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意料之外
李逍遙聽他言語充滿蕭索之情,不由棄了挽留的念頭,默默將他送下山去。(搜索贏q幣,)兩人互敘一番,便即分道揚鑣,各回各處。歐陽鋒這一走,李逍遙心頭茫然若失,空飄飄的不知何去何從,心想:“為所謂的大局,我對他二人一昧相瞞那樁舊日恩怨,究竟是對是錯?老伯與我交情不淺,又救過我一條性命,我卻瞞住了他的過去,遲遲不與他說起,導致如今心生嫌隙。三弟在終南山上隨我習武練功,也曾數度問我楊康的死因,我顧忌他一旦知情,心智為仇恨所萌,從此一身境界修為的進展將滯止不前,也是一句實情也沒與他說。他二人以誠待我,我卻知情不報,是對?是錯?”
他兩眼望天,在雪峰峻岭間茫茫漫遊,不知該赴何處,亦不知身在何方,他本是極為重情之人,因為重情,才一昧瞞住往昔宿怨遲遲不言。誰知自己算來算去,終不能算無遺策。僅僅三日間,歐陽鋒便已憶起前塵,其憑依者竟是本以為於己用處不大的九識佛功,這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當真是世事如棋,天意難測。
諸般事端,在心頭紛至沓來:“這些年來我百般算計,不過是為了身邊的人過得快樂,不必肩負太多壓力。沒想到現在人算不如天算。老伯記憶已復,當年鐵槍廟一事又能瞞得住多久?三弟一旦得知楊康諸般倒行逆之事。該當如何自處?他本來以為楊康是大好人,大英雄。一旦朦朧地幻想被殘酷的現實擊地破碎,他的心能否經受得住個中煎熬?”
“我和他義結兄弟,他始終以一片坦誠待我,我卻遮遮掩掩,從中百般拖延。他卻毫無怨懟之心。始終敬我重我。但若有一朝,他突然知曉我一直對他不夠坦誠,明知道楊康之死是老伯和郭夫人造成,還刻意相瞞,又不知是否會恨我?倘若我早就告知於他,勢必要妨害他的武功進境。畢竟道家武學講究心中平和,但如他一開始就知道當年鐵槍廟之事,又豈能在三年內將小無相功練至如此地步?”
“上代人的恩怨,本來就不該波及後人。我悉心將三弟教導成才,偏偏郭夫人對他成見極深,認為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惜時時提防。處處戒備。縱使三弟武功再高,才能再出眾,相貌人品再好,在她眼裏也仍是大奸賊楊康的兒子。卻渾然無視楊家列祖列宗保家衛國、死戰沙場地赫赫功績。郭大俠倒是以誠待人,可為何他寧願原諒當年楊康嫁禍黃藥師的卑鄙行徑。也不肯放過老伯?他的五位師父被毒殺於桃花島,可都是出自楊康的策劃啊!他向來恩怨分明。為何視此猶如不見?”
“早知道老伯終究要回歸為西毒歐陽鋒,郭夫人仍舊對三弟提防備至。我又何必苦苦操持?倒不如在龍姑娘貞潔遭危那一刻施出援手,隨後飄然而去,專心致志於抗蒙大業,也好過現在這般難為。但此時木已成舟,再如何反覆假設,也不過是幻夢空花,終究要歸於現實。然而,縱使是現實,我所擔心者還不是照舊發生?那麼,我先前對他兩人種種所為,又有什麼意義呢?”想着想着,越想越是索然無味,於是一整天裏閉門不出。午間前後,李遺人幾次喚他用飯,他只說不餓,吩咐李遺人如遇楊過人來,便引其來見。
李遺人不明其意,但想起早晨歐陽鋒與師尊那劍拔弩張的情景,又想起歐陽鋒提及小師叔,暗忖定與此事有關,但隨即又覺得師父縱是心中存責,也須填飽肚子,於是轉身走下山去,來到山腳的一個市鎮,他在一家酒家中買了好酒好菜,吩咐掌柜打好包袱,正要提了離開,忽然一條漢子奔進門來,指着他破口大罵:“賊和尚,你教地好徒弟!害得我家破人亡,還將我的侄女兒媳折磨至死,今日老子跟你拼了。”不由分說,揮掌撲面打來。
李遺人心知他並非沖自己來,而是那達爾巴,耳聽他掌風呼呼,當地身子不動,砰的一聲,胸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隨即體內神功一運,真氣灼灼,竟將他掌心燒得火紅。這漢子在江湖向來以膂力驚人著稱,曾一下將一頭大水牛壓得不能動彈,不可謂不驚人。再說這一掌又是含怒而發,威力倍增,誰知打在對方身上竟似不關痛癢,反而有一股極陽極烈的真氣反撲而至,只灼得掌心刺痛不已。
李遺人見他向己怒目而視,也不甚當一回事,轉身提了包袱,待要跨出門口,突然間門外有十餘名紅衣喇嘛衝進店來,一個肥胖喇嘛站列出來,喝道:“甚麼人在此鬧事?”那掌柜識得是寧瑪派的護山武僧,平日裏專門維護市鎮上的治安,以及迎接來自藏佛各派地喇嘛,一時不敢大意,趕緊道:“佛爺爺,是這漢人!”那肥胖喇嘛嗯了一聲,眼光流轉,在李遺人身上轉了一圈,先是一愣,隨即趕緊上前,合十道:“原來是達爾巴大師,小僧有失遠迎,慚愧慚愧!”隨即沖那漢子臉色一板,揮手道:“將他捉了!”身後眾僧紛紛撲上去。
那漢子本事也算不錯,東一拳來,西一腳去,同時憑身法閃避,不一會左一搖右一晃的闖出店去。眾僧隨後喝打,酒客們(色色小說**見有好戲可瞧,紛紛涌將出去,一時店中稀稀落落的,那掌柜急得團團轉,道:“還沒付錢呢,還沒付錢呢!”隨即趴在桌上放聲大哭。突然登的一聲,耳旁聽見跑堂叫道:“掌柜地!好大的金子啊!是方才那位大師所施捨。”猛地里一抬頭,桌上放着一錠黃澄澄地金子,他趕緊擦了擦眼睛,抓來擱在嘴裏一咬,確認不是在做夢,登時歡天喜地的舞起手腳,咧嘴大笑。
李遺人手提酒飯,邁步疾行,片刻之間,忽然身後有人說道:“和尚,你這是去那裏?”抬頭見那人身披灰袍,白髮飄飄,正是老頑童周伯通,微微頷首,道:“回山。”周伯通哈哈大笑,道:“山上有什麼好玩地?整日裏糙米爛茶的吃着,狗兒也不願呆地!”伸手向衣內一掏,卻是一隻雪白的幼獒。李遺人怔了一怔,跟着認出正是師尊從黑蓮上人處抱來的那隻,後來給陸無雙抱走,卻不知怎的落入周伯通手中,莫非
但轉即一想又覺得不對。周伯通若是知情。便不會稱自己“和尚”。看來此事頗有蹊蹺。於是頓住身子。問道:“你如何遇到它地?”周伯通得意洋洋。一把將雪獒塞入懷中。向他做個鬼臉。笑道:“昨晚我在山下四處玩耍。突然聽見有人在鎮上打架。嘿嘿。老頑童可好奇地很了。趕快去湊湊熱鬧。”
“誰知奔近后一聽那兵戈交擊聲。才聽出是全真教地兩個牛鼻子在胡鬧。嘿。我本來嫌撞見他們晦氣。轉身便要走。忽聽一人說道:師弟。那龍姑娘美若天仙。可惜被李逍遙收入後宮。你莫非竟沒在心裏妒恨么?還有那花如夢艷極無雙。你每晚便沒想將她抱在懷裏親熱么?嘿嘿嘿。我可不信了!我心中奇怪地緊。牛鼻子想小龍女和花花作甚麼?這時又有一人說道:趙師兄。你日晚不斷地折磨我。到底為了甚麼?
先前那人道:你自己明白。方才那人又道:當日確是你我二人理虧在先。盟主出手懲戒一番。也就算了。是你自己受了楊過欺辱。一口氣吞咽不下。便不住將那一樁事越說越凶。專門來折磨我。那姓趙地說道:咱們修道之士。一個把持不定。墮入了魔障。那便須以無上定力。斬毒龍。返空明。我不住提那樁舊事。是要你習聽而厭。由厭而憎。這是助你修練地一番美意啊。
周伯通說到這裏。突然閉口不語。
李遺人淡淡道:“後面說些什麼。你不曾聽見一句么?”周伯通腦袋直搖。道:“不是這般說。老頑童早年做了一樁錯事。一聽到情情愛愛地便心中害怕。兩條腿便不聽使喚地飛奔。越遠越好。”李遺人沉吟半晌。道:“罷了。這頭雪獒從何而來?”周伯通拍了一下大腿。道:“方才我說到那裏來着?”李遺人一怔。隨即道:“兩腿飛奔。越遠越好。”
周伯通拍手大笑。道:“是啊。奔到半路時。突然半空中一條人影迎面掠過。老頑童好奇地緊。立即追上去一瞧。原來那背影是姓霍地小子。”李遺人皺了皺眉。轉目看了看他。問道:“接着又是甚麼情景?”周伯通急搖腦袋。說道:“我一看他急朝牛鼻子過去。本來也想湊湊熱鬧。但左右一尋思。可是大大不對啊!”
李遺人問道:“如何不對?”周伯通嘆道:“霍小子天性風流,那兩個牛鼻子也不是好東西,三人湊在一起,定少不得要說一番情情愛愛的……啊喲!老頑童的骨頭可禁受不住!”李遺人見他畏情如狼,懼女如虎,不由得暗暗搖頭,又道:“接著說下去。”周伯通道:“後來在半路上居然撞見了無雙小丫頭,不知怎的竟昏倒在地。”噘嘴向雪獒一努,道:“這小傢伙就在她身畔轉來轉去。”