他似乎並不常來,所以辦公室里很簡陋,除了一些必要的辦公用品,絲毫不見生活氣息。
“我待在實驗室的時間比較多,平日裏不怎麼來這裏。”似乎是察覺到白梨的困惑,他出聲解釋,然後將白梨隨手關上的門重新擰開,變成半掩的狀態。
“坐吧。”隨手把一個靠椅搬到白梨身後。林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紙筆,開始演算。
他寫的很細,每一步推導都過程清晰。
白梨伸頭去看,無需講解便明白了他的論證思路。在推理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白梨便已經腦速快過他書寫速度地推導出了結果,並找出了昨夜她在證明時產生的疏漏。
不好直接打斷林教授,白梨一邊佯裝仔細在看,一邊偷偷地分散了注意力。
林教授的字很好看,遒勁有力,在褐色的草紙上留下淺淺的凹印。他用着一支淺灰色的鋼筆,筆尖斜側,墨水沿着筆縫順暢地流淌下來。
再往上看,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修長的手指在光線下呈現出晶瑩剔透的白,微凸的青筋被包覆在皮膚下,隨着手部的動作鼓動着。
真漂亮。
白梨不由自主的將視線繼續向上移,她看見林教授線條分明的側臉,緊繃的唇線,高挺的鼻樑,玻璃鏡片后,是一雙認真而專註的灰色眼眸。
那灰色很淺,像一團朦朧的霧。而那雙眼睛,就如同夜色中薄霧籠罩的深潭。.
筆尖在紙面上滑動的沙沙聲,門外不時響起走動的腳步聲,窗外樹蔭中啾啾的鳥鳴,它們和夏日暖喣的陽光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旋律輕緩的催眠曲,讓白梨昏昏欲睡。
她神遊天外,卻忘記了收回視線。在外人眼中,就好像是她盯着林儀,看愣了過去。
林儀落下最後一個字符,頓住了筆。
然後,他被眼神迷離的白梨嚇到。
“同學?!”
語調微揚,在他低沉嗓音的基調上卻不顯得刺耳,反而像是帶上了些許揶揄。
白梨從小憩中驚醒,茫然無措地看了林儀兩眼后,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向後坐正了身軀。
“教授。”她尷尬地笑笑。
林儀體貼地沒有追究,將手下的紙張挪到白梨面前。
“這是證明的全部過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再問我。”
白梨認真地看了一遍,證明和她腦中的思路一致,並沒有大的出入。
“謝謝教授,我明白了。”她認真地折好紙張收了起來,然後起身向林儀致謝。
林儀饒有興味地看她,右手漫不經心地擺弄着鋼筆:“你在讀我的論文,你對這個方向很感興趣嗎?”
聽起來像是想和她多聊幾句,白梨的眼驀地亮了。和頂級學者交流的機會不可多得,更何況她現在是學生身份,能夠接觸到的每一位學者都是寶貴的。
交流意味着思想的碰撞,而思想的碰撞往往會給當下的工作帶來意想不到的突破。
白梨滔滔不絕地同林儀闡述了自己的思路和設想,並提到當下正在構築的“橋樑”。她眸中有光,神采飛揚,像一個與“未知”搏鬥而不斷攻城掠地的女將軍。
林儀不過聽了幾句便被她的構想吸引,他停下手中把玩的筆,逐漸以一個平等的姿態與白梨交談。
到最後,他甚至覺得有些驚艷。
“我不知道你在其他領域上會取得怎樣的成就。”他說,“不過,你的天賦不用在物理學上,絕對是一種浪費。”
他這時才想起來要問:“還沒有問你的名字,你是哪個專業的?數學嗎?”
“呃……我叫白梨。”白梨噎了片刻,“我在美院學習油畫,教授。”
林儀輕揚起一邊的眉毛,有些驚訝。他沒讓這份驚訝持續太久,很快恢復了正色:“我時常感覺到物理學的美,人們總覺得它枯燥乏味,卻忽視了它其實也是一門藝術。”
“藝術總是共通的,白同學,我希望你能轉來物理學院。”他頓了頓,笑着補充,“或者、如果你不嫌棄的話,直接來我的實驗室如何?”
這麼快的嗎?白梨有些驚到,但很快略顯自負地釋然。
她天賦過人,林教授慧眼識珠,一切水到渠成,這很合理。
白梨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去實驗室的邀請。任何物理學理論都需要接受實驗的考驗。而物理學的許多實驗儀器造價高昂,普通人接觸不到。
如果林教授願意給她提供幫助,那擋在她面前的障礙就少多了。
至於轉專業的事情,按照學校規定,還需要等到學期末才行。不過,這絲毫不耽誤白梨先去林儀的實驗室,至於那些令人頭大的美術學課程,她已做好了統統翹課準備。
不就是掛科嘛,掛吧掛吧。
白梨說到做到,當天就翹掉了下午的兩節寫實油畫課,沒心沒肺地跟着林儀去參觀他負責的量子物理國家級重點實驗室。
實驗室中的各式儀器讓白梨感到親切萬分,那些她不認識的、忙於工作的研究人員也給她帶去了獨特的熟悉感。
就像回到了她原本負責的實驗室,就像看見了曾跟在她手下的有些笨手笨腳的實驗助理——後者也就是實驗室爆炸的罪魁禍首。
直到晚上回到小別墅,白梨的心中洋溢着的快樂還沒有完全消散。
她到家的時間比昨天早,因而熊一樣的保姆還在準備晚飯。聽見開門的聲音,保姆十分敷衍地從廚房出來,同白梨打了個招呼。
白梨同樣敷衍地回應她,換了鞋便沖向二樓,準備繼續她的論文。
“晚飯準備好就回去吧,不用喊我。”
為了防止打擾,她如此交代道。
結果,當她簡單清洗完畢、換好居家服,萬事俱備地坐在書桌前時,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
她的書桌乾乾淨淨,除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連一粒灰塵也沒留下。隨着灰塵一起消失的,是她昨夜沒來得及整理,散亂放在桌面上的手稿。
白梨的心漏跳了半拍,她連忙拉開抽屜翻找。一層又一層,卻什麼也沒有。
她擴大搜索範圍,從書桌找到床鋪。
到最後,她甚至翻了一遍自己卧室內的垃圾桶。
——一無所獲。
白梨癱坐在軟木地板上愣了半晌,突然想到什麼,起身拉開房門,“噔噔噔”地下樓來到客廳。
保姆正在端菜,撞見白梨氣勢洶洶地下來,差點沒端住盤子。
她放下菜盤,沒好氣地嘖了一聲。
白梨全當沒聽見,開口便問:“你去過我的卧室?”
保姆點頭,從白梨的語氣中品出一點不對勁:“我上去打掃衛生,怎麼了?”
“你是不是動了我桌子上的紙?”
“桌子上的紙?”保姆皺眉回想了兩秒,忽然嘴巴微張,“哦,我想起來了,你說桌子上放的那些廢紙啊……”
她不以為意:“我收拾起來,扔垃圾桶里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白梨翻過樓上的垃圾桶,沒有找到。聽保姆這樣說,自然就認為是被扔在樓下了。她急匆匆地就去查看客廳的垃圾桶。
保姆被她的舉動嚇到,忙忙勸住:“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做什麼?那袋垃圾已經被扔出去了,這個點,應該已經被垃圾車收走了。”
保姆的話讓白梨一陣的頭暈目眩,她扶住沙發不讓自己倒下,臉色難看的嚇人。
保姆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小聲地為自己辯駁:“怎麼了這是,不就是幾張紙而已……”
“不就是……幾張紙?”白梨喃喃重複,褐色的瞳孔發黑髮暗,直直地盯着保姆。
如果目光能凝成實質,保姆確信自己會被盯出成百上千個窟窿。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悻悻住了嘴。
空氣安靜極了。
忽然,白梨發出一聲冷笑。
“鑰匙留下,滾出去。”
“小姐,我……”保姆慌了,白家給她的報酬不菲,丟了這份工作,再想找一份待遇差不多的就難了,“是白家雇我來照看小姐的,您不能……”
她試圖搬出白家來壓白梨。
白梨無動於衷。
“滾出去。”她嘶啞地低呵,“或者,我叫人來請你出去?”
保姆的嘴巴蠕動了兩下,終於屈服了。她在圍裙上擦了幾下手,掏出鑰匙扔在桌上。
“神經病。”
她不乾不淨地低聲嘟噥了一句,轉身離開。門檻處,她腳步不穩,被絆倒在地上。
“真是神經病。”
她又小聲罵了一句,“砰”地關上了門。
清靜了。
白梨軟軟地跌坐在地上。
「宿主,你沒事吧?」圍觀了全程的系統小心翼翼地詢問,它知道那份手稿對白梨來說有多重要。
「沒事。」白梨閉了閉眼,「讓我靜一會。」
她緩緩側身倒去,直到頭顱抵上了沙發扶手。然後,她一動不動地維持着這個姿勢,呼吸清淺,像是陷入了夏日午後的小憩。
半個小時過去,就當系統以為她真的睡過去時,白梨忽地眼睫輕顫,睜開雙眸。
「系統,我是不是太激動了。」她平靜道,「仔細想想,只不過是一件小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怎麼能說是一件小事!」系統憤憤不平,「那個人隨便動你的東西,本來就是不對。而且那份手稿,可是你用了一整個晚上才寫出來的!」
它將心比心:「要是誰敢這麼對我,我非得把它的數據庫給打散嘍!」
白梨心中一暖:「謝謝。」
系統默了一瞬。
「咳,沒什麼,關愛宿主的心理健康也是系統的工作之一,」它嘴上不以為意,實際上卻想:宿主雖然工作態度不端正、完成任務不積極,但人還是挺好的嘛。
系統悄悄將那句“謝謝”錄了下來,化作信息流存進了自己的數據庫。
白梨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
系統說的沒錯,她沒必要為了趕走一個失職的保姆而過度自責反思。但是,她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白家。
畢竟那位保姆的真正僱主並不是她,而是白家,白夫人。
她在通訊錄中翻找。原主的人際關係簡單,手機里的聯繫人也不多,白梨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備註為“媽”的聯繫人,也就是白夫人。
她猶豫了片刻,沒有直接撥打,而是繼續下滑屏幕。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李平。
前幾日他送她來這裏時曾說過,有需要隨時和他聯繫。
白梨那會兒沒放在心上,那時她剛到這個世界,對陌生的一切下意識保持疏離。
但現在——她輕彈指尖,按下通話鍵。
很快被接通了:“小姐,有什麼事嗎?”
“李叔,發生了一點小事。”白梨頓了頓,“我把那個保姆辭退了。”
她方才吼過保姆,現在嗓音還有些嘶啞。那份嘶啞順着電流,清清楚楚地傳到李平的耳朵里。他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
手機那邊,白梨還在繼續:“她……就是那個保姆,她做事毛手毛腳的,總是弄亂我的東西,所以我……”
“小姐。”李平忽然打斷她,“您不需要解釋這些。您是白家的小姐,解僱她是您的權利,您的自由,您不必向任何人解釋。”
白梨不說話了。
聽着對面的沉默,李平無聲嘆氣,轉移了話題:“小姐,我這就幫你安排新的保姆,您有什麼特別要求嗎?”
“不用了。”白梨這次接話很快,“我一個人就行。”
“謝謝你,李叔。”她沒再多說,掛斷電話。手稿丟了,今夜她還有的忙。
李平沒來得及多言,就聽見了通話結束的提示音。他看着結束的通話界面,面色嚴肅。猶豫了片刻后,決定還是應該將此事告訴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