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馬威雖小,但她也沒打算忍着
在雲徽城多待了一日,軒轅雲霓一行人便收拾好行李踏上了歸程。一路上他們都不怎麼急,權當遊山玩水了。在經過每個城鎮的時候還會停留個兩三天,看看風景,吃吃當地的小食,倒是過得悠閑。
“出了這城,我便不跟你一道了。”朔夜邊走邊悠悠地道。
“為何?”軒轅雲霓睨了他一眼,“你既無官職在身,又無家業要管,整日無所事事的,那還不如跟我一同回去,好給我做個伴呢。”
“是啊,我就是一個遊手好閒的人,”朔夜無所謂地道:“這些年多得雪蓮公主養着,才沒有流落街頭當了個乞丐。”
“你明知我沒有那個意思,”軒轅雲霓無奈,“罷了,你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什麼處理不了的就用我給你的腰牌,或者寫信給我。”
她知道朔夜不想告訴自己的事就肯定不會說出口,於是便也不追問,隨他去了。
剛回到客棧,就見若露候在了房門口。
軒轅雲霓問:“怎麼了?”
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若露也不會直接在這裏等着她回來。
“主子,”若露一見到軒轅雲霓回來了,連忙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墨三公子身上帶傷的闖進了你的房間。”
“墨君儀?”軒轅雲霓詫異地挑了挑眉,“他怎地在此?還身上帶傷了?”
“不知道,他闖進房間后似是體力不支暈倒了,現在也還沒醒。”
軒轅雲霓從袖子的暗袋裏取出自己的面紗戴上,“看看去。”
客棧的房間本就不大,是以軒轅雲霓進了房間沒幾步就到了床邊。
墨君儀趴在床上,後背的衣服已被剪開,若雨正用紗布幫他包紮着傷口。
“三公子背部中了暗器,現在已經取出來了。”軒轅雲霓還沒開口問,若風便邊向她彙報邊遞上了一個托盤,托盤裏放着一枚菱形的鐵器,邊緣鋒利,還開了不少的血槽,難怪墨君儀只是中了一枚暗器就這樣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倒。
軒轅雲霓皺眉,“上面沒淬毒?”
一旁的若霜答道:“沒有。”
若雨替墨君儀包紮好傷口之後就朝軒轅雲霓說道:“主子,三公子身上就這一處傷口,吃點補血的藥材休養幾日就能動了。”
“嗯,那辛苦你們先照看着他了,等他醒來之後我再來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吧。”軒轅雲霓剛轉了個身就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吩咐道:“補血的藥材從我們隨身帶着的挑上一些,就不要去醫館抓藥了。然後去成衣鋪子替他買一身衣服。”
若風應下了。
墨君儀醒來得還挺快,不過半個時辰,若風便來找軒轅雲霓了。
軒轅雲霓走進原來自己的房間時,墨君儀正在床沿邊上坐得端端正正的,臉色看着除了比以往更蒼白些,倒也沒什麼了。
“三公子你背上的傷還深着呢,躺着便是,這般坐着不辛苦么?”
墨君儀微微搖頭,“無妨。”
當事人本就是個醫者,自己都說沒事,軒轅雲霓便也不多勉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三公子你的運氣倒是挺好的,這樣都被你撞進我的房間,若是你撞進的是別人的房間,你現在應該是被送去官府了,運氣再差一點的話,你就會被襲擊你的人給發現了。”
墨君儀朝軒轅雲霓拱手道:“多謝秦夫人。”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也幸得這並非是你的死劫,不然的話我也救……”
聲音戛然而止,墨君儀疑惑地抬眸看向軒轅雲霓,只見她眉間緊蹙,似是想到了什麼。隨後,她便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往外走。
墨君儀不知道軒轅雲霓這是怎麼了,正當他想起身追出去問上一句時,若雨卻將他按下了。
“三公子,你就別再亂動了,傷口若是再裂開也不好。主子的話你不用擔心,她大概是想到什麼要緊事了才會這樣的。”
墨君儀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淺淺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朔夜正悠閑地翻着手中的書籍,卻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猛地一推開,抬眼看去,就見一臉肅容的軒轅雲霓走了進來。
“問到什麼糟心事了?”朔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低頭看着手中的書。
軒轅雲霓在朔夜對面坐下,“朔夜,母后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皇後娘娘?”朔夜抬頭,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麼?”
“我應該跟你說過母后是為了替父皇解蠱才離開人世的吧?”
朔夜點頭,沒說話。
軒轅雲霓緩緩開口:“可是現在想想,當年我算出有死劫的只有母后,父皇他並沒有。”
“最後的結果……不就是這樣嗎?”
“當年父皇中的蠱,太寧上下只有母后和姨母二人可解,於公於私,解蠱的人最後都會是母后。”
七年前,順乾帝被逆黨餘孽種了一種名為噬心的蠱,二十四個時辰之內不解開此蠱,中蠱之人便會承受萬蟻噬心般的痛苦被活活折磨死。這蠱有解,只要從小都有浸泡烏曼草藥浴的人以自己的身體做媒介,將中蠱之人體內的母蠱引至己身,此蠱便解了。
“中了噬心蠱的人在蠱發之前其實都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的,只會在太陽穴的位置出現一顆小紅痣。從小浸泡烏曼草藥浴的這種習俗,只有遠在西南的邊那獨人有。有這樣的身體條件又擅長蠱毒一事的,京城之中,便只有母后和姨母二人。父皇乃是太寧的國君,母后既是國母又是父皇的妻子,還是深愛着父皇的人,所以,這個解蠱之人便只會是母后一個。”
說著這些話時的軒轅雲霓神色平靜,只是那一雙眸子裏儘是浮冰千尺的寒冷,不見絲毫暖意,便是那聲音,也如同含着冰渣子似的,讓人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朔夜聞言,眉頭緊擰,“可是……劫數這種事,因何應劫,如何應劫,一切都是不可測的。”
軒轅雲霓道:“劫數不可變,但不代表母后就要被人謀害而無人知曉。謀害一國之君的機會少之又少,若真是叛黨所為,為何要放過一擊即中的機會而選擇這樣還有兩日救命時間的方式?”
朔夜說著自己的看法:“你也說了,這蠱在蠱發之前是沒什麼特別表現的,倘若無人發現陛下中了蠱,那陛下便會受着那萬蟻噬心之痛。”
軒轅雲霓搖頭,“父皇中蠱的那日,是母后的生辰。”
純慧皇后不喜鋪張,因而每年生辰都是一家人一起用膳便當做是慶生了。當然,“一家人用膳”是午膳,而晚上,是順乾帝和純慧皇后兩人獨處的。
朔夜雖然覺得軒轅雲霓的這般猜測有些牽強,但還是問道:“所以你是懷疑當年陛下中的那蠱,本就是衝著娘娘去的?”
軒轅雲霓點頭,“只怪我當年年歲還是太小了些,以為那便是母后的劫數才沒有深究此事。如今過了這麼多年,線索也難找了,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裏找起。”
“若真如你猜測的那般,總會找到些線索的。”
軒轅雲霓剛和朔夜說完這些話,就有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
進來的人是冷情,“主子,有一隊官府人馬朝我們這兒來了。”
朔夜挑眉,“直接往我們這裏來?”
冷情應:“看樣子是的。”
朔夜看向軒轅雲霓,“該不會是來抓那位墨三公子的吧?”
軒轅雲霓起身就往隔壁間走,朔夜見狀,便也起身往外走,順便把冷情喊上。
軒轅雲霓敲了兩下門,不等墨君儀同意就推門進去了。
“三公子,有一隊官府人馬往這裏來了。”軒轅雲霓平靜地說著,聲音里沒有絲毫慌亂,“可是來找你的?”
墨君儀聞言,眉頭微蹙,手撐了一下床,打算坐起來。軒轅雲霓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三公子,你方才硬是坐起來恐怕已經扯到了傷口,現在就不要再亂動了。”
墨君儀沉聲道:“我馬上離開。”
“不急,”軒轅雲霓微微彎了眉眼,似是在笑,可能是剛剛的想法帶來的影響還在,那彎了的眉眼裏,依舊含有冷意,“冷情說那隊人馬是直接朝這裏來的,想必客棧周圍都已經有人守着了,你現在還受了傷,恕我直言,你現在離開這裏就是自投羅網。”..
墨君儀卻還在堅持,“我絕不會連累你們。”
“無妨,不過是藏個人,我還是做得到的。”軒轅雲霓從左手衣袖的暗兜里摸了摸,拿出了幾枚銅板,然後又在右手衣袖的暗兜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三公子,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可都不要出聲。”
墨君儀抬眸看着軒轅雲霓,看了好一會兒才又移開了視線,認真地道:“好。”
軒轅雲霓淺淺一笑,然後便將四枚銅板放在了床鋪的四個角落,將那瓷瓶的瓶塞拔開,將裏面的東西在自己腳前一灑,劃了半個圈。
這些動作剛做好,房間門前就傳來了嘈雜聲。
“各位官爺行行好,家妹正在房間裏休息,實在不方便。”
軒轅雲霓聽到朔夜的聲音就輕笑了一聲,這個人,嘴裏說著求人的話,語氣里卻沒有絲毫服軟。
“走開走開,現在在抓捕的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若是讓他逃走了,你擔得起?”
窮凶極惡?
軒轅雲霓看向還是坐了起來,緊貼在牆壁想要跟坐在床沿的自己盡量拉開距離的墨君儀,眨了眨眼。
殺人犯?
墨君儀看到了軒轅雲霓眼中的打趣,微垂了眼眸,默不出聲。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隨着這不耐煩的一聲,房門就被粗暴地打開了。
進門的官差看到房間裏只有兩個侍女模樣的人在,便回頭問道:“不是說你的妹妹在休息嗎?”
朔夜便將話扔給若雨,“姑娘呢?”
若雨口觀鼻鼻觀心地道:“姑娘出去散心了,她說少爺一天不去找她道歉她就一天不回來。”
朔夜一愣,隨後摸了摸鼻子,“竟還鬧上了?”
那些官差也不管若雨和朔夜的對話,只是在房間裏肆意地四處翻看着可以藏人的地方,連床底下都沒有放過。
而床鋪上只鋪了一床被子,看着不像是有人藏在上面,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個衙役用手中的刀往床鋪中間刺了一刀。
“頭兒,什麼都沒找到。”
那個帶頭的衙役親自在房間裏走了一圈,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們找過了,的確是沒有找到人。
“走!”
朔夜站在門口,不冷不熱地道:“官爺慢走。”
等人都走了之後,朔夜才將房門關上,掃了一圈房間,拿起桌上的一杯已經放涼了的茶,抬手就往床上潑。
被茶水沾到的床鋪像是褪下了一層保護層似的,貼着牆坐着的墨君儀和坐在床沿邊上的軒轅雲霓就這樣出現在人前。
軒轅雲霓笑道:“這都被你發現了?”
朔夜不以為意地攏了攏手,“這房間裏除了這張床還有哪裏有空間夠藏兩個人的。”
“好了,人都走了,”軒轅雲霓站了起來,將那幾枚銅板收了回去,“窮凶極惡的三公子也好生歇息着吧。”
墨君儀的眼瞼顫了顫,隨後又抬眼看向軒轅雲霓,道:“秦夫人不怕么?”
軒轅雲霓愣了愣,隨後笑道:“我要怕什麼?”
墨君儀眉心微蹙,“你可知,若我被發現了,會將你置於何種境地?”
“三公子這是質疑我佈陣的能力?”
軒轅雲霓還是第一次被人質疑自己的能力,覺得還挺新奇的。
墨君儀微怔,隨後輕輕地道:“墨某多言了。”
從自己醒來到現在都有官差上門抓人了,這秦夫人竟是一句都沒有問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為何會受傷,又為何會被官府的人追捕。
好像在這人眼裏,不管是這地方官差還是勢力強大的林氏一族,就都沒有值得擔心害怕的事情一般。
軒轅雲霓認真地盯着墨君儀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朔夜在旁邊咳了一聲之後,她才對若雨道:“再幫三公子換藥吧,估計傷口又裂開了。換藥之後你也回房間裏好好休息一下吧,我這還有若霜伺候着。”
“我,自己來。”墨君儀立即說道,他實在不習慣被女子觸碰。
軒轅雲霓聞言,莫名地笑了起來,“好,你自己來,若雨把葯給三公子。”
若雨笑着將藥箱遞給了墨君儀,墨君儀拿起紗布和金瘡葯之後才想起,自己傷在了後背。
看到墨君儀那微怔的樣子,軒轅雲霓極不厚道地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