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唐家活死人
第二天,我是被突然闖進屋的胖子驚醒,他嗷嘮一嗓子就衝到了炕邊。
“何老伯!”
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一胖子僵愣的站在炕邊,所以立刻動了動,那胖子轉頭看看,走過來邊蹲下邊掏出了把匕首割斷繩子。
我掙開了繩子顧不上身上酸疼僵硬,爬起來就奔着炕上養父撲過去,後邊胖子喊了聲,“哎,你最好別看。”
這時我已經到了近前,就看到養父一動不動的趴在炕上,身子下都是血。
“乾爹……”我聲音哽咽的呼喚了聲,伸手去拉養父,而手上觸碰到的是冰冷和軟綿,養父被翻了過來,饒是我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嚇得手一哆嗦,鬆了開。
養父的臉早就已經僵硬,所以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還有乾涸的黑紫的血也糊滿了一臉和口鼻,詭異的是他的眼睛像被掏了去,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血窟窿。
胖子一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又是一哆嗦驚醒一般,轉過了頭去,而養父的模樣已然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腦海中。
“人已經走了,跟我師父一樣。”胖子嘆口氣,“小兄弟,節哀吧。”
可這樣的事連接受都不能,又要如何節哀呢?
昨晚還跟我說著話的養父,今早上人就沒了,而且七竅流血,眼睛連同全身的骨頭都化了一樣。
所以就算是我跟在養父身邊給無數的死人拾骨,而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給養父收屍了。
胖子陪着我一起在殯儀館裏,直到養父的遺體火化后,胖子把骨灰罈交到了我的手上,說道:“你養父和我師父一樣,都是身染了重煞,只能趕緊火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看着手上的骨灰罈,很奇怪,無論是當年二叔,還是現在感情至深的養父這副模樣離開,我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們的死亡,所以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多謝。”我看向胖子的時候,平靜的道聲謝。
“我叫常奇勝,都叫我勝哥。”胖子伸出了手來,“咱倆也算同患難了,交個朋友。”
我看着他的手,都說拾金匠的手晦氣,所以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向我伸出了手,遲疑了下后我也伸手跟他握了握,“何清明。”
常奇勝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看看手上的骨灰罈,“乾爹走時最後一句話是落葉歸根,所以我要送他回家鄉安葬,好好善後。”
“唐家呢?”常奇勝直言道:“你乾爹和我師父都是因為唐家的事落得如此,不解決那個,怎能說是善後。”
“當然要解決了再走。”我抬眼看向他,“你是已經打算好了。”
“母子棺雙煞,連我師父都中了招,我自己當然是處理不來的,不過……”常奇勝琢磨的眼神打量我,“你雙手帶刀又是棺材子,正適合應對母子棺。”
說著他抬起右手示意的晃晃,笑笑解釋道:“我的本事雖不能和家師相提並論,但是也得陰陽術真傳,授以陰陽掌,這麼說吧,一搭手就摸得出你是什麼。”
我看看他的手,都說陰陽掌手背為陽,手心為陰,左手搭陽,右手搭陰,不過和我是不一樣的,我兩手斷掌紋,四指齊長天生的鬼手,最靈的也就是搭陰。
既然這人握個手就能說得出我底細,看來的確是有本事的,對方有意先探究一番,我也不能跌了我乾爹的份兒,所以也直言回道:
“你右手拇指關節間隙狹窄,角骨突出有鬼眼,正應對得了邪物,只是手骨骨節明顯,骨縫漏財,想必這陰掌常用來摸牌賭博了,不然倒是打卦的好手。”
我示意的也抬起右手,“跟着乾爹摸了十多年的骨頭,無論死的活的,這手對骨頭最熟悉。”
作為拾金匠,不僅要對人體骨骼非常了解,熟知摸骨術,而且對風水,尤其是風水算術要有所了解的。
我和常奇勝互相看着,隨後相視都是一笑,常奇勝一探手,“你對付骨頭我收拾煞,合作?”
我也是稍一揮手跟他擊了個掌,兩人一拍即合。
暫且安頓好養父的骨灰之後,我跟常奇勝立刻直奔唐家,對於唐家的事我倆都是了解不多,只知道唐家因為陰宅的關係家宅不安寧,所以花大價錢雇高人來打理陰宅,這鬧騰正凶的,便是一口母子棺。
唐家家宅坐落於茶山上的一座老四合院,茶園世家,名聲在外,在富源市有上市大公司,管理公司的是唐家大少爺唐文遠,可據說掌權的是唐家大奶奶唐白鳳。
我倆走進唐家偌大的宅子裏,一路左右環顧看得出這唐家家底有多雄厚殷實了,可這麼大的庭院卻是冷冷清清,而且莫名透着股子陰涼晦暗,必定是受那母子棺煞的關係了。
帶路的是唐家老宅的管家丁淮,這人我是見過的,之前來找我養父接手處理唐家的事就是他。
“你們也看到了,這宅子裏的下人都跑光了,現在滿院子前後還剩不人,這母子棺實在是太兇惡,想不到會牽連王老先生和何匠師無辜喪命。”提到我養父,丁淮搖頭嘆息,
“對兩位大師唐家有愧,你們的心情也都能理解,可實話講,你們真不該再來這是非地。”
我語氣堅決說道:“正因為乾爹死的不明不白我才要來,唐家要是真覺得愧疚,就該說明那母子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丁淮又是嘆氣回道:“你們想知道,等下見了大奶奶親自問吧。”
說話間一陣連續的沉悶咳嗽聲傳了來,後邊的常奇勝腳步停下,看着西廂房門窗緊閉,而門上窗戶上都貼着很多的符紙,還都釘着木板子封死,咳嗽聲正是從裏頭傳出來的,於是他問道:“那裏頭關着誰?”
丁淮轉頭看看,回道:“那是唐家二少爺唐青山,沖了煞現在還病着,之前王老先生給鎮了符保住了命,可這身體眼瞅一天不如一天,辦法用盡了還是好不起來。”
常奇勝湊近我低語道:“看見房子一圈的糯米沒,這二少爺恐怕是中了屍毒了,時間拖久了可是要起僵。”
我也是早留意到那邊房門前一圈撒着白色米粒樣的東西,聽到常奇勝的話心下更是訝異,學着他低聲問道:“活人也能起僵?”
“誰說是活人了。”常奇勝若有所思的答道:“那鎮符可是我師父常用來壓死人的。”
常奇勝話音剛落,廂房那邊的門便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用力的撞擊,整扇門都猛然一震,幾乎要撞破了一般,而我也從微微開啟着的一道門縫看到了一張猙獰扭曲的臉孔,臉色呈黑紫而且滿是血污。
“我餓了,給我吃的,拿吃的來!”狂躁的嘶吼咆哮聲傳來,他不斷用力的拍打着門,直撞得滿鼻子竄血卻又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前邊的丁淮停下回頭看看我倆,說道:“不用緊張,等母子棺的事處理了,二少爺的病自然就好了,現在盡量別靠近那邊。”
常奇勝撇了撇嘴,顯然對這種糊弄小孩的話不屑一顧。
而我我心下震驚后也是更沉重了幾分,雖然對唐家的事早有些心裏準備,也只是滿心想着如何對付那母子棺,現在一進門見到唐家二少爺這副模樣,才知原來這院子裏還有個活死人。
此行,果真是凶多吉少吧。
丁淮一路帶着我倆穿過內院來到了待客的正房,請我倆落座后便離開,雖說來到茗茶世家,可坐了小半天連送茶水的都沒有,這院子裏果真是沒什麼人了。
趁着還沒見到唐家那大奶奶,常奇勝先小聲說道:“我師父會出事,肯定是那母子棺的事唐家有所隱瞞,等下唐家老太太說的話不要全信,只有見了棺才能弄清楚。”
我點點頭也是提醒道:“我乾爹會出事也必定是開了那口棺的關係,真要見棺還是要小心的,身無青銅鏡,不近母子棺。”
常奇勝拍了拍胸口懷兜位置,“早有準備。”
這時門外傳來了拖拉拖拉的腳步聲,我跟常奇勝都轉頭看去,就見丁淮攙扶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走進了門。
老人看上去八十有餘,雖然面露病態不過身子骨倒還算是硬朗,頭上挽着個髮髻,穿着一身寬鬆肥大的白色連衣長袍,渾身透着股禪修之人的氣息。
這老人便是唐家大奶奶唐白鳳了,雖然面顯病態,但是耳明目聰,一看就是精明的人,出於禮儀我跟常奇勝也都起身客氣打了招呼。
唐大奶奶擺了擺手,“坐吧,老丁,去沖茶過來。”
丁淮應了聲,扶着老太太坐下後轉身去倒茶。
唐大奶奶看着我倆先開口說道:“多有怠慢還請見諒,現在唐府上下雞犬不寧,人都散了,也就老丁還留下伺候我這孤老太婆。”
常奇勝等不及的先開口說道:“所以我倆也正是為了那口子母棺來的,現在棺材在哪?”
唐大奶奶也是直言回道:“原來的棺材已經燒了,新棺還在山裏停着,找了人來抬棺幾次都抬不走,抬棺材的幾人卻是眼睛都化沒了,現在外頭都知道茶山鬧棺煞,所以除了你倆,沒人敢再來。”
我和常奇勝互相看了眼,我問道:“這棺材裏的母子究竟是什麼人?既然鬧得這麼厲害,死的肯定不一般吧?”
提到那棺材中的母子,唐大奶奶卻是難掩氣憤的哼了聲,“家門不幸,老二娶了個喪門星回來,這女人叫苗翠,活不消停死不安寧,當年仗着有了身孕天天更是胡攪蠻纏,生產時候死於難產,一屍兩命。”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老太太搖頭道,一動怒氣息不穩的立刻咳嗽了起來,丁淮端來茶水,忙放下給她捶着後背。
等老太太總算止住了咳嗽,擺了擺手,“老身這把骨頭也不中用了,兩眼一閉管不了那麼多,你們若是想見那口棺,就讓老丁帶你們過去,只是小心別丟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