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扭轉乾坤

這下，蓬萊院可真是熱鬧了。

現在除了這姐弟妹三個，文姨娘和王榮清也搬來了，好在蓬萊院地方夠大，否則這麼多主子，還真不一定能住得下。

翌日，文姨娘親自下廚做了些米粥和甜甜的糕餅，這剛做好，王榮熙和王景煦身邊貼身的女使小廝便推門進了廚房，一見着她，頓時都吃了一驚，連忙屈膝行禮。

文姨娘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說起來也是主君的人，可身份不過是個妾，上頭還有李氏壓着，她每日都要被逼着做下人的活計，心裏早就不把自己當成主子了，此時忽然被這兩人如此恭敬地對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還是茯苓機靈，看出了她的不適應，也就不講究了，將手裏的食盒打開，擱到一旁的桌案上，一邊盛粥一邊道：「咱們院子裏有廚娘的，哪能勞煩文姨娘親自動手，二姑娘請文姨娘過來是解悶的，這些東西，日後文姨娘還是叫廚娘做吧。」

「這都是些簡單的東西，並不費事的。」文姨娘笑道。

她才來，若是不做些什麼，心裏過意不去。

茯苓默了默，低聲道：「文姨娘，請恕奴婢多嘴……所謂各司其職，蓬萊院不養閑人，文姨娘是主子，若是得空，只管做些糕點，給主子們換換口味便是，可若是文姨娘替了廚娘們的活計……」

她的話沒說完，文姨娘卻已經明白了。

能留在蓬萊院做廚娘，那她們的手藝定然是很得主子喜歡的，她若是非要橫插一腳，恐怕會弄巧成拙，惹得幾個小主子不悅。怪不得今日她來的時候，那幾個廚娘都不情願走呢，非但不情願，甚至還有些惶恐。

「多謝茯苓姑娘……」文姨娘輕嘆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了。」

她只想多為這幾個孩子做些事情，卻忽略了他們是王家的嫡子女，這又是他們自己做主的院子，一切都是他們自己說了算的。

茯苓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展顏一笑，道：「文姨娘客氣了，文姨娘是第一次來，想讓姑娘們和公子嘗嘗您的手藝，想必姑娘們和公子會體諒文姨娘的用心的。」

文姨娘又感激地點了點頭，見茯苓和商陸走了，她也連忙盛了一碗粥和一碟子甜餅，送去給王榮清了。

王榮清不像是王榮熙和王景煦，身邊有和他們一起長大的人照顧，曾經也是有的，只是在她被接到李氏身邊的時候就被趕出去了，後來照顧王榮清的，都是李氏安排的人。

如今李氏的真面目暴露，她的人自然都被王子群處置了，因此現在王榮清身邊無人照顧，初到蓬萊院又人生地不熟的，想必就算是餓了也不會出門找吃的，這時候，最是需要她這個生母。

這會兒剛剛辰時，王榮熙和王景煦這兩個覺少的倒是醒了，王榮臻卻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昨日又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此時睡得正沉，南星則在王榮清處，為她梳頭打扮。

王榮清坐在菱花鏡前，小手緊緊攥着裙子，看着有些緊張。

「三姑娘，昨夜二姑娘吩咐了，她醒的晚，叫奴婢起了先為您梳妝，」南星手上動作不停，嘴上還安慰她，「二姑娘說，您剛來蓬萊院，難免有覺得不舒服的，您只管跟奴婢說就是了，都是一家的姐妹，叫三姑娘千萬別客氣。」

「我……我沒有……」她怎麼會覺得不舒服呢？在蓬萊院比在硃砂苑安心多了。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南星已經為她挽好了頭髮，轉身去給她挑衣裳了。

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是文姨娘端着一個木質托盤走了進來，一看南星正伺候着王榮清更衣，便連忙將托盤放下，邊走邊道：「南星姑娘，這些事情我來就好了，怎敢麻煩二姑娘身邊的女使。」

「見過文姨娘，」南星為王榮清繫上最後一個結，連忙屈膝行禮道，「是二姑娘叫奴婢過來伺候的。二姑娘說，大姑娘剛剛接手管家，正是忙的時候，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給三姑娘調教女使，就先叫奴婢過來伺候三姑娘晨起梳妝。」

文姨娘本來還想再說，但一想先前在廚房裏，茯苓跟她說過的話，便止住了話頭，只笑着道：「叫二姑娘費心了，南星姑娘快回去吧，我來照顧榮清就是。」

南星笑着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蓬萊院的早上，向來是慢慢悠悠的，王榮熙和王景煦都是辰時就起了，慢悠悠地吃了早飯後，王榮熙會在院子裏散會兒步，王景煦就依然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忙什麼，直到辰時末，王榮臻醒了，去院子裏吃個早飯，練個琴畫個畫的，就到了該吃中飯的時候了。這中飯嘛，向來是姐弟妹三人坐在一起吃的，偶爾王子群也會過來，偶爾王景煦不在，吃過午飯之後，王榮熙會回去睡午覺，王榮臻就在房間裏***花看看書，等王榮熙醒了，姐妹兩人就湊在一起玩，直到晚飯。

總之這一天天都過得很是規律，只是昨日夜裏王子群說要讓王榮熙管家，眾人哪敢怠慢，辰時三刻便帶着成箱的賬本過來了，動靜之大把王榮臻都吵醒了。

於是一群人在下頭放着箱子，王榮臻趴在二樓欄杆上看着，南星則站在她身後，盡職盡責地拿着小梳子給她梳頭，熱鬧得很。

王景煦立在書房的窗戶邊上，看看坐在下頭生無可戀的王榮熙，再看看趴在欄杆上的王榮臻，臉上不自覺地多了絲笑意。

「喲，咱們王家大公子還會笑呢？」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從屋裏響起，語氣中滿滿的都是驚訝。

一聽見這聲音，王景煦的眉毛便皺了起來，側頭一看，便見一個身穿赤色圓領袍的少年正坐在他的書桌前的圈椅上，兩隻腿交疊着放在書桌上，那姿勢甚是囂張。

眼看王景煦的臉色越來越黑了，少年才終於找到了絲求生欲，訕訕的把腳放到了地上，又用袖子胡亂在桌面上擦了兩下：「別生氣別生氣……」

「我留在琅琊城還有事要做，一時半會兒沒法跟你去上京，」王景煦在窗邊坐下，對着這麼個不着調的傢伙不禁有些犯頭疼，「你若是有事，就先回去，若是沒事，就老老實實在客棧待着，別一天到晚瞎跑。」

此人乃是安平侯世子鄭君堯，安平侯是上京城中數一數二的權貴，曾立下赫赫戰功，又極知進退，立了功便把軍權交上去了，皇帝見他這麼識趣，心裏也開心，封他做了一品的侯爺，還賞賜金銀無數，平時更是經常叫他去宮裏坐坐，如今是既有錢又有閑，日子逍遙賽神仙。

而他作為安平侯世子，在上京城自然也是受萬眾矚目的，此次竟然捨得下京城的榮華富貴和紅顏知己，跑到琅琊城找他了，倒是叫他意外。

鄭君堯捂着心口，一臉的痛心：「王家哥哥，虧我為你出謀劃策，尋得這扭轉乾坤之法，還不遠萬里到琅琊城尋你，你怎麼……唉……真是叫人傷心啊……」

王景煦抽了抽嘴角，懶得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